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中最忙碌的時候,溫以書跑上跑下遞交各種資料報表,累得一口水都沒有時間喝。
正當溫以書抱著一撂文件從羅風華辦公室門口經過,一時沒緩過神來,皺皺眉頭后退一步,站在技術部辦公室門口,看向里面的小陽臺,陽臺上站著三個人,一個是技術部的主管,一個是其中一個小程序員,另外一個是羅風華。
三人成行,不論從身形還是姿勢上看,羅風華的氣質最是出眾,令人無法忽視他的光芒。
當溫以書對著羅風華眼冒桃花的時候,背對著門口的羅風華倏地轉過身來,手指間夾著一支香煙,香煙的尾端緩緩閃著亮光,從他的薄唇里淡淡吐出一縷煙霧。
人們說,抽煙的人是孤獨的。
羅風華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溫以書,神色大變,連連擺手,口型變化著,焦急地為自己辯解
他在說,我沒有抽煙。
他的指尖亮光緩緩晃動,溫以書眼眸微瞇,不帶絲毫溫度。
羅風華像一個偷吃蛋糕的小孩子,焦急地想要為自己辯解,偷吃的不是他。而嘴角白色的奶油卻是出賣了他。
兩人對視良久,溫以書漠然離開。
溫以書不喜抽煙的人,溫爸爸偶爾會抽幾根,但也是背著溫以書的,煙的味道很嗆,溫以書對于煙總是帶著排斥心理的。
煙的傷害有多大,世人皆知。
很多人對于未發生的、未知的事情會存在僥幸心理。
現下,多數人對于煩惱和焦慮最直截了當的解決方法就是抽煙,明知是一種傷害,卻樂此不疲。
他們要用這種溫和的,柔軟的傷害來忘記思想深處撕心裂肺的痛。
心虛的羅風華開始在溫以書面前晃悠。
——小以溫,你渴不渴?
——小以溫,你餓不餓?
——小以溫,你在忙什么呀?
……
溫以書丟了個白眼給他,自己去飲水房倒水喝。
“以溫,你理我一下嘛。”
“羅大爺似乎閑得慌?”溫以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今天……不太忙。”羅風華嘿嘿一笑。
“我很忙。”溫以書轉身欲離開。
羅風華抓住她的手腕:“以溫,我真的沒有抽煙。”
“羅大爺是想說,你是自發熱體,會冒煙的那種?”
羅風華被溫以書陰陽怪氣的話一噎,險些說不出話來:“你看我,跟你在一起碰過一支煙沒有?”
“你方才碰了。”
“很多時候真的是身不由己,以溫,你是一個聰明的人,這其中的緣由我不信你會看不懂。”
溫以書撇撇嘴,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她豈會不知。
就像在酒桌上,你推辭的多了,難免會有人說你不識抬舉。
“羅風華,有,為什么要說沒有呢?”溫以書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她最是不喜說謊的人。
“以溫~方才突然被你抓包,我情急之下就說了這句話,我……怕你生氣。”羅風華軟軟糯糯的撒嬌,承認錯誤的態度極是誠懇。
“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就去干活了。”
羅風華見溫以書的臉色稍微好轉一些,心才稍微安定了些:“晚上去看電影?”
溫以書呆萌的眨眨眼,這話題轉變的有點快。
“晚上時時約了,晚一點吧。”
“好,那就九點。繽紛城見?”
“好。”
“時時,時時,你好了沒呀,我走不動啦。”溫以書提著大包小包,踉踉蹌蹌跟在陸時后面,陸時從街頭逛到街尾,又從街尾逛到街頭,現在又要從街頭再往回走一遍,樂此不疲,精神頭十足。
把溫以書累得夠嗆。
“我覺得前面那家的裙子更好看,我們再去試試。”
溫以書扶額,拿出手機,翻出備注為‘琛哥’的手機號碼,撥過去。
“喂~”電話那頭傳來娃娃音的男聲。
“喂,琛哥,你在做什么呀?”
溫以書的聲音分外諂媚。
電話那頭沉默數秒:“有什么事你說吧。”
“我跟時時在東街,她已經入魔了,你快來接手吧,求你了。”
溫以書要哭了。
“這個……你自求多福吧。”
陸時逛街的瘋魔程度人盡皆知。
一座半小時就能逛完的商場,愣是被陸時來來回回走了四個小時。
溫以書看著被掐斷的電話,暗自咬牙,給林琛發了幾張照片,附言:
如果你想看到這些照片明天出現在公司群里的話…….
配上幾張陰險的表情。
溫以書的手機里保存著林琛各種各樣的囧照,全部是陸時分享給她的,每一次需要林琛幫忙而他又推脫的時候,溫以書就拿出這些囧照威脅他。
林琛說:溫以書你敢不敢來點有新意的!
溫以書微微一笑: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很快就得到了回復:你狠,馬上到!
溫以書呼出一口氣,心安理得的將陸時安置在咖啡廳里,尿遁。
溫以書攔了一輛出租車:“師傅,去繽紛。”
溫以書拿出手機一看,三個未接電話,微信十幾條信息,都是羅風華發來的。
溫以書回撥。
“溫以書!”電話那頭的咆哮聲讓溫以書不自覺把手機遠離一點自己的耳朵,“你腦子有包是吧?電話不接,信息不回,你知道我等你多久嗎?”
溫以書嘟囔一句:這不還沒到點嘛~
“現在還有十五分鐘,別告訴我你還沒出發!”
“在路上啦,十分鐘到。”
溫以書看著被掛斷的電話,深深吐出一口氣,羅風華的臭脾氣,她得想個法子好好磨一磨。
他暴躁的像一頭小獅子,她又是倔強得不肯低頭,兩個人相處總需要一個人做出讓步。
要么是他,要么是她。
或許,一人退半步。他可以靜下心來好好聽她說話,她亦可以軟軟糯糯地說,對不起嘛。
“姑娘,到了。”
溫以書匆匆下車,給羅風華發了一條信息:“我到了。”
“在哪?”
溫以書環顧一下四周,有些懵圈。
……
這是什么地方?
這和她印象中的繽紛城不太一樣,門口的巨大噴泉呢?
難道是后門?
溫以書咬著手指轉了一圈。
這是什么鬼地方?
羅風華給她發了幾個問號。
溫以書回復:我不知道現在在什么位置欸……
羅風華發來一條位置實時共享,溫以書點擊加入,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位置,羅風華就退出去了,隨后電話響起。
“溫以書你腦子真的有包嗎?你自己看看你那是什么鬼地方,來了多少次繽紛城了,長這么大路都不會認嗎?”
溫以書被吼得更加懵圈了,她來的就是繽紛城啊,難道S市還有兩個繽紛城嗎?溫以書上百度搜索繽紛城三個字,結果顯示就是他們要看電影的位置,溫以書千張萬張臉的疑惑。
后來的溫以書時常會想起這一天的玄幻事件,然后在某一天偶然得知,那天她去的地方叫繽紛百貨,她記得她向司機師傅報的是繽紛二字,溫以書懊惱的捶胸頓足。
“我現在過去,十分鐘。”溫以書攔了一輛車就出發了,豈料遇上了堵車。
十幾分鐘后。
羅風華:“到了沒有?”
溫以書平靜地坐在車里,笑看外邊堵得一動不動的車流,實則內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快速回復了羅風華:“十分鐘。”
羅風華回復:“十分鐘又十分鐘,溫以書你逗我玩呢?你知道我在這里等了你多久嗎?有你這么過分的嗎?電影你自己看吧,我回去了。”
溫以書抓著手機一動不動,直到屏幕暗下去,她才回過神來。
羅風華這是……生氣了嗎?
她不太理解他在氣什么。
這件事情也不好說是誰的錯。
如果因為生氣就拋下她一個人,讓她獨自徘徊在這個燈紅酒綠的夜晚,不以男朋友的角度,就以普通朋友的角度,是不是不應該呢?
溫以書雙目空洞無神。
她逃避問題的時候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布偶,沒有一絲自主反應。
溫以書一個人去買了兩張電影票,一個人抱著爆米花,隨意找了個角落坐下。
全程在吃爆米花。
電影講述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期間手機響了好幾遍都被她掛掉了。
后來嫌手機太吵索性關機了。
溫以書渾渾噩噩地走出電影院,已是將近十二點了,坐在公交車上的溫以書,手肘抵在窗臺上,手掌心撐著下巴,出神地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腦海中掠過一幕幕與羅風華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會走在人行橫道上的時候也牽著她的手,他說:“自行車和電單車這么多,走個路都不安全。”她曾被自行車懟翻在地,半晌起不了身的那種。
他會指著她的后面說:“看,那是什么?”然后一口吃掉她手中的小丸子,溫以書就呲牙咧嘴地將他碗里的三顆丸子都咬上一口。
他會在某一個悠閑的午后,跑到她面前說:“以溫,我餓。”
然后她就會從抽屜里掏出一袋旺仔小饅頭,一包薯片,一瓶益力多,還有一包盼盼小面包,溫以書十分大氣地說:“拿走,不謝。”羅風華將這些小零食抱在懷里,撅了下唇:“Mua~以溫你真好。”
他會在她經期肚子痛的時候,給她倒一杯熱水,痛得實在受不了了,會給她備一顆止痛藥,然后吐槽一句:“女人怎么這么多事。”
溫以書笑了。
看,多可愛的羅風華啊,對她的疼愛亦然。
溫以書哭了。
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往下掉,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可以接受他深夜縱酒,也縱容他在抽煙的底線徘徊。
她對他越來越上心,漸漸的處在了被動的位置,她在想,沒有關系啊,她來愛他多一點又怎么樣,她來守護他的天真又怎么樣。
“苦笑皆如戲,悲喜亦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