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辦公室

Alice和賀萱一前一后進入辦公室，期間兩人無任何對話交流，稍有不慎接觸到的視線毫不掩飾對對方的厭惡。

一個信奉叢林社會中心照不宣的規則，一個是公平正義忠實的信徒。

說來奇怪，Alice出身于一個普通的家庭，卻對社會階級理論情有獨鐘；而賀萱一個耽于享樂的富二代，竟然追求公平正義。

總裁見兩個人來了，面上依舊溫煦客氣，請兩個人坐下，問對處理結果有什么意見。

Alice說她一心為了公司，如果不頂著她的名頭，伊麗莎白怎么會看上寂寂無名之輩的作品？

賀萱面色冷然，她將目光放到總裁的辦公桌上，寬闊的胡桃木桌面，擺著電子日歷，日歷上精巧的時鐘一絲不茍地提醒著賀萱，這是她和康景芝分別的第三個小時。

“事實是你盜用了賀萱的作品。”總裁說。

“這是一個團隊共同努力的結果！”

賀萱臉上閃過一絲厭惡，也許表現得太過明顯，引起了總裁的注意。

“賀萱，你怎么看呢？”總裁說。

賀萱揚起下巴，高傲地說：“沒有設計圖，一切都是廢話。”

總裁說：“原創是設計者的靈感，不應該被粗暴的攫奪。賀萱，想必你已經收到了一份處理意見，還有其他要求嗎？”

賀萱還未表態，Alice就承受不住了，她嗚咽一聲開始哭泣：“我的事業全毀了，我的人生全毀了……”

Alice蒼白的臉因情緒激動而變得通紅，眼淚暈開了她的妝容，黑色的睫毛膏順著眼睫上的淚水落下，狼狽不堪，這是屬于成年人的心酸。

在這一剎那，賀萱的心軟了，她聽著Alice訴說自己多年的打拼不易，家中還有沉重的負累，三個孩子以及一套別墅的按揭壓得她喘不過氣，生不如死。

沉默了半晌，賀萱覺得自己必須要表態了，她抬起頭看著總裁：“我只需要作品署名權以及一個道歉。”

在總裁面前，Alice向賀萱懇切地道了歉，當然這不算完，她還要當著全組員工向賀萱道歉。

Alice一離開辦公室，總裁將賀萱叫住，拿出一份針對賀萱個人形象打造的營銷方案給她看。

方案企圖借由這次為伊麗莎白公主設計項鏈的契機，將賀萱打造為橫空出世的天才設計師。

“如果你覺得還不錯，那么可以簽署這一份合同。”總裁又拿出一份合同遞給賀萱。

賀萱雙手接過，翻了兩頁——這是一份雇傭協議，如果答應了營銷方案，那么她將轉為正式設計師，擁有自己的辦公室，和無數的資源，服務年限為20年。

一直追求的名利就擺在她面前，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賀萱調整了一下坐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問：“項鏈成品還沒有做好，這一切是不是為時尚早？”

總裁用睿智的眼神望著她，告訴她：“世界上沒有橫空出世的天才，任何事都需要漫長的鋪墊。”

“你的作品充滿了靈動的巧思，以及獨特的東方審美。我對你有信心，當成品懸掛在伊麗莎白公主的脖子上時，世人都會因為它而驚奇。在之前，我們需要做些準備工作，讓利益擴大化。”

賀萱茫然地望著白色紙張上的一個個字母，一時間不知所措。

“我可以給你幾天時間考慮，但機會不等人，每過去一天，營銷的魔力就會衰減一分。”總裁告訴她。

“我……我恐怕還需要跟家人溝通一下。”賀萱抱歉地說。

對此，總裁表示理解。

晚上，賀萱拒絕了所有朝她獻殷勤的同事們，跟路易斯吃了晚餐。

“沒有想到事情另有轉機，不過你讓她道歉，未免太便宜她了！”路易斯憤憤不平道。

“我已經厭倦了這種扯皮，能拿回署名我已經心滿意足了。”賀萱無精打采地吃著面前的小餛飩。

路易斯夸張地移動他的面部肌肉說：“阿喀琉斯帶著你的靈魂離開了。”

賀萱突然站起來，用普通話對老板喊道：“來瓶二鍋頭！”

路易斯愣住，手上的筷子啪嗒掉到桌子上。

飯館老板沒有按照賀萱所說，反而給她端來一碗酒釀圓子。

“一樣的，一樣的。”

賀萱無可奈何地看著眼前這碗灑了干桂花的圓子，她只想買醉麻痹自己啊。

路易斯倒是對碗里玲瓏可愛的圓子感興趣，又讓老板做了一碗。

“你從哪里找到的這家店？”路易斯好奇地問。

賀萱吐出四個字：“偶然誤入。”

“今晚跟我一起去酒吧怎么樣？玩通宵！拋卻你的阿喀琉斯，收獲更多的美少年！”路易斯說，“不過你得允許我帶上我的家屬。”

賀萱翻了個白眼：“謝謝，我通常不給別人在我面前秀恩愛的機會。”

路易斯掃興地噓聲，幸虧餐館老板適時端來了一碗酒釀圓子。

“明天紀錄片將會重新拍攝，你找好發型師了嗎？需不需要我給你推薦一個？”路易斯頓了頓，又問道，“衣服呢？我覺得有幾套衣服蠻適合你的，我可以借來給你穿。”

賀萱搖頭，往日里她關心的話題，此刻竟再也引不起她的半點兒興趣。

“你究竟怎么了？”路易斯問。

賀萱將合約和營銷方案的事情告訴了路易斯。

“這不好嗎？這對于你來說將是事業上新的發展！”路易斯激動地說，“我現在就打電話，讓他們把那幾套高定送到你家！”

賀萱趕緊拽住他的手，阻止他。她說：“我，我并不準備答應，我是要回國的。”

“因為你男朋友嗎？”路易斯問。

賀萱沉默，她吃了一口酒釀圓子，在口中慢慢咀嚼著有嚼勁的小圓子。

“你確定要為了你男朋友放棄事業上的輝煌？”

“不全是。康景芝離開的那一瞬間，我突然對一切全無興趣。”賀萱望著路易斯背后的玻璃里巴黎沉靜的夜色，茫然地說：“無論是事業還是愛情，都是為了讓自己活得幸福感，可我發現，離開了康景芝，我好像失去了感受幸福的能力。”

路易斯心有戚戚：“有時候我也這么覺得，不過有句俗語‘貧窮走進門，愛情飛出窗’。”他突然頓住，瞟了一眼賀萱，“算了，這句話不適合你。”

賀萱無奈扶額：“算了，我自己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