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歡迎
- 永恒的戰魂
- 二間房
- 2817字
- 2019-07-25 07:11:55
我回到我的位置,我抓起一根草莖叼在嘴上,百無聊賴的讓草莖在我的嘴里晃來晃去。
候世玉低著頭逗著一只螞蟻,他將口水吐在螞蟻的身上,看著螞蟻在他的口水中游動,當螞蟻游到邊緣的時候他再吐一口口水。樂此不彼。
武洪江手里拿著鏈表,他靜靜的看著表蓋上的日本娘們偷笑。我猜這個娘們已經勾住了他的心魂,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笑容,那是每當我想起欣然的時候就是這樣表情。我邪惡的想他愛上了一個存在照片中的日本娘們。也許我想多了,他只是太久沒碰過女人。
孫大有嘴里含著另外一塊石頭,武洪江再也沒有搶過,可我明明看到他兩腮都鼓鼓的,他不可能含兩塊石頭,那應該是除了石頭之外的東西,我看了武洪江又看著孫大有,誰說孩子傻,人家也有聰明的一面。
孫大有拿著那張紙,認真的看著。我扔過一塊石頭。他憨憨的看著我笑。
“你不讀出來,能治好病嗎?”
“我我我。”
“大聲的讀出來,沒人笑話你。”
于是孫大有結結巴巴的開始大聲的朗讀:“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云,矢交墜兮士爭先。.....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明白什么意思嗎?”
他搖頭。能將這么多生僻的字認下來很不容易,不用奢望他理解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出自屈原《九歌*國殤》。大概的意思是,手拿干戈身披戰甲,戰車交錯相互砍殺,敵人如云戰旗遮住了太陽。士兵在戰鼓轟鳴中奮勇爭先,犯我陣地即使尸橫遍野,前路迷惘,也不改變殺敵的決心,即使首身異處也不叫敵人侵犯,哪怕死了精神依舊在,成為鬼魂也是鬼中英雄。
你很難理解為什么他要給他這么一首詩,只是他為了應景而想,還是要讓自己也做到。恐怕應該是后者,因為他現在想的做的都是奔著這個方向。
我不想成為什么鬼中英雄,也不想有什么精神永存,我只是想活著,做個人不挺好。
啪啪啪啪,王翦鼓著掌走了過來。“頂好,頂好。聰明人不過如是。大有,努力,加油。”
孫大有重重的點頭。現在他是將王翦當成自己的英雄了,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唉,聰明人,你剛才散播什么謠言?”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
我將目光移開,我看著張老頭,張老頭擋著自己的眼睛。張老頭就如同鴕鳥將腦袋扎進土里,大半個身子裸露在外面,嘴里還嚷嚷著:你看不見試的掩耳盜鈴。
我指著張老頭抹著脖子。他瞧的見,他分開的手指縫中黑色的眼圈。
我當然不會承認,即使我被出賣。
“什么謠言?日本東京被炸了,還是日本天皇又娶個小老婆。我說的多了。不知道您指的是哪個?”
“少給我裝糊涂。一會人就到。你是排長,你第一個。”
我猛然站起來“憑什么我第一個。我不干。”
他叉腰得逞的笑道:“好,不爭這個,我第一個,你第二個好了。”
“我....”
張大雷果然將全營的老兵都帶來了。新兵以為是補充兵興高采烈的回望。
其中有三個人比較醒目的站在張大雷的身后。我則站在王翦的身后。
“來,王連長,給你介紹下,這位是給你配的副連長黃一波。”
黃一波可謂是一表人才,三七分的頭發烏黑正亮,尖瘦的下巴,薄薄的嘴唇,醒目的是他不知道幾百度的眼睛,消瘦的身材如同高粱桿,他立刻站了出來,對著王翦敬了標準的軍禮,臉上有說不出的興奮。
王翦看起來興趣盎然,微笑著回禮。
“這位,谷三豐,老兵了,作戰經驗豐富。在你手下當排長有點屈才了。”
也不知道張大雷是什么意思,是夸谷三豐有本事呢,還是真的有本事。
“連長。”他的聲音很粗,跟人一樣粗獷。這貨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暴力。”衣服鼓鼓的,像是隨時要撕裂,雖然穿著衣服,依然能感受到他渾身爆炸性的力量,他濃眉大眼,面色堅毅。王翦錘了他的胸口。“頂好。”
“張東旭,山東人,也是給你的排長。”
王翦并沒有在意,山東人也好,山西人也罷,他都禮貌的微笑。
“好了,人我交給你了,裝備都在這里了。記住我只要結果。”
看著遠去的張大雷,一臉阿諛的王翦還在大聲的恭送:“營長慢走。”
轉過身的王翦一臉的平靜,仿佛剛才阿諛的是別人。他看著黃一波:“哪人那?”
黃一波抬了下眼鏡,微笑著:“杭州。”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江南憶,最億是杭州。風景美如畫,杭州的西湖,曲院風荷,雷鋒塔,斷橋殘雪,蘇堤,花港觀魚,三潭印月,柳浪聞鶯,雙峰插云,平湖秋月,南屏晚鐘;風景秀麗千島湖,鳥語花香西溪,富春江,鳳凰寺,天目山,龍門古鎮,北高峰,寶石山,還有京杭大運河。”
王翦一邊掰著手指頭一邊說著他去過的這些個地方,他感慨:“流連忘返。”
黃一波靜靜的聽著,王翦的話一下就將他拉回到了家鄉,他仿佛站在西湖河畔,陶醉,神采奕奕。
“金華火腿,嘉興的粽子,西湖醋魚,紹興的臭豆腐,龍井蝦仁,小素雞,還有東坡肉!哈哈,流連忘返。”
他插著腰看著山腳下焦黑的土地,那片荒蕪被鬼子炮彈犁了多少遍,寸草不剩,你可以去抓把泥土,每把泥土里都會扒拉出幾個彈片或者彈殼。跟他說的,那簡直是天堂。
我想去那個天堂,我想拉著欣然的手在天堂便駐足。
“可惜,吃不到了。”他撇著嘴長嘆,神情落寞。
黃一波猛然收回他的神采,接著眼圈泛紅,淚水蓬勃,他白皙的手捂著嘴嗚嗚的哭。眼鏡阻礙了淚水的行進路線,他不在捂嘴,他摘了眼鏡,他不哭,他抽泣的樣子活像委屈的江南女子,如果他不是男人,我想王翦樂意將他摟在懷里憐惜。
“對不起。”黃一波擦干眼淚說道:“我失態了,對不起。”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理解理解。”
“哦?”王翦拉著長音恍然大悟。他沖著我說:“來來來,小石頭,見見咱們副連長和眾兄弟。王石,我本家。”
于是我走上前去,給三個人敬禮。他們微笑著回禮。
谷三豐最是爽快,“行了,以后都是兄弟,咱們相互照應。”
張東旭不溫不熱的點點頭。
“來來來,都別站著了,進入陣地,來就是打仗的,裝備啥的先抬上去,別讓小鬼子炸了,沒地方哭。咱們走,讓弟兄們認識認識。”
王翦一擺手,我們跟在他身后。不過他還是很熱情的露著黃一波:“我這個人粗人一個,沒有那些彎彎腸子,進入我的連就都是我的弟兄,我也就不喊你名字了,一波,可以不?”
黃一波:“連長,客氣了,一波可以,一波可以。”
“行,那以后就叫你一波啦。咱們這新兵多,他們有啥不對的,你要及時跟我說。”
戰士們紛紛回頭看著幾個人,王翦壓壓手讓準備起來的戰士們蹲下“趴著趴著,想死啊。介紹下,咱們副連長黃一波。以后咱們連,除了我他說了算,來給個面子。”
嘩,稀疏的掌聲。王翦尷尬的看著黃一波:“都是粗人,沒見過世面。你別介意啊。”
王翦再次將谷三豐、張東旭介紹下,迎來更加稀疏的掌聲。
“莫怪!莫怪!”
王翦打著哈哈,倒也不能怪他們。淞滬會戰那會,戰場上火線提拔48個連長都有,更何況排長了,多如牛毛。
任誰知道這會你還是連長排長的,也許下一刻就永垂不朽,沒人在乎誰當長官,諸如王石一樣,排長不排長的沒人在意你,營長連長排長跟小兵沒有什么區別,最終都逃不過死亡的命運,所以得過且過,活著才是他們最終的追求,能帶著他們活下來才有資格讓人尊敬。
不過王翦還是很沒面子的瞪著王石:“看看你的兵。”
我低頭,我承認錯誤,我沒管好他們。我給你面子,我讓你有臺階下。
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