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晚宴很別致，在依水而建的樓臺上進行。

屋檐恰如鳥翼微微上翹，各角上掛著精致的銅鈴。

晚風過處，水面嬌柔泛起陣陣漣漪，銅鈴在檐牙上清脆伴奏。

地面隨處可見隱隱的地燈，暗暗發光，一切裝飾得宛如夢境。

“小煙今天回來了？”圓桌最里面的女人看到我似乎極為驚喜，“來，坐到蘭姨身邊。”

作為一個正兒八經的除妖師，在沒單接的那些日子里，豪門的瓜我也吃過不少。

這個蘭姨，最初是秦二爺的夫人。

秦二爺是個軍人，言行舉止都極為正派，時時刻刻都為祖國效力，持家也正派，夫人只娶一個。

秦二爺為國捐軀后，妻子便獨守空房。

再后來，秦爺上演了一場好吃不過餃子的戲碼。

咳，只是道聽途說，不得的當真。

蘭姨和秦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小煙，聽說你回來了，我特意讓廚房添了幾個你愛吃的菜。”蘭姨的話，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有些錯愕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女人雪白的膚色上少有皺紋。不施粉黛，全靠膚色自身的紅潤。紅唇如蜜，未見深厚唇紋。

如果不是得知她已有四十歲的年齡，我寧可相信她三十歲不到。

“多謝蘭姨。”我順蘭姨的意，夾了幾塊糖醋排骨。

秦家的糖醋排骨，不知道是用什么醬汁配制而成，甜而不膩。

“回來有什么用，”少女一雙桃花眸微微一閃，如桃花雨霽天晴下含水怒放，“早一天回來，不過少在外面受一天罪而已。”

她這話是說，我就算不會來，秦家也有手段讓我回來？

難道……那個死訊的消息，也是秦家派人故意放出去？

我不敢往下想。

“既然回來了，就別一副洗心革面還要拉好感度的樣子。”少女不管飯桌上的氣氛，“蘭姨，你平日里，太慣她了。”

“夢何，你說的這是什么話？”秦少華微微皺眉，“晚煙能接受這門婚事，已經成熟了不少。”

秦夢何頓時站起身，身后的椅子與地面發出摩擦的聲音。

秦夢何冷著臉，高傲地抬起下巴，看著秦少華道：“我幼稚，是這個意思？”

“夢何，坐下。”不等秦爺開口，秦太太已在一旁下令。

維護秦家這個唯一兒子的尊嚴，更維護秦家的尊嚴。

秦太太聲音不大，但極為嚴肅威嚴。

秦夢何壓在桌上的手指漸漸捏成拳頭，似在隱忍。

秦夢何最終冷哼一聲，還是坐了下來，只是低著頭，不再多話。

我在一旁默默開了鬼眼。

知人壽命，識人心智，在鬼眼之下，都將毫無保留。

所有人的頭上都多出一串數字，那是他們剩余的陽壽。

“晚煙，既然你同意徐家這門親事了，”秦太太一身大紅色旗袍，像是夜晚中的牡丹，“我一定把你當做自己的女兒來操辦這門親事的。”

我有些詫異，秦太太的陽壽不足三十天。

掃視一桌，更令我詫異——

秦夢何陽壽只有十來天、角落里不出聲的秦家大小姐也剩三十天。

最恐怖的當屬蘭姨，她的陽壽——

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