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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迷宮

  • 何處春風不思歸
  • 石月初八
  • 3077字
  • 2019-08-23 23:00:33

良夜站在博勝樓最頂層,俯視博勝樓后的墓魂陣。

她一直不明白,一個迷魂陣為何要建在京城第一大酒樓后邊,今日得上博勝樓頂層,才發(fā)覺這個安排是有用意的。

“師兄,咱們擅自主張,好嗎?”良夜看向身邊的男子。

霜涼手里攥著一支白梅,一下一下敲在褐紅欄桿上,白色的梅花瓣稀稀落落,掉了一地:“她可不算你正兒八經(jīng)的主子,怎么短短幾日,就被收服了?”

良夜垂下眉眼:“不敢?!?

霜涼冷哼一聲:“不敢最好,別到時候為了個外人背叛師門,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良夜不說話。

“她要的不過是讓華家這小二公子和李卷云心心相屬,英雄救美,我這個法子見效最快了,何必要她那種老土法子?!彼獩鲟托σ宦?,將手里的白梅枝條順手就甩了下去。

良夜順著看下去,李卷云和華西決一黑一花兩道身影正在陣中央還未醒來。

那數(shù)丈高的青磚墻壘層層疊疊錯落無門,野生的藤蔓枝條糾纏其上,帶刺的根莖令人無從下手,還有深不可測的暗池,陰森可怕的白骨,一旦踏進即刻下陷的沼澤地。

“可依博勝樓的規(guī)矩,只能由這二人自己出來,若是求助要交黃金萬兩,咱們哪里來的黃金萬兩?”良夜知道博勝樓和師兄有交情,可交情歸交情,銀兩還是要給的。

霜涼又從一旁半人高的梅瓶里抽出一支白梅,在良夜頭上敲了敲:“這兒還需咱們給錢?”

手里的白梅枝一指下頭的墓魂陣:“南煙城華家,首富之家還愁這黃金萬兩?”

“可人是咱們帶進來的,難保博勝樓的人不會出賣我們?!绷家褂凶约旱膿鷳n,她這個師兄未免太相信博勝樓的人了。

霜涼又敲起了手里的白梅枝條:“這事我自有分寸,是從何時起,連你都這般啰嗦了。”

啰嗦。

良夜想到了一個人。

可現(xiàn)在她不敢提,提了恐怕會讓師兄生氣。

恰好這時下邊升起了稀薄白霧,良夜伸出手去,薄霧頓時侵襲而來:“起霧了?”

可若說是霧氣,突然不知從何涌來未免太過蹊蹺了些。

“這是為了不讓下邊醒來的人發(fā)現(xiàn)自己身在何處,”霜涼唇邊掛笑,眸子里閃著涼薄,“這種事最是可笑,掉進別人的陷阱才生出的情感,到底能撐多久?讓我好好地來看看?!?

良夜知道,霜涼的惡趣味又開始了。

“師兄,日日都是這種事,你不膩么?”

手里的白梅枝一頓,下一刻霜涼松手,看都不看,任由它往下掉去:“我不正是為了這種事而生的么,難道你不知道?”

霜涼的眸子清冷異常,像被股森冷的力道扼住了脖頸,良夜不得不轉過頭去:“是我失言,還請師兄恕罪?!?

許久,那股窒息般的力道消失了。

“我的事,你最好不要管,”霜涼那股聲音恰如他名字般,濃濃冷霜氣,“若有下次,說不定我會失手殺了你?!?

她又何嘗不知道,霜涼的狠獰。

可當初那個替他們頂罪的師兄,她還記得,她還沒忘。

“知道了?!?

這邊一時無話,墓魂陣里的二人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開始思慮對策了。

李卷云盯著華西決,暈過去那刻的恐懼還未消去。

她只記得一掀開車廂簾,就被人撒了一把迷藥,最后看到的是車夫的臉。

和眼前這位通身透著貴氣的男子完全不同。

看他一眼都沒瞧過自己,李卷云直覺將她擄來的不是眼前這個人。

“這里是什么地方?”李卷云坐在地上,盯著華西決問道。

“墓魂陣?!?

淡淡的三個字,沒有半分客氣。

李卷云看著他,那身墨黑衣袍將他的身形勾勒得魄力逼人,下顎棱角分明,鬢角有絲凝結的血跡,很淺很輕,可卻襯得旁邊的眉眼分外震懾。

如果他正眼看她,說不定自己的心都會被攝了去。

這個念頭一起,李卷云一個激靈,移開了眼:“墓魂陣是什么地方?”

卻聽華西決冷冷一聲:“你瞎了么。”

李卷云只聽到一聲崩斷,蹭蹭的火氣從丹田冒了起來。

三言兩語就將自己氣成這樣……李卷云硬生生勾出一絲客氣的笑,她忍。

“我不是你們京城的人,不知道很自然,”這人對她并無興趣,李卷云索性一手撐地,一手整理衣裙,“這個境況也不是我想看到的,你何故要將氣撒我身上。”

之后再也不用碰上這種她最不擅長應付的人。

可是話才說完,李卷云身子一僵,暗道不好。

常年在邊戍生活,她的野外適應能力很強,可眼下她的一只腳為何失去了知覺?

李卷云偷偷地伸手到左腳背上,用力按了按。

“還要我扶你?走吧?!比A西決冷冷看了她一眼,抬步就朝一個缺口走去。

李卷云四面看了一圈,這里統(tǒng)共有三個缺口,缺口外還是青磚綠藤,視線就被擋住了。

再看華西決走出其中一個缺口后,步子一轉就不見了身影,李卷云突然覺得這個墓魂陣和她玩過的一個游戲很像。

她在邊戍時候玩過一種棋子,誰以最短的時間從一側通過數(shù)條彎彎曲曲的岔路成功到達另一側為贏。

只是眼下她所在之處,似乎已經(jīng)是在那無數(shù)條岔路里了。

華西決似乎已經(jīng)走遠了,突然孤身一人,說實話心底是有些發(fā)毛。

李卷云搖了搖頭。

平日裝著小女子姿態(tài),定是裝慣了,一時轉換不過來。

眼下他都跑了,自己再不想辦法,可真要交代在這里了。

李卷云將衣裙拉到膝蓋上,脫了左腳的鞋襪,查看腳面。

找準幾個穴位按了按,眉頭皺成了疙瘩:“這么邪門兒?怎么就沒有知覺呢?”

再仔細查看表面的皮膚,也沒有發(fā)現(xiàn)傷處。

察覺到左腳開始發(fā)冷,李卷云趕緊將鞋襪穿好。

想想今日的事,李卷云有些心虛地想到了什么。

莫非是元書意發(fā)現(xiàn)她在偷偷籌備,準備追著高景行去邊戍?

一時半時也想不出對方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李卷云氣惱地抓了一把地上的泥砸了出去。

“好你個元書意,若給我知道是你給我挖的坑,等我出去看我不找你算賬!”李卷云憤恨地將衣裙拉下蓋住小腿,“才不會將景哥哥交給你這種人!”

想她偷偷跑出來為的是什么?和一群匪人風餐露宿地跑到京城偷偷摸進高家是為了什么?

她才不會將心尖上的人就這么拱手讓給元書意!

才不會!

氣憤了一陣,到底還是不能坐著等死,李卷云試著站起來。

可雖說用右腳保持平衡,站是站起來了,走動卻成了問題。

李卷云不信這個邪,使勁往前跳了一步。

發(fā)現(xiàn)還好,能掌握,又跳了幾步,漸漸掌握了門道。

“還真跑沒影了……”看向方才華西決離開的方向,李卷云猶豫了片刻,還是跳著跟了過去。

眼看就要出了那個缺口,蹦起來的腳還沒落地,一道黑影就閃了出來。

“我——”根本無從躲閃,李卷云就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一陣掌風似乎朝她后腦勺刮來,在近處硬生生停住了。

她能察覺到自己向后倒的失重感,可此時映入眼里的那張臉卻令她一聲都哼哧不出來,只能咬緊牙關,順從慣性往后倒。

華西決只猶豫了一瞬,手便抓住了李卷云的衣領,將她生生拖了回來。

等李卷云站穩(wěn),腦袋里嗡嗡聲平息,她才后知后覺方才對方抓的是她的衣衫前襟。

還從未有人敢這么對她。

還從未有人敢這么——還不如就這么讓她摔下去算了!

李卷云咬緊牙關,狠狠抬眸望進華西決的眼里:“你不是走了么?!?

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華西決的眸子卻落在了李卷云的脖頸上。

方才被他抓過的衣襟微微亂了,露出的鎖骨之地通紅一片。

再看她的臉,卻是一片鐵青。

倒是有點意思。

像是有了些解悶的樂子,華西決多說了幾個字:“你若想自己待著,我現(xiàn)在就走?!?

李卷云捏緊了拳頭,卻也知道此時此刻惹怒對方,對現(xiàn)在只剩一條腿能走的自己來說無疑雪上加霜:“那走吧。”

李卷云隱忍的模樣看在華西決眼里越發(fā)順眼:“你不是跛了一條腿么?!?

李卷云忍了又忍,才將滿口臟話憋了回去:“我這是左腳暫時失去知覺,不是跛了腿,明白么!”

“嗯。”華西決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卷云,轉頭就走,“跟不上就丟下你了。”

一看華西決轉身就走,李卷云原地跳了兩跳調(diào)整步子,兩蹦一跳跟了上去。

一刻鐘后,霧氣更濃了。

路越走越泥濘,李卷云體力透支已經(jīng)有一會兒了,眼下每跳一步都在和鞋底下的黏土作對抗,前頭那個男人的背影也快看不清楚了。

不想開口認輸,李卷云繃直了腿,又跳了幾步,誰知一個晃神,腳底一滑,結結實實摔了個底朝天。

暗啐了聲,撐著兩手泥濘正要爬起來,一雙沾染了泥巴點的白緞銀桑花靴子入了視線。

抬頭一看,那雙冷攝的眼直直扼住了她的視線,鎮(zhèn)得李卷云心頭一悸,像被人揪住了命門。

“就這么點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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