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有些僵硬。

“嗯！”她回他。

夜蕪卿低頭看她，她閉了雙眼，微微抬起了頭。

明明近在咫尺，夜蕪卿卻覺得她距他好遠好遠，是他抓不住的熒光。

夜蕪卿俯身，唇貼上了她的。

他并沒有深入，只是唇瓣相貼。

夠了，就這樣已經足夠了。

“嬰藍，我…呃…”夜蕪卿想說些什么？可身體卻不允許，他毫無征兆的又暈死了過去。

她心驚的接住他，大聲呼喊許醫生。

“大限將至。”許醫生搖頭，又懼怕的跪在了她的身前。

“真沒有其他法子了？”她厲聲責問。

“內臟枯死損壞，即便將他全身的器官換一遍也無濟于事，求您了，放過我，也放過主上，強行留他，只會給他帶來更多的痛苦。”許醫生伏地磕頭，他已經盡力了。

她閉眼。

三年真的已經是極限了嗎？

“他還有多久？”她走到夜蕪卿的床邊，低頭看他。

“不到一個月。”許醫生哆嗦著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他懼怕嬰藍，刻進骨子里的懼怕。

“離開這里，若敢向任何人提起，你知道下場…”她威脅，也斷定許醫生沒那個膽。

許醫生如釋負重，逃也似的離開了。

“既然醒著就別睡了。”她開口，安靜的坐在了床邊。

夜蕪卿睜眼，沒動。

“餓嗎？”她問。

夜蕪卿躺在那里，沒有回她。

“要喝水嗎？”她問。

他依舊沒回她。

“阿卿…”她喊他。

他仍然沒動。

“你有想做的事情嗎？”她又問。

這一次，夜蕪卿轉頭看向她。

“有。”他回。

她站起身，望向他。

“是什么？”她只想滿足，任何他想要做的事，為他多做一些事。

夜蕪卿坐起身。

“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嗎？”他問。

她不解地看著他。

“即使你不愿意的事，我也可以做？”夜蕪卿下了床站在她的面前。

她抬頭看他，似乎理解了他話中的意思。

“可以。”她回。

夜蕪卿走近她一步，咫尺的距離，聽得到對方的心跳。

“張嘴。”他要求。

她猶豫了下，照做。

夜蕪卿沒想再放過她，深沉的吻了上去。

他擁著她的身體，渴求的，貪戀的，忘我的吻著她，想要完完全全的占有她。

只有這樣，他才深切的感到，她是他的。

她垂在身側的雙手漸漸收緊，好在她閉著眼，他才發現不了，她眼底的恐慌和拒絕。

“睜開眼睛。”夜蕪卿松開她微喘著氣要求。

她僵硬的站著，這次，她沒有照做。

夜蕪卿擁在她腰間的手漸漸松開，無力的依靠在床頭。

“不是什么都愿意嗎？不過一個深吻，你就撐不住了！”夜蕪卿低低笑出聲。

她依舊閉著眼，不敢睜眼看他。

“嬰藍，睜開眼吧！我不再動你。”夜蕪卿重新走近她，拉住了她微微發抖的手。

她睜眼，視線剛好落在他的唇上。

她的眸光暗了暗，垂下眼。

“陪我去看外面的世界。”夜蕪卿拉著她，他想去看看，他從未領略過的風景。

她點頭，答應了。

毫無規劃的行程，只跟著心之所往。

旅途中，夜蕪卿又昏睡了多次。

她帶著他，遇到極美的景色，就把他放在輪椅上，拍下來做成集冊，待他醒來看。

他也有醒著的時候，和她一起在海邊踩著浪花，看夕陽落下余暉，扣緊她的手，朝大海吶喊。

夜晚時分，走近嘈雜的人群，像其他人一樣，買些可口的小食，邊走邊吃，蹭的滿嘴油漬，應求她擦拭。

朝陽升起時，晨光打在她的臉上，極美，他癡醉的欣賞，竟覺得那初升的太陽都要羞澀了，這世間沒有比他的嬰藍更好看的了。

可笑的是，他竟拉著她去了寺廟，他站在佛前，仰頭凝視了很久。

他的手沾滿了鮮血，他不求寬恕，只求佛能護佑身側女子，生生世世都不要再遇到他。

他放過她，也放過自己。

彌留之際，夜蕪卿陷入了深度昏迷。

在她以為，連一句正式告別都不會再有時，他醒了，精神出奇的好。

夜蕪卿不顧她的阻攔，做了碗粥給她，他也品嘗著她做的美味佳肴。

“嬰藍，我沒那么大度，等我死后，你余生里的每一次吃粥，記得想起我。”夜蕪卿要求。

她垂著眼給他夾菜，不敢抬頭看他。

“嬰藍，看看我。”夜蕪卿應求。

她這才抬頭，望進他的眼底。

他的眼底滿含深情，是眷戀和不舍。

“我一直以為你是孤冷高傲的，這樣的你該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可當看到你在市井展開的笑顏時，我才深切的感知，你最渴望的，就是那人間煙火。”夜蕪卿靠在背椅上，笑了。

人間煙火？他連光都給不了她。

“嬰藍，我在佛前祈求，讓你永生永世都不要再遇見我，雖然不知道滿手血腥的我佛會不會恩準，但我準了。”夜蕪卿看著她，呼吸漸漸有些不穩。

“嬰藍，我放過你。”夜蕪卿唇角掛著笑。

“抱抱我，嬰藍，冷。”夜蕪卿的身體虛弱的往下劃，已經沒有了力氣支撐身體。

她奔過去抱住他。

“每次，都是我在主動抱你，你一次都沒有回抱過我，這一次，換你抱我吧！嬰藍，我沒有力氣了。”夜蕪卿的呼吸漸漸吃力。

她的心，很難受。

像是被人拽著，生生的拽著。

“吻吻我吧！”夜蕪卿笑看著她。

她俯身，唇貼上了他的。

是她唯一一次，主動吻他。

夜蕪卿的十指緊緊扣住了她的，怎么辦？他還沒夠，好想再多一些時間與她在一起。

可他已經綁了她太多時間，她本就不欠他什么？若非他計劃，一步步設計，她根本不用欠他，更不用違心陪他這么久。

“嬰藍，我的骨灰，埋在…夕顏花下，切斷…切斷基地的樞紐，我不想…不想有任何人打擾。”夜蕪卿看著她，一直在笑。

“好。”她應。

“我想聽，你的歌聲。”夜蕪卿唇角含笑。

他第一次聽到她的歌聲，深深著迷，她背對著他哼唱著，天邊是皎潔的圓月。

她的淚，砸在夜蕪卿的眉心。

他躺在她的腿上，呼吸越發稀薄。

她開始哼唱，眼淚一顆接一顆的砸落。

直到，懷中的人沒了聲息，她依舊哼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