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軒一共三層，樓身呈寶塔狀，每層樓都有一個主廳。

一樓的主廳類似客廳，二樓的主廳則有些像書房臥室一體，里面還有一個偏殿，算是個小臥室。

三樓為閣樓，沒有一二樓的旋轉樓梯，而是通過扶梯才可上去。

蘭姨說她將三樓裝修得有些像陽臺了，平日里總教人打掃，自己卻少有時間上去。

夜半時分，蘭姨站在桌邊修剪香燭燭心。

蘭姨動作輕緩，一舉一動都有女人骨子里的柔美：“小煙，我在這秦家，也有很多身不由己。”

吃飯時，還以為蘭姨有什么話要單獨同我講。

其實沒有什么特別的。

但蘭姨不說，我也是要來的。

“小煙，”蘭姨修長的睫毛低垂，在燈光下如同一面小扇，輕輕撲動，“嫁給徐家那公子，對你而言也不是什么壞事。”

我低下頭在床邊解脖子上那枚項鏈。

“夢何生性嬌橫，暗戀徐家公子多年，一聽說最后徐家選的人是你，她難免嘴上不饒人。”蘭姨道，“其實蘭姨最清楚，小煙并不想嫁過去，錢和權對于小煙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我指尖微微一挑，項鏈便自我頸上滑了下來，躺入我的掌心。

“我一直都覺得，你母親那件事并不簡單……”我視野里一陣光亮，應是蘭姨燃上香燭，“只是可惜，查出來也沒什么用處了。眼下，小煙你幸福，才是你母親最在意的。”

我緊握著吊墜，那當真是一個鏤空心形，里面有一條鯉魚。

常人所見，只是一條紅色的鯉魚。

而我在鬼眼中看見的，那是一條……活魚！

天上人間也難見這樣一條魚，這條魚全身都是大紅色，只有幾處帶著一圈白色的花紋，魚尾處是一圈金色的邊，它身上的鱗片如有一層金光閃爍。

鬼眼之中，這鏤空的心形是一池水，而這條魚便在這水中嬉戲。

這難道就是帝淵所說，西王母的錦鯉？

還是條活鯉！

但如果是錦鯉，那也就是件圣物……

既然是件圣物，那也就意味著……

雖然，我作為一個除妖師，幫人延長壽命確實超出業務范圍。

但如果借助外力……

“這只蠟燭，是秦夫人在去賞花的路上買的，聽她說是有安眠的功效，”蘭姨道，“我很喜歡這里面的木蘭花香，總是不禁想起從前……二爺送我的那枝木蘭花。”

我抬頭看向時鐘，時間沒有人間的情欲，高傲以均勻的速度行走著。

——來不及解釋了！

“蘭姨！”我一個激靈跑到蘭姨身旁，將錦鯉項鏈帶在了她的頸上。

“滴答。”

秒針緩緩轉動，所有的指針在剎那之間重合。

午夜十二點，仿佛死神手中的鐮刀，舊的在逝去，新生在重新到來。

屋子里的電燈與蘭姨手上的蠟燭“咻”的一聲，一同熄滅。

整間屋子陷入一片黑暗，與寂寂的沉靜之中。

寧靜里，我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那香味很特別，不是木蘭花。

或者說，不似人間的花草。

我感到一陣莫名的心安。

“淵……”

意識在一點一點流逝，但我并不恐懼。

因為……

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