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已經翻轉過四千六百八十度，依舊毫無睡意。

三樓的天窗像是屋子里的裂縫，泄露一地星光璀璨，昏暗的天色已經消沉，熹微漸起，天色將亮。

我平躺睡，側身睡，俯身睡……卻無用處。

只要閉上雙眼，腦子里仿佛炸開一般——

一會是秦家大小姐的臉，一會是秦夫人陰冷帶刺的笑，一會是不久就要到婚期的恐懼。

老天啊，來個神救救我好不好！

不救我，那把我收了好不好！

不收我那……

確定不收我嗎！

我一把抓住被子蓋過頭頂。

差點忘記了……

這個夜晚里，還有一大塊時間，分給了那張美得不可方物的臉龐，想起他微微勾唇的笑意，他眉眼之間的平靜，漆黑如墨的眼睛如同一潭墨泉。

帝淵……

我的心里像是泛起陣陣漣漪。

我將被子扣在頭上，壓得更緊了。

秦晚煙，你到底在發什么瘋啊！人命關天的大事想想也就算了，為什么還會犯花癡！你到底是知不知羞的！

蒙頭縮在被子里，我手腕上的曼珠沙華散發著鮮紅的光影，我微微晃動手腕，曼珠沙華的細膩的花瓣也跟著晃動，仿佛是風過的舒展。

魂封……

我為什么會有魂封？

又多一件事！

人在信息量接受極大的條件下會大腦一片混亂，在大腦一片混亂的條件下會產生困倦。

物極必反，真理之中的真理。

于是，我昏昏沉沉，最終睡了過去。

醒來時，我不在被子里。

睡衣還在身上，睡意還很朦朧。

不僅被子不見了，連床和房間都不見了。

“啪——”

我被扔在地上，地面的石子壓得我的皮膚生疼，身下坐著的地面是一片青青綠草。

我睡意眨眼間，煙消云散。

“孫婆婆我是奉了秦夫人的命。”

一張年老色衰的女人臉，緊貼著我的眼前，她一把揪住我的頭發，示意我抬頭看她。

我被迫抬起頭，她拎我頭發的力度，幾乎是要將我的頭皮都一并連根拔起。

真疼啊。

這個女人也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此人五十來歲，皮膚黝黑，滿臉皺紋。

也許說她六十歲也有可能。

她身子矮胖矮胖的，大概是因為腰不好，骨頭變形，已經是佝僂著的模樣，在我的視線之中，此人活脫脫一個球。

自稱孫婆婆的女人趾高氣揚的挑著下巴看我。

孫婆婆道：“我聽說你這死丫頭對夫人不敬，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好好生生的秦家小姐不當，要來這后山當什么孤魂野鬼。”

啊呸！

什么敬酒不吃吃罰酒，秦正房那明明是茶好不好！

而且，也沒有看出來她有半分敬！

我更沒有哪里有不恭敬之處。

“有病吧，你既然知道我是秦家的小姐，還這么對我？！”我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嗓子還未打開，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聲音奶兇奶兇的。

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可我真的好困，五點睡，現在……最多就九點。

“吵什么吵，”孫婆婆呵斥道，“給我閉嘴，再多話把你丟在后山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