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段靜洆用了什么法子，讓兩家將婚期生生往后推遲了兩年。明翼薇問他怎么做到的，每次段靜洆都笑而不語，就是不告訴她。

作為報酬，明翼薇許諾給段靜洆三個她力所能及且不傷天害理的條件。

第一個條件來的很快。

“嵇野山？”明翼薇訝異。

嵇野山曾是古戰場，又叫逐鹿嵇野。

嵇野山也曾是不亞于如今那些高山靈脈的仙山，數百年前一場正邪之戰后血流成河橫尸遍野，漫山的靈氣被怨氣吞噬，一座仙山自那時起慢慢變成了荒山。

滿山邪氣怨氣，方圓百里了無人煙，就連修士也不敢輕易到嵇野山游獵，管轄的仙門嫌麻煩置之不理，這嵇野山便成了無主之地。

不，也不算無主，傳聞嵇野山的主人曾是……柳琛！

段靜洆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要明翼薇到嵇野山為他采一種叫作“還殷草”的藥草。

在醫谷幾年，雖真正在學的只明鳶一人，但好歹明翼薇是實實在在在醫谷的生活的，耳濡目染下對草藥仙株也不是一問三不知的。

還殷草？明翼薇沒聽過，也沒見過。

“我也不知。”明鳶言簡意賅。

“我有備圖給師妹，屆時師妹可按圖示采藥。”段靜洆拿出一張圖。

明翼薇接過來一看，像極了尋常荒山上長相隨意的雜草，唯一不同的是，草芯處結了三兩粒紅籽和黑籽。

不知是作畫之人用色的問題還是那草本就如此，這畫面上的還殷草，似乎妖艷得很。

收好圖繪，明翼薇多嘴問了一句，“小小一件采藥之事而已，段師兄為何白白浪費一個條件？”

“怎會是浪費呢？阿鳶為我采藥，算不上是浪費。”段靜洆輕笑，兀的改口昵稱明翼薇為“阿鳶”。

明翼薇面色一怔，不大適應，轉而一臉警惕瞧著面色溫和的段靜洆。

“阿鳶”這個稱呼，只父親在她面前叫過，后來知道明鳶的存在后就不曾叫過了。

段靜洆稱她“阿鳶”，她竟以為段靜洆知道了明鳶的存在。

“你我已是未婚夫妻，稱呼間不必太見外。”段靜洆見她臉色不虞，開口解釋道。

明翼薇回過神，方知那個“阿鳶”喚的是自己。

也是，誰不知她取名“明鳶”，小字“翼薇”。心下自嘲，明翼薇也松了口氣。

為段靜洆采還殷草一事確實突兀，但不知為何，段靜洆沒有過多的解釋，明翼薇也把自己當作尋常傭兵，只做事，不多嘴。

雖說是未婚夫妻，但既然段靜洆能做主將婚事延遲，想來也有能力結束這段婚約。

兩日后，月隴西被鄰水的一封家書催促回家，段靜洆趕著回南澤記名家譜。翌日明翼薇也離開東亭往嵇野山方向去了。

女兒離家成了習慣，明氏夫婦也見怪不怪。

出了東亭，明翼薇一路游山玩水好不自在。嵇野山在乾啟，隸屬東方家管轄地。

明翼薇后來與東方了不和，在外游歷從不踏入乾啟。這次為段靜洆辦事，他并未言明期限，明翼薇便想好好補一補乾啟風土人情。

誰曾想明翼薇剛踏入乾啟，就遇上了東方家的人。

東方春花，東方家的大小姐，東方了的親大姐。

東方家有二子二女，名字囊括起來就是一句詩句“春花秋月何時了”。東方了最小，得了個“了”字。

“你們仗勢欺人！”

明翼薇到客棧門口時聽到了一聲包含委屈和憤然的“譴責”。

為首的是個女子，笑容滿面，看著毫無威脅性。看校服，的乾啟東方家的弟子。

“我們仗勢欺人？”為首的女子輕聲細語，“我東方春花從不做仗勢欺人的事，因為我自己就是自己的勢。我是在欺人沒錯，‘仗勢’二字可就談不上。你可是冤枉我了。”

“你！……”地上趴著先前譴責東方春花仗勢欺人的修士氣極，不知如何辯解。

東方春花回頭看來一眼客棧門口的圍觀者，好心提醒道：“各位莫要堵了客棧的生意，否則我可要欺人了。”

眾人都怕了這溫聲講著狠話的女子，連忙散去。只留一個明翼薇在門口，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就這么和東方春花大眼對小眼。

像，太像了。東方春花和東方了長得實在是太像了，不怪明翼薇小時候嘲笑東方了男生女相，他的眉眼和他姐姐一模一樣。

東方春花的長相的標準的溫婉女子的模樣，可無害的面具下是顆蛇蝎心腸。這評價可不是明翼薇說的，是年方十二的東方了說的。

原先明翼薇還不信，如今只聽了東方春花幾句話就深深的同情起東方了來。

想當初明翼薇會和東方了相識，是因為東方了被“趕出”家門，這其中就有東方春花很大一個手筆。

“熱鬧好看嗎？”

明翼薇正回憶東方了對他姐姐的評價，猛聽到有人問她什么東西好不好看，下意識答了句“好看”。

答完才反應過來的明翼薇看著一臉淺笑的東方春花，不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東方了說，他姐姐就是個笑面虎。看著東方春花的笑臉，明翼薇深有同感。

原先趴在地上是修士已經起身，眼見東方春花要遷怒于人，出口便道：“這是你我的恩怨，何必遷怒于他人！”

東方春花:“我是那種人嗎？我只是問她熱鬧好看否，原本沒打算理她的。不過……”東方春花話音一轉，“既然她說熱鬧好看，不妨留下多看一會兒好了。”

吩咐人給了客棧老板足夠的銀錢，客棧大門就被關上了。明翼薇找了張椅子坐下，既然人家盛情留她看熱鬧了，她也不好拂了東方大小姐的面子。

“春花夏鳶”，這是修仙界給她和東方春花的齊名之稱。只可惜，明翼薇不入乾啟，東方春花又酷愛閉關不愛出遠門，故此齊名的兩位仙子從未照過面。

明翼薇對東方春花的了解還停留在模糊記憶里，東方了的評價和譴責。

東方春花見那女子神在在坐下，還叫小二上酒上菜，顯然是真的打算看熱鬧。

原本以為她會像其他人那般識相離開，沒想到居然留了下來。索性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東方春花既然選擇在這小小客棧解決，就不怕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