如意樓的雅間是單獨的包廂，隔音效果有保障，環境也很好，炎炎夏日，屋內放有儲冰，窗外景物俯而視之，青山橫斜，清溪瀉雪，一池蓮花，白石為欄，環抱池沿，獸面銜吐，大氣雅致。

“小二，上幾樣你們這兒的招牌菜，清爽一點不要太辣、太油膩，再來五杯鮮橙榨的果汁，少糖。”

“好嘞，鳳少爺鳳小姐請稍等片刻。”小二給二人倒好茶水就退了下去。

小二剛出去，慕九歌就急急的問道：“五哥，大表哥是怎么回事？葛丹說的都是真的？”

鳳長安之前一直住在外祖余家，自然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你午吃飯了嗎？”鳳長安不答反問。

慕九歌一愣，回道：“還沒有。”

“那就先吃飯，吃完飯我自會告訴你。”

“可……”

“乖，陪我吃好不好？我早飯就沒吃，現在餓了。”鳳長安揉了揉眉心，一向愛干凈的他，衣衫有了褶皺，發絲幾分凌亂，應該跑了不少地方。

幾日不見，意氣風發的十四歲少年眉目中多了些許疲憊和成熟。

慕九歌住了嘴，鳳長安何曾有過這么溫柔的時候，看來是真的累壞了，心累、身體也累。

雅間一時間安靜下來，卻不尷尬，還有些淡淡的溫馨。

“你……”

“嗯？”

“豬。”

“滾。”慕九歌瞬間面無表情，她就知道，鳳長安會溫柔，母豬會上樹。

“哈哈哈哈……”鳳長安突然爆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笑完之后就像沒骨頭一樣軟在座椅上，抬頭望著天花板，長嘆了一口氣。

昭華三人皆擔憂的看著他，唯獨慕九歌沒事人兒一樣飲著茶。

“清瑤。”

“哼。”

“大表哥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這一上午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噩夢，混混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也沒有一絲情緒，直到看見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妹妹，他才暫時放松了下來，心里的難過澀意翻江倒海一樣瞬間將他吞噬。

可是他得忍著，他是哥哥，他不能哭！

笑哭的才不算哭！

“當然了，大表哥可厲害了！”為了增加可信度，慕九歌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妹妹的童言稚語就像夏天的雪交織成的幕布，暫時蒙蔽了真相。

……

吃完飯，還沒等慕九歌問，鳳長安一股腦都說了。

“大表哥帶著同門是回來為外公祝壽的，途徑暮沉山脈外圍深處遇到了一頭三階妖獸赤鱗獸，二人不敵，用盡手段，最后好歹是逃了出來，只是大表哥渾身上下都是燒傷火毒，左臂也、也斷了。”

然而他話音剛落，余嬤嬤就叫了起來，這不符合常理！

“外圍怎么會有相當于人類凝元境強者的三階妖獸，這不可能！更何況是赤鱗獸，云水城周圍的赤鱗獸不是都被殲滅了嗎？”

云水城附近的赤鱗獸是一百多年前的外來種族，不知道為什么遷移至此。它是一種極其兇殘的妖獸，喜愛吃人，尤其是武者，更可怕的是它的火毒，跗骨之火，唯有北方雪山的冰系天材地寶才能祛除，可是云水城距離雪山十萬八千米不說，天材地寶的價格也很高，所以對于大多數武者來說一旦沾染就是必死無疑的結局！且赤鱗獸繁殖能力很強，在附近山脈也沒有它的天敵，其周圍妖獸死傷慘重，對人類和暮沉山脈的生態的幾乎百害而無一利！

所以百年之前，云水城共揚苓城等周圍五城加上寧州主城寧天城派來的強者組成了赤鱗獸殲殺隊，以慘重的代價使這一物種幾乎滅絕。且這百年以來，一旦發現殘余的赤鱗獸，每個城城主都會立即派人殺死。

“那赤鱗獸應該是漏網之魚，它剛剛晉級，境界尚未穩定，大概只發揮了它本身實力的十分之一，不然他們兩個聚氣境初期的連逃都逃不走。”鳳長安閉上眼睛，語氣中充滿痛苦。

這是他親表哥啊，從小到大都護著讓著弟弟妹妹們、從未對他們紅過臉的大表哥啊！

余嬤嬤喃喃自語：“怪不得，怪不得，可是怎么就讓他們遇上了呢？怎么會……”

“舅舅第一時間就請了二星煉藥師方俠出手……”煉藥師是指會醫術的煉丹師。

“結果呢？怎么樣才能救大表哥？”慕九歌眼圈都憋紅了，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雙眼含著希望的光。

“外公和母親他們不讓我們這些小輩靠近，但是我偷偷聽到他們說三階赤鱗獸的火毒只能用三星丹藥冰靈丹才能完全祛除。我查閱資料得知冰靈丹的君藥是生長在風華國最北端入云雪山中的冰靈花，其價值堪比四星藥材不說，還很稀少，又因為這百年來赤鱗獸幾乎沒怎么出現，城中對冰系天材地寶的需求大大減少，所以至少有五十年冰靈花沒在我們云水城出現過，現在只能先用寒玉等寶物暫時壓制火毒。我出來呢，就是碰碰運氣，萬一找到了呢……”

看著妹妹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鳳長安笑著安慰她也安慰自己：“放心，母親已經讓人給大哥和二姐都送信了，大哥做生意走南闖北，門路多；二姐她的宗門可是整個寧州排名前三的存在，渠道之多不是我們能想的；再加上族中長輩的努力，一定會沒事的。”

“可是光是想想也知道大表哥一定很疼很痛苦。”慕九歌帶上小哭音了，似蹙非蹙罥煙眉，似泣非泣含露目，顫顫的，好不可憐，好不美麗。

然而就是有人不知道眼睛長哪去了，“你要哭就哭吧，憋著干啥？這樣子丑死了……”

“啊，嗚嗚嗚……呃，我、我還不是為、呃、為了你，每次我、呃、我一哭，你、你就跟著哭！”

鳳長安瞬間惱羞成怒，氣得臉都紅了：“我不是，我沒有，你瞎說！你你你，邊哭邊打嗝還是不是大家閨秀了？更丑了、小丑妞！”

“哇哇、呃、哇哇……”不管不管，就是哭，就是打嗝！

“喂喂，你……”鳳長安突然哽咽了下。

慕九歌瞬間收了眼淚，嗝也不打了，說話也不喘了，那叫一個快速，指著鳳長安睫毛上掛著的兩滴淚，扭頭對余嬤嬤三人說道：“你看我說的吧，我一哭他準哭，我都懷疑我長在他的淚點上了。”

“鳳清瑤！臭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