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還有一件事，”賀萱略帶猶豫，“我一個朋友曾邀請我去巴黎上班，是一家還不錯的珠寶制造商，我想去，順便把我媽媽接到巴黎住一段時間?！?

賀萱沒等賀子翼說話，又繼續說：“自從我上學開始，和媽媽的相處時間太少，我想帶她四處玩玩。”

當著章棠的面，賀萱的話說得很重，但終歸血脈相連，她哪里忍心？

經過一天的冷靜，她已經想好了，如果她的媽媽要離開賀家，那她能做的就是強制帶章棠出國。不再相見，沒有依托的愛情，荷爾蒙又能持續多長時間？

一年、兩年？總歸終有一天，章棠會明白她的用心。

“那康景芝呢？”賀子翼問。

“啊，我一有時間就會飛回來?！辟R萱眨了眨眼睛，心虛說道。

賀子翼笑了一下：“我現在覺得你們倆個很合適了?！?

賀萱疑惑地眨眨眼，她問為什么，賀子翼卻把話題轉走，不再回答了。

黃昏時分，康景芝帶來了一束百合花。

賀萱立刻拎包站起來。

賀子翼說：“按照正常的交際邏輯，他現在應該至少坐15分鐘?！?

賀萱“?。俊钡匾宦?，紅了臉。

康景芝看了看表，說：“還有十五分鐘六點整，按照交際邏輯，你應該勸我回家了。”

賀萱沒有見過賀子翼與康景芝的相處模式，此刻大開眼界，果然以前是情敵，就算現在做了朋友，互相嗆聲的秉性也不會改變。

想到這里，賀萱心中涌起一股酸楚，那是她無法參與的一段回憶。

“走吧。”賀子翼擺手道。

康景芝感覺到賀萱的悶悶不樂，他在賀萱身邊，在嘈雜的電梯里，用身體為她擋開熙攘的人群。

坐進車里，他不著急發動，兩只手搭在方向盤上，他轉頭看著賀萱，低聲問：“怎么了？”

賀萱低著頭，停頓了一會兒才說：“我以前浪費了很多時間，我在想，要是我哥上學的時候，我能多去看他就好了，這樣就能提前認識你了?！?

康景芝揉了揉賀萱的頭發，說：“那時候你才幾歲？”

賀萱搖頭，不是年歲的問題，直到現在，康景芝的生活里仍有大片她不知道的空白。

她不問，他也不說。

康景芝將晚餐定在一個私人的中餐廳內，據說祖上是御廚出身，每天只招待晚餐一頓，限量十二桌。

賀萱摁下康景芝點菜的手，對一旁的侍者說：“請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兒。”

侍者恭敬地點頭，細心地幫兩個人關上門。

“你今天的情緒很不對?！笨稻爸ッ碱^微蹙，疑惑地看著賀萱：“到底怎么回事兒？”

賀萱垂目看著桌布上金織的鳥雀，半張著翅膀停駐在大紅的絲綢上。

“我……我接到了法國一家制造商的offer?！辟R萱抬起頭，目光不敢觸及康景芝，只好盯著他襯衫上第二個扣子，“我想去，帶著我母親，讓她換個環境?！?

康景芝將手里的餐巾往桌上一扔，靠進椅背里，沒有說一句話，一張臉冷淡疏離地要命。

賀萱跟著解釋：“路程11個小時，一晚上就可以飛回來，我周六周日可以回來找你?！彼秸f越沒有底氣，十一個小時，來回便是二十二個小時，再加上趕往機場的時間，在路上就要花費一天多的時間。

“可是，我的專業是珠寶設計，這個品牌又在珠寶行業占據龍頭地位。接受這一份offer對我的事業生命來說很重要。”

賀萱悄悄瞥了眼康景芝的表情，繼續說，“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外求學，把我母親一個人放在國內，忽略了她內心的感受，我想帶她出國，盡可能地陪伴她?！?

康景芝說：“你可以成立自己的工作室，然后帶你母親去旅游?！?

賀萱悲喜交加，她的眼睛里攏上朦朧的霧氣，聲音顫抖地說：“我不想別人認為我成立工作室是因為我家里有錢，而不是出于實力。我現在需要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而且這個機會已經向我敞開了懷抱！”

她越說越激動，身體前傾，放在桌子上的雙手拳頭緊握：“我去任職的消息一經曝光，所有的人將對我刮目相看，那些惡意的風言風語將煙消云散！”

康景芝則靜靜地看著她，瞳孔里除了微暖的燈光折射，不帶任何情緒。

“你已經決定好了，還問我做什么？”

他的聲音低沉克制，隱含怒氣。

賀萱心中一涼，騰地起身，緬甸花梨木椅在地板上發出“刺啦”一聲尖叫。

“我沒胃口，不想吃了?！彼劬Φ痛梗f完便轉身走了，包和手機都忘了拿。

康景芝只好追出去，終于在門口追上賀萱。

“你別鬧脾氣。”康景芝拉兩手握住賀萱的手臂，深沉地看著她。

“我沒有鬧脾氣。”賀萱低著頭說，“我現在需要冷靜一下。”

“我送你回去。”康景芝輕輕嘆了一口氣。

半路，奢侈品店員打來電話，送貨的人已經到了家門口，但是敲門無人應聲。

賀萱這才想起，上午明明還興致勃勃地給康景芝買東西，怎么突然鬧到了這個地步？

她的大腦漸漸冷靜，暗自想解決辦法。

沉默的回程，康景芝也用余光觀察著賀萱的動態，見她縮在座位上一言不發，側臉漸漸冷硬，望向前方的目光冷漠無情。

送貨員們文質彬彬，進入康景芝家中后，目視前方，不做過多的打量。

賀萱接過他們手中包裝精美的盒子，一件件拆過去，第三件拆出她為康景芝買的胸針。

康景芝正在吧臺上看郵件，突然賀萱將一枚蘭花形狀的胸針放到他的電腦鍵盤上。

郵件打出了一行亂碼。

康景芝：“……”

賀萱沒有看見，自覺非常委屈，生硬地說：“送你的。”

康景芝面無表情，將蘭花形狀的胸針移送到了一旁。

賀萱爆發了：“康景芝，你究竟多瞧不上我！”

還在等待賀萱繼續拆盒的送貨員們，依舊保持著良好的職業操守，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原地，當做什么都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