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鑒濯扶著因為靈力透支而孱弱的沐靈洗躲避著，同時也利用陣法開始反擊。

強弩之末。平安將軍一個人再怎么厲害也無法挽回這個趨勢了！

車鑒濯正準備加緊了結了車鑒安，卻聽見了沉重的馬蹄聲。

連著地面也在顫抖。

沐靈洗抬眸，看見遠處一片塵土飛揚，似是又千軍萬馬呼嘯而來。

這是什么情況？

又近了一些，她看見一個大大的“暨”字旗迎風招展。

不好，是暨國的大軍來了。

那個幾年來連續通過暴力戰爭侵吞周邊國家而愈發壯大的暨國，此刻正率領著鐵騎企圖踏平魏國的國土。

本來已經占盡了優勢的靈洗等人，一瞬間又被拖入了劣勢。

暨國的軍隊成年征戰，士兵個個都比魏國的士兵不知道能打善戰了多少倍！

沐靈洗和車鑒濯又投入到了人海戰術中，逐一擊破數不清楚的暨國士兵。

車鑒安看著暨國的支援已經到了，一時間斗志高昂，像打了雞血一般開始爆發著雷電劈向四周。

他看見澈正背對著自己，就瞄準了澈，竭盡全力降下一道巨雷！

沐靈洗總是作弄我是嗎，我就試試能不能把她這個木偶給劈焦了！

澈注意到這道雷電時，已經來不及避開了。她眼睜睜地看著閃著銀光的電裹挾著巨大的靈力向自己撲面而來。

發絲都被電所吸引而漂浮，卻有銀色的頭發擋在了自己面前。

噼里啪啦！

雷電擊中目標時發生的爆裂把澈彈出去老遠，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她用胳膊支撐起身體，看見本來自己站立的地方躺著沐梧癸。

沐梧癸方才沖過來之前用防御的陣法企圖抵擋雷電，但雷電的力量卻明顯強于他的陣法。痛徹骨髓的電流就直直地劈進了他的身體，讓他的五臟六腑都在一瞬間酥麻癱軟。

“咳咳咳。”

身體動不了了，渾身都無力癱軟著。喉嚨的血也無法咳出來，只是堵塞在口中。

“小烏龜！”

澈的腳動不了，就用手臂支撐著身體，爬到了沐梧癸的身邊。

“小烏龜，為什么……我是死了的人，不會再死一次了，為什么要擋在我面前……”

沐梧癸身體僵硬，只能用目光看著她，嘴唇輕輕地張合：

“你……不會死……但……會痛……”

除了沐靈洗和渚，從來沒有人會這么關心她！她本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宮廷舞女，靠著別人的憐憫過活……為什么，他一個活生生的人要對都死得透透的她這么好……

“我，我去找洗洗，小烏龜，你等著我！”

澈正要走，車鑒安卻擎著雷陰惻惻地看著她：

“你想去哪里啊？”

澈驚恐地看著她，攔在小烏龜的身體前。如果目光可以殺人，車鑒安現在也就是瀕死了。

沐靈洗感覺到澈的小木偶上靈力有強烈的波動，便覺得有什么事情發生，立刻向著澈的方位趕過去。

車鑒濯跟著她，到了澈和沐梧癸在的地方。

“小烏龜！”

沐靈洗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沐梧癸，有些難以置信。

怎么一瞬間，她眼中那個總是圍在她身邊，時常抱怨卻聽話的小烏龜這么躺在這里一動不動了？

車鑒濯看著車鑒安又要過來，就催動靈力迎了上去。

“澈，怎么回事？”

澈的眼淚抑制不住了，吧嗒吧嗒地落下來：

“他幫我擋了雷，小烏龜他幫我擋了雷……”

發生這突然的變故，沐靈洗精神有些受不住。

這個世界出了什么問題，為什么這些殺人如麻地持續不斷地傷害她身邊的人；她所親的，她所愛的就只能這么一個接一個地受傷？

為什么？

“洗洗，你有辦法救小烏龜是不是，是不是！”

澈搖晃著沐靈洗的胳膊，乞求著沐靈洗，乞求她，救救沐梧癸。

精神慌得幾乎崩潰，沐靈洗看得出來沐梧癸正在避無可避地衰弱下去。

他的身體在變涼……

沐梧癸的腰帶上還系著Q版沐靈洗。

靈洗告訴過她，這個小木偶很重要。他便十分認真地保管著。即使巨雷近在眼前，他的雙手護著的還是這個小木偶。

沐梧癸的身體焦黑，小木偶卻還是一塵不染，干干凈凈。

不遠處是車鑒安囂張的喊叫：

“沐靈洗，失去親人的感覺怎么樣？那可是本將軍最強的雷，任你是鐵打的也要劈得四分五裂！”

四分五裂？

沐梧癸的身體還完整地躺在這里，但是靈洗感覺自己真的要四分五裂了。

無數情緒洶涌地在身體中翻滾，快要掀起浪濤，快要撕碎她的心智……

澈察覺到了沐靈洗的變化，收斂了哭聲，六神無主地問：

“洗洗，你怎么了？洗洗，你不要再嚇我……”

沐靈洗摸出雕刻木偶用的刻刀，狠狠地對著自己的肋骨處扎進去，一個小小的血窟窿出現了。

傷口不到，卻汩汩地向外淌著鮮血。

明明是劇烈牽扯著每一根神經的痛楚，偏偏此刻沐靈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洗洗，你在干什么……”

沐靈洗催動著靈力，生生從自己身上折下了一根肋骨。

制作木偶的靈木是哪里來的，就是用她的肋骨在靈力中淬煉得來的。

“沐梧癸，你還有那么事情沒有來得及做，還有那么多人等著你，我還期待著你成才，你不可以死！”

一瞬間，磅礴的靈力涌上來，如同濃厚的汁液般浸泡著占著血的肋骨。

當靈力退去的時候，便成為了一塊上好的靈木。

從小到大，沐梧癸陪在她身邊的時間最長，他的容貌是沐靈洗記得最深刻的一張臉。

彎彎的眉毛，琥珀色的瞳仁，笑起來總是露出好看的小虎牙……

這張面孔如此清晰，一個栩栩如生的小木人片刻后就出現在了沐靈洗掌間。

她將剩余的靈力注入到小木人中，看著熟悉的人再一次笑容滿面地站在自己面前。

沐靈洗的嘴角有血不斷往外流，她清楚自己的靈力正在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向外奔涌，很快她可能會再次不受控制了。

為了沐梧癸，她義無反顧地要這么做。

當沐梧癸完好無缺地再次站在她面前，沐靈洗滿意地笑了。

下一刻，靈洗眨眼之后，眼神頃刻變得冰冷麻木，嘴角的鮮血讓她的小臉染上死神般的冷酷。

“洗洗？”

沐梧癸一時間沒有明白發生了什么，在扭頭看見自己被雷劈得焦黑的身體時，便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已經死了。

這一刻，沐靈洗的眼神已經是冰冷得讓他感到陌生。

“照顧好澈。”

靈洗的頭發一瞬之間突然變得銀白一片，紫色眼眸寒涼地看著混亂中廝殺的眾人。

沐梧癸有些愣。

銀發是靈力的象征。他們沐家是因為天天沾染靈源才能夠人人銀發。

而此刻的沐靈洗，一年多沒有接觸靈源了，竟然長發銀亮到不帶一絲雜質，像是絲綢做的上好錦緞。

“去死吧。”

沐靈洗輕輕地這么說了一聲。那么輕，即刻就淹沒在了兵器碰撞的咣咣聲中。

但是這句話的威力卻沒有一個人敢忽視。

暨國的士兵，還有車鑒安麾下的那群士兵，感到自己的心臟一瞬之間把一只手緊緊攥著，跳動不得。豆大的汗珠從他們臉上滑下，手中的兵器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下一秒，他們的心臟都硬生生被自己扯了出來，成群的士兵同時倒地身亡。

血流成河，讓歸屬于沐靈洗的士兵和沐家眾人目瞪口呆。

這真是像極了沐靈洗夢中的景象。

車鑒安強行集中著自己的意志力，才剛剛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讓它捅進自己的胸口之中。

他緊張地看著沐靈洗，口中嘟囔著：

“魔女，魔女……”

車鑒濯見平安將軍已經毫無招架之力，便趕到沐靈洗身邊，拉起她的手：

“不要再過度透支靈力了，你的身體會承受不住的。”

沐靈洗妖媚地表情此刻像極了車鑒安口中說的魔女。她踮起腳，摟住車鑒濯的脖子，低聲呢喃：

“你永遠不會背叛我的，對吧？”

車鑒濯摟住沐靈洗的腰，捋著她的銀發，嘗試著讓她冷靜下來：

“你在哪里，我就會在哪里。即便你要拉我地獄，我也會陪著我的小無常走一遭。”

沐靈洗在聽見車鑒濯那聲“小無常”后眼神中恢復了些許晴明。

就在她快要恢復如常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充滿殺氣的男音：

“晶樂，朕終于把你等回來了。”

沐靈洗轉頭，對上了空中一雙墨綠色的眼眸。

銀白的長發，墨綠的眼眸。

是之前在酒樓見到的那個人！

他從空中優雅地落下，如同謫仙一般。

貌美如他，在車鑒濯面前竟然還是失了幾分顏色。

車鑒濯明顯感知到來者不善，將沐靈洗護在了自己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

剛剛還叫著她晶樂，現在又來問她名字？腦子恐怕是有點問題！

晶樂……

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不正是這段時間夢里的那個人嗎？眼前這個人，難道是慕容遂，暨國的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