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小小道出明翼薇之事，段靜洆當場失控。

原本想阻止段靜洆奪梧桐石，保護明鈺，但現在見段靜洆這般模樣，玉小小心里也沒底了。

她從沒想過，明翼薇于段靜洆而言竟是這般重要，竟刺激他到了入魔的地步。

他若入魔，必定大開殺戒。

這是他骨子里的冷血。

就在幾人心思各異之際，明鳶匆匆趕來。

明鳶原本打算由月隴西將明鈺帶到蓮衣湖湖心秘境隱藏起來。

段靜洆兄妹留在東亭，她始終放不下心。

卻沒想到段靜洆直接在蓮衣湖等著他們。

“阿姐！”

見阿姐來了，明鈺心里的疑惑與不安頓時被安撫下來。

再見到玉小小，明翼薇蹙眉。

是自己大意了，往年那人交友廣泛，最愛往外送東西，有靈識的物件居然都在這幾人手里。

玉小小腳下的利箭，是挽月弓出世后射出的第一支箭。當年那人用它給玉小小獵山雞吃，山雞帶箭一同給了玉小小，后來玉小小直接把箭煉成了靈器。

成為玉家第一個不佩劍的弟子。

至于段靜洆，他與那人……

明鳶憶罷，心里嘆息。

看來梧桐石于段家而言至關重要了，不然段靜洆也不會這般窮追不舍。

“翼薇，”段靜洆踏著湖水，奔到明鳶身前，語無倫次：“你是翼薇，你沒死對嗎？……你們先前騙我！是嗎？”

明鳶心底嘆氣，此時段靜洆竟連自己和她都分不清了。

他這是......要入魔了。

猶豫再三，明鳶道：“段靜洆，我是明鳶，不是姐姐明翼薇。”

她運轉全身氣息，企圖穩住他的心神，狠了狠心道：“是，她沒死！明翼薇她沒死。你不是想見她嗎？你清醒一點，她還在等你！”

聽聞此言，段靜洆這個人陷入呆滯，這時靜候在一旁不說話的玉九妍從背后給了段靜洆一手刀，直接將人劈暈過去。

“我先帶他離開。”玉九妍說完，帶著段靜洆離開了湖心。

明鳶將視線從玉九妍離去的方向收回，轉頭就看向了妹妹明鈺。

她還小，卻注定要卷入他們的恩怨中來，是她這個做姐姐的對不起她。

明鈺對上阿姐復雜的眼神，一下沒站穩，還好被小月哥哥扶了一把。

歉意。

阿姐眼里為何有這種情緒？明鈺不解。

就在這時，阿姐沖她招手，她的身體便離開了小船，來到了阿姐身邊。

“阿姐……”

明鈺細聲喚她。

明鈺聽到阿姐一如往日般溫柔對自己說：“鈺兒不怕，阿姐在。”

明鳶牽著明鈺，緩緩道：“外人道我明家明明只有兩個女兒，何來的什么三小姐，可我明家的確有三個女兒……”

明鈺一愣，再看看場上幾人，小月哥哥和小小姐姐臉上并無異色，似乎大家都知道。

是不是就她不知？

其實她自己也疑惑過，明明家里女兒只她與阿姐，怎得都喚她“三小姐”。

只是阿姐不說，她也不敢多問。

她也曾悄悄探過小月哥哥他們的口風，可他們都閉口不談，岔開話題。

今日，從阿姐講的故事里，明鈺認識了她另一位阿姐，或者說是她們的長姐，那位真正的明家家主。

多年前，明夫人誕下一對雙生女。長女天賦異稟，被尊號臨江散人的祖父教養，得其真傳。

可憐次女魂、體不全，只能寄養于長姐體內。而那個第二個女兒，就是如今的明鳶。

長姐死后，她得了肉身，成了明翼薇，當了家主，替阿姐活在明家，守在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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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無計山

夜間，明翼薇生了火堆，獵了山雞來烤。

“嘿小孩，你這么小你家里人就敢放你出來游獵？”

游獵對修仙者來說，是一種鍛煉，就像畫本里闖蕩江湖一般。不過仙門世家的子弟，十六歲才被允許外出游獵，這小女孩瞧著也才十三四歲。如此年紀就敢一人深入荒山，明翼薇佩服之余還有些頭大，因為她想起了自己那位月家表弟。

這幾年世家新出的小輩似乎都很頑劣，活脫脫的紈绔子弟模樣。

看她腰間佩劍，是西玨玉家普通弟子的木劍，劍柄所系劍穗卻是嫡系弟子才有的。

玉小小“哼”了一聲，明顯對這個毫不講究儀態的女子沒什么好感，或者說是不喜接近。

“喲，小姑娘脾氣還挺大。”明翼薇不是沒見過像這小孩一樣的世家子弟，被家里養得一板一眼，自持傲氣，還有些倔。

她就喜歡逗這樣的小孩，不像她那個月家表弟，鬼點子比她還多，一點都不可愛。

明翼薇撕下一只雞腿，遞給小女孩，慷慨道：“來一個。”

小女孩沒接，但看著流油的雞腿兩眼放光。

“來吧，沒什么好矜持的。”

玉小小扭頭，眼不見為凈。

卻不想那女子見她沒動作，直接抓起她的手，并將雞腿塞進她的手里。

雞腿那油膩膩的觸感，使得玉小小皺眉，似乎……還粘了些草木灰。如此吃法，實在粗魯，要是被阿姐瞧見了，自己估計是要被斥責的。

“吃吧，此處不比你西玨玉家精致，荒山野嶺不必講究太多。且你這般年紀應該還沒辟谷，從家里出來這一路，干糧早就吃完了吧。”

看著小女孩想吃又克制自己那個小模樣，明翼薇憋著笑，心里卻早就樂壞了。她覺得這玉家君子作風沒什么不好，就是規矩多，太講究，有時候就顯得古板了。

玉小小心里天人交戰，正猶豫要不要吃，就聽到那女子開始自言自語，好像是在和誰討論自己。

只聽她說：

“她還小，需要長身子，餓了就該吃東西。”

“你是不是在嫉妒她能吃我親自烤的雞腿啊！”

“我吃不就代表你吃了么？”

…………

“好了，你別和我聊天了，把人家小姑娘都嚇到了。”

玉小小一臉疑惑看著她，捏著雞腿小心翼翼的開口：“你剛剛……在和誰說話？”

明翼薇咧開嘴自以為和善的沖她“嘿嘿”一笑，道：“你不用怕，我這人毛病多，就喜歡自言自語。”

“毛病多？”

玉小小心想這人真是怪，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幾步，與她保持段距離。

明翼薇察覺到小孩的動作，暗自笑了笑，丟下一句“結界我已布好，你別亂跑，我要休息了。”便睡了。

睡著了？

玉小小悄悄靠近她，看她兩眼閉上，發出淺淺的呼吸聲。

是有多累，怎么倒頭就睡？

玉小小腹誹：“真是個奇怪的女子。”

她沒有阿姐嚴肅，不像自己見過的那些女弟子。她像個游俠，不拘小節。這樣的人，是她沒有接觸過的。

明翼薇哪里知道那小女孩這些看法，此時她閉目養神，神識正和孿生妹妹明鳶討論這次的無計山之行。

傳言無計山將有靈器要出世。明翼薇雖然自幼習劍，卻不喜使劍。聽到無計山有靈器出世的消息后就打算到無計山來看看，就算得不到那靈器，湊個熱鬧也是好玩。

哪成想剛上山沒多久就碰到了同樣孤身一人且迷路了的玉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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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點燃的火堆已經熄了，小孩靠在大石塊角落里，睡相有些窘迫。估計是第一次在山里留宿。

“醒啦，吃個果子。”

玉小小剛睜眼，那女子就朝她扔過來幾個果子。

“接下來我們去哪？”玉小小問。

只見那女子一笑，湊近她捏住她的兩頰道：“當然是先把你這小孩送回家啦。”

玉小小后退一步，逃離她的魔爪，一臉戒備。

她好不容易才出來，才不要一無所獲就回去。

“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明翼薇瞧她一副氣呼呼的模樣，也不好意思再逗她，“走吧，無計山有靈器出世，各仙門都會派人來，想來你們玉家也會有弟子來。”

她說的沒錯，玉小小早就知道，這次帶隊來無計山的是她大師兄和堂姐。她也是偷聽到他們談論無計山靈器一事才提前偷偷溜出來的。

誰知道剛進山就迷路了，然后就遇到了這個女子。

“你先跟著我，無計山雖是荒山，但精怪多，你一個人走不安全。等遇到你家的人，你就和他們回去。”

玉小小也知明翼薇是為她好，便不再逞能說要靠自己上山奪寶，跟上了明翼薇的步伐，坦白道：“你既知我是玉家人，我也不好瞞你，在下西玨玉家二房玉小小。”

明翼薇瞄了一眼小孩的劍穗，心想孩子就是孩子，想隱藏自己的身份卻又帶著這么招眼的東西，反而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明翼薇回道：“東亭明家明翼薇。”

言罷又笑道：“你這劍穗不錯。”

玉小小握起自己的劍穗，這才恍然大悟。

西玨玉家以劍道為正，門下弟子所帶劍穗都是一種護身符篆，也是一種身份象征，更是區分嫡系弟子與支系弟子的信物。

怪她出門太急，忘換劍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