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自午后戚長遠開始奪舍自己,雖不知道過了多久,但見自己醒來之時,定神符威能已經耗盡,那凝神香似也燃盡多時,想來時間過的并不短,而后自己一番又是查看戚長遠遺留之物以及解除自己身上暗中的寒毒又花費了不少時間,此時夜色已淡,天邊偶有白光微微放亮,想來已是第二日了。
將戚長遠的尸體放在那張石床之上,“馬都”所化行尸也在其下首呆立,戚長遠一死,這具行尸也如那無主之物,只是此行尸存世不久,陸宣也沒得什么心思。
陸宣一旁站定,“你我相識一場,雖說無傳道授業恩情,可你畢竟引我入道修行,讓我曉得這凡世之上尚有修仙界。我本欲報答于你,與你行那推功過血之法助你延壽,卻不想此盡皆是你之陰謀,又為你算計,欲對我行那奪舍之事,甚至暗中施毒以為制。戚長老,說起來,對你的諸般算計,弟子還是多有佩服,你洞察人心的本事也確實非凡。
惜乎人有千算,而天只一算。
冥冥中我得天眷,所以此時我在這站著,而你,躺著。
你之諸般道法寶物,如今反而盡入我手,這般因果造化,當真是玄妙。
游方子曾在修行記事中言到,修仙煉氣,可增壽數。
凡人大限百二八,可能逾七十者少之又少,凡間靈氣稀薄,凡人又不安養生之道,所食五谷之中多沉疴,自然難以高壽。
煉氣境壽數上限等同凡人,無外乎能比凡人活得久一點,可如若骨齡六十者尚不能進階破境,此生基本無望筑基,可以籌謀開建家族、開枝散葉、安養天年了,只是最終也難逃黃土一抔。
筑基期大限二百五十六,金丹大限五百一十二,元嬰壽逾千,而化神,據傳壽數二三千,至于化神之上,到不曉是何境界,不過一直修煉下去,想必也有壽數逾萬載的境界。
最后一句,游方子也只是自己臆測。
然而修仙界各個境界的修仙者能安然壽盡而終的少之又少。
可能于某一處探訪前人遺跡反為禁制殞命,可能與人爭斗廝殺過程中不敵對手,身死道消,也有可能境界破關失敗,靈氣暴動,心魔反噬等等,有太多的可能。而修士一味積年累月閉關修煉,終有遭遇瓶頸那一天,當修為進無可進之時,便多有外出游歷,如此亦入天地循環。
而修仙者修行便是與天爭壽的過程,神通不敵天數,便是道隕!
我輩修士,其實就是在與天爭命”,陸宣一字一頓道。
陸宣一臉平靜地望著戚長遠尸體,“你言修仙之路并非坦途,密布艱難險阻,又有人心所滯,這些,弟子如今已做好準備,既入修仙路,何必再回頭,哪怕,身死道消,猶萬死不悔!
“異位而處,奪舍修行,弟子理解你欲再續仙路的想法,弟子本非那良善之人,亦并非不知變通,若有朝一日弟子此身壽盡,或如你一般法體衰敗,精血枯竭,未必不會如你一般行此奪舍之事,只是弟子仍有敬畏之心,敬畏人,敬畏仙,敬畏這天地。
奪舍此法并非遵循萬物生滅之道,弟子此時雖不知后患如何,但想必奪舍修行必有其奇大弊端,否則這修仙界壽盡者、資質不甚佳者皆行那奪舍之法,這修仙界豈不是人人自危,哪還有什么道可求,還修個什么仙?
修行一路自當常懷敬畏之心,善謀護道之策,勤修煉氣之法,明悟得失之道,以如履薄冰之心行激流勇進之事。
誠然,若不是經此一番,弟子必定還在這凡塵庸碌,每日為凡俗柴米油鹽所累,即便做個富家翁,亦抵不過這滾滾紅塵,最終難逃黃土一抔。不曉修仙延壽,不得修行之法,不知與天爭壽,便是位及人巔,遍享榮華富貴又能如何?且不說修仙者一言便可定其生死,便是這生老病死便都不為自己所控,哪有修行長生來的逍遙自在?
長生令人何其向往,縱使諸般神通道法,亦不過是長生路上的護道手段,而修行的最終目的就是長生,萬般理由,便只有此二字最是不朽,其他一切,都會隨著時間泯滅消逝,也只有此二字最是亙古長存。”陸宣眼神堅定,語氣清淡,“今日以你之身隕,銘我求道長生之心。今某雖一煉氣小修,他日未嘗不能壽歷萬古,坐看生滅。”
“此地山水清幽,你且長眠于此罷”。
陸宣言罷便朝著戚長遠尸體深深一拜,隨后轉身闊步而去,面色云淡風輕。
......
自此前陸宣心有所感,求道長生之心初立,整個人仿佛通透了許多,給人一種清靈透徹之感,而陸宣也覺得自己腦海中似乎有些混沌之物也就此消逝不見
陸宣對此不知的是,此前在那莫名空間之中,戚長遠所化的綠色靈魂光球被蒼茫古鐘震碎,又被他所化的綠色光球將其殘留光華吞噬之后,陸宣自己的神魂雖有倍許壯大,卻有些許后患。
無論是被奪舍人還是奪舍之人,吞噬對方靈魂之后,記憶中總會多一絲對方靈魂的記憶碎片,一般情況下此物約么年月便可消散,而人之靈魂意志卻最不可琢磨,那些混沌之物亦正是戚長遠的記憶碎片所化,信息駁雜又無比繁重巨大,以陸宣當下的神識修為,一個不慎,便會性情大變受其影響。
再此之后陸宣又經戚長遠先前布置的凝神香,此煙裊裊,雖然對陸宣影響不大,但終歸是對其神識有所穩固助益。
其實吞魂之法在上古時期魔道盛行,修仙者借此快速修行,吞噬魂力,強大神識,奈何沒有去蕪存菁之法,那些魔道修士在進階時遇到心魔,迷失自我,經年累月修行一朝淪喪,付之流水。
如今這修仙界也再無此法流傳,亦無修仙者敢行此之法賭上自己道途。
吞噬魂力,壯大神識,有所受益,又面臨劫難,一飲一啄,莫非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