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應該是春意盎然的,應該是鮮活明媚,充滿神秘的誘惑的。
但是這個三月,布滿了狹隘的風和惡意滿滿的雨。
悠閑愜意的小日子總是讓人懷念和向往。
偶爾跟羅風華面對著坐著泡茶,偶爾打趣折騰一下羅風華,溫以書的小日子過得很是悠哉。
直到這一日的到來,打破了所有的平靜。
羅風華接了一個電話,他在用著他們的方言在跟電話另一頭爭吵著什么。
羅風華那邊的方言溫以書略懂一二,話中隱約傳來‘女孩的聲譽’等字樣。
溫以書靜靜的看著他,手里抓著一只蘋果,偶爾啃一口,沒有出聲打擾他。
爭吵聲愈發激烈,羅風華的眼角悄然落下一滴淚來,落到發間,隱去。
溫以書看著他,心跳愈來愈快,不安寫在了臉上。
眼睛里閃爍著不明的色彩,她在心疼他,還是該心疼自己,她也不知道。
不久,掛電話之后,羅風華另外撥了一個電話。
溫以書瞟了一眼,備注名是林瓏。
他說,沒事的,他都解決了,早點睡,明天他會去看她。
溫以書的手一抖,蘋果滾落到地毯上,腦子里空白一片。
要是到了這時候她還不懂的話,那么她就是個傻子。
十足十的大傻子。
她的內心如刀絞一般疼痛,指尖微微顫抖。
掛了這一個電話,羅風華接觸到溫以書冷冽的目光,身軀為之一震。
溫以書說:“你哭了。”
這是肯定句,帶著一絲嘲諷。
羅風華笑了笑:“哭了嗎?沒有吧。”而后自嘲一句,“這大概就是身為男人的責任吧。”
溫以書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笑笑,什么也沒說,進了房間準備睡覺了。
羅風華跟著溫以書進房,毫不客氣的將整個身軀壓在溫以書身上。
溫以書被壓得悶哼一聲:“你起開,太沉了。”
羅風華用臉蹭了蹭溫以書的脖頸。
這是溫以書一貫來的撒嬌方式。
羅風華竟學了個七七八八。
撒嬌的嬌憨模樣與溫以書有三分相似。
溫以書有點恍惚,好像一直是這樣,好像什么都沒有變過。
“我容易嘛我,我才是需要安慰的那個人,怎么換成我來安慰你了?”
“羅風華,你說,你沒有在騙我。”溫以書的眼中帶著一絲決然。
“你說,你說我就信。”
“我沒有騙你。”羅風華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溫以書并沒有看到。
羅風華亦沒有看到溫以書眼中的嫌惡。
……
此后的幾天里,羅風華就像消失了一樣,溫以書心里憋著一口氣,沒有給羅風華打過電話,甚至沒有發過一條微信。
羅風華亦是同以往一樣,離開了她的視線就從來不發一條微信,不打一個電話。
溫以書的日子過得有些長,戳戳碗里的米飯,竟是沒有心思去享用了。
羅風華不在的日子里,她有些想他,她甚至希望他把話都坦白了說,也不希望這樣拖拖沓沓,折磨了彼此。
幽深孤寂的夜里,溫以書看著樓下一片的五彩斑斕,燈紅酒綠,喝盡了杯中的酒,冷笑一聲,搖晃著身子,回了房間。
她以前最是反對他喝酒了,每一次他喝酒后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所有的心事都一個人憋在心里,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煩惱什么,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煩惱,她還記得他說過一句話:我很羨慕你,沒有什么煩惱,每天都可以開心的大笑。
她笑他不懂他。
她難過啊,若用十分來評定難過的程度,她已經超負荷了。
她不愿意羅風華看到她的傷心難過,伴侶之間應該是互相分享愉悅的,她不會給他增加負擔。
她的難過,她自己能扛住。
羅風華回來已是七天后的事情了。
天漸黑。
剛一打開門,羅風華笑得格外燦爛的臉出現在溫以書的視線內,溫以書斜睨了一眼,繼續看書。
“小以溫,羅寶寶回來了,你不歡迎一下嗎?”
“歡迎回來。”
“熱情一點好不好?”羅風華學著溫以書的模樣蹭蹭她的脖子,溫以書蹙眉將他推開,下巴上的胡茬實在是扎人。
溫以書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斜靠在茶幾上,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說吧,發生的事情。”
羅風華笑:“改天再說吧。”
溫以書雙眸微瞇:“羅風華,我好像說過,無論事情是否解決,你都必須跟我說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羅風華與之對視,抿唇不語。
溫以書深吸一口氣,壓下呼之欲出的不痛快,“羅風華,你變了,我……很失望。”
羅風華臉色驟變,眸子染上了一層薄霧。
溫以書心下一痛。
她分明的看到了他眼里的痛,她不相信,一個人的眼睛也會說謊。
既如此,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她竟是看不透了。
溫以書笑了。
曾有人用這樣一句話評價她:她的笑,可融萬里冰川。
而她此刻的笑,卻帶著冷漠,自嘲,還有心灰意冷。
這一個笑,可將千里冰封。
“我現在要出去一下,如果你還沒有吃飯的話,柜子里有泡面。”
“你去哪。”
溫以書沒有回答,輕輕帶上門。
羅卿,我愛你。我太久沒有對你說這句話了,怕是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羅卿,你是自由的,我從不約束你什么,我也從不會給你任何壓力,我也不希望我對你的喜歡造成你的困擾。我太喜歡你了,我怕我把握不住那個度,忘了我該站在什么位置。我不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什么也不說,我太迷茫了,你總給我飄忽不定的感覺,下一秒你就會消失一樣。我表達不出我對你的歡喜,我盡我所能對你好,把我力所能及的、最好的都給你,希望你看到我的滿心歡喜,你看到了嗎?
你究竟看到了沒有?
羅風華是虛無的,她一伸手觸碰,他就會化為粉塵幻滅。
溫以書一杯接著一杯地給自己灌酒。
“以書,你不要再喝了。”林琛奪走了溫以書的杯子。
溫以書迷離的眸子打量著林琛,劍眉星目,棱角分明,吾家有兒初長成——這是溫以書初見林琛時的印象。
她記得當時還調侃過他,應是家里十分寶貝著的。
他當時很是驚訝,問她是怎么知道的。
溫以書笑笑故作神秘。
琛,意為珍寶,寶物。
溫以書直接拿著酒瓶子就喝起來了,對著一旁的陸時說:“時,你看看你的琛哥哥,太龜毛了。”
“阿書,你心情不好?羅風華那龜兒子欺負你了?”這次換陸時奪走她的酒瓶。
“叮咚。”
溫以書的微信收到一條消息,羅風華發過來的,點開:
——你在哪,還不回來?
溫以書回復——在喝酒。
并配了一張三人一起cheers的照片。
——誰準許你去喝酒的,還雞毛跟男的去喝酒?
溫以書蹙眉,羅風華又爆粗了。
關屏,不回復,繼續喝酒。
“叮咚。”
——還不回來?
溫以書——馬上。
十分鐘后。
羅風華——回來了沒有?
溫以書——還沒。
羅風華發來一串發怒的表情。
溫以書不回復,又過了一段時間,看著快要十二點了,索性就撇下膩歪中的那兩人,一個人踱著慢步走回家。
溫以書回到家的時候,羅風華已經睡下了,房間里漆黑一片,溫以書也不開燈,就這樣搖搖晃晃摸黑來到床邊。
借著室外投射進來的光線,溫以書看到了睡在床邊的羅風華。
羅風華平躺在床上,呼吸平穩,他長著一副歲月靜好的臉。
恬靜安然。
她最喜歡的歲月靜好。
溫以書手腳并用,爬到他的身上,像八爪魚一樣緊緊環住,習慣性用臉去蹭他的脖子。
羅風華壓根就沒睡著,此時溫以書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他的身上,一身刺鼻的酒氣充斥在他的鼻尖。
羅風華將她推開:“起開,臭死了。”
溫以書像是沒聽到一樣,又趴在了他的身上。
羅風華毫不留情地將她甩在地板上:“去洗漱。”
“咚”地一聲,屁股重重地砸在地板上,清脆又響亮。
溫以書嘴巴一扁,豆大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聽到抽泣聲的羅風華伸手往她的臉上一探,淚水在他的指尖暈開。
羅風華蹲下,手忙腳亂地替她擦拭眼淚:“又沒打你,哭什么?”
卻不料想眼淚越擦越多,溫以書索性抓著羅風華的衣領子,頭埋在他的胸口上,放聲痛哭起來。
她像一個在黑暗中迷路的孩子,充滿著迷茫和恐懼。
羅風華將溫以書攬入懷中:“別哭了好不好以溫?”
羅風華輕輕地順著她的頭發,溫以書像是沒聽見一樣忘我地放聲嚎啕,像是要把這些日子受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一樣。羅風華無奈地嘆一口氣,將溫以書抱起來放在床上,他也側身躺上去,溫以書的頭枕在他的胳膊上,羅風華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此時溫以書鬼哭狼嚎般的哭聲轉為抽抽噎噎的泣聲。
“明明生氣的是我,怎么變成要我哄你了呢?我沒有嫌棄你,我也經常喝酒呀,早就習慣這個味道了,剛才可能有點用力了,疼不疼,我給你揉揉。”
溫以書似乎是哭累了,雙手仍緊緊攥著羅風華的衣領。
她像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獨自在黑夜里摸索找尋,手中能抓到的東西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一定會緊抓住不放開。
羅風華的話她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借著酒意發出了喃喃自語:
我……說過,不要騙我……
羅風華的手一頓,輕輕地在她的額間落下一吻,而后又若無其事地拍撫她的背。
以溫……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