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博物館偶遇
- 顧先生與聞小姐
- 三寸秋
- 4426字
- 2019-07-28 20:06:29
聞樺看著面前的白冉,開心地笑了出來。愛情與友情并不是具備相同磁極的磁鐵,是可以共存的;更不會為了一個而犧牲另一個。追逐愛情的同時,也可以維系這么多年的姐妹情。
嚴君御洗漱的時候看到了微信內容,頓時臉上露出壞笑,正要回復信息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敲門聲。是顧也直來了。
“看到微信消息了嗎?”嚴君御壞笑著說道。
“看到了。”
“你說白冉怎么了?一晚上沒休息好!估計是費體力的活啊!”
“你聽到了?”顧也直眼睛里露出危險的光芒,隨手將衛生間的門關上。
“喂喂,你這是要干什么?”嚴君御警惕地后退了兩步,將毛巾抻直,做出防御的姿勢,“想殺人滅口?就算我聽到你們親熱,也不用這么絕吧!”
“少裝,我是和你說,我和白冉并什么。”顧也直搖搖頭,解釋說:“昨天晚上她在泳池邊上游泳,被一位美國游客欺負,我出手幫忙卻引起了糾紛,被柏林警察請去‘作客’,回來晚了,她就在我房間睡了一晚上。”
“這么回事啊!那我昨天聽到的話是怎么回事?”
“斷章取義。不要胡亂向外說,我自己的名聲是小,但影響她的名聲就不好了。”顧也直說完就轉身離開,留下一臉失望的嚴君御。
“還以為有故事呢,弄了半天是誤會。”嚴君御自言自語后,又繼續未完的洗漱活動。
清晨的陽光和煦,微風開始吹拂。身在異國他鄉的街道,有別于國內的建筑風格,充滿異域特色。在建筑方面,追溯歷史方面的設計,我國的建筑材料多數為木材,而西方建筑則基層古希臘、古羅馬,采用石材。兩種材質,不同支脈的建筑美學賞析,也就造成了不同的建筑風格。
一行五人,漫步在冗長的街道,身邊遇到的行人是與之膚色不同的人,是別樣的心境。
姜劍說道:“白冉和聞樺怎么回事?說是太累了,今天先不出來轉了。”
“應該是坐了那么長的飛機有些疲憊吧。”薛鷗笑著說。
“也可能是夜里沒睡好,有些人突然換了地方或者換了床都會睡眠質量下降!”嚴君御笑著說,目光卻投向了顧也直,眼里還帶著三分揶揄。
“估計她們就是這樣吧,沒睡好。倒是君御,在哪兒都能睡,估計把他丟到墓地里都不影響他睡覺。”顧也直看似開玩笑地拍了拍嚴君御的肩膀。
“還真是這樣,有一次我和君御出去玩,他錢包被偷了,我身上的錢又不怎么富余,只能找小旅館住。那小旅館的住宿質量是真不好,一股霉味,房間又小又潮,衛生也不好,房間隔音質量也不好,隔壁的呼嚕聲都能聽到。我躺床上到半夜也睡不著,可他倒好,澡都不洗,躺在那兒就睡了。”姜劍笑著說。
“我那是不洗澡嗎?那旅館根本連個淋浴頭都沒有。”嚴君御反駁道,“我可沒你那么好的精力,爬了一天山了,我累得恨不得在車上就睡了。再說了,我錢包為什么會被偷啊?還不是因為你啊,我去上廁所,讓你幫我提著書包,你可倒好,為了幫一個小姑娘忙,把東西放一邊。沒想到吧,東西被人順了。要我說啊,那小姑娘就和那個順東西的小偷是一伙的。你還非說不是。我看你就是看上人小姑娘的美貌了。現在還敗壞我形象,著實見色忘義,見色忘友!”
“好吧,那件事我后來想了很久,的確如你所說,他們可能是團伙作案,利用了我的善心。”姜劍弱了聲勢,“不過這不能改變你在哪兒都能睡的事實。”
“說正事,今天我們先去哪兒?”章回笑著問,“柏林大教堂?還是柏林博物館島?”
“去教堂吧!”薛鷗建議道,“長這么大還沒去過呢,正好去看看。”
“同意!”嚴君御和姜劍附和道。
“現在是四票了。”顧也直笑著說,“我對教堂的興趣不大,就去博物館島吧,我們分開行動,晚上在酒店碰頭,然后一起吃晚餐。”
“行,那就到時候見!”
實際上,他們的目的地不同,但是所在區域基本相同,博物館島是由五座博物館組成,分別是柏林老博物館、柏林新博物館、國家美術館、博德博物館及佩加蒙博物館,館藏豐富,展品精貴,每日游覽者眾多,全球的文物愛好者將其視為必到之地。而柏林大教堂則位置小島中間,毗鄰施普雷河。
顧也直計劃花費兩天甚至更多時間游覽博物館島,避免走馬觀花似的看過后毫無收獲。先游覽新老柏林博物館,然后去看佩加蒙博物館,最后參觀博德博物館和國家美術館。
反觀白冉和聞樺,他們兩個正窩在住處睡覺。白冉還好,昨天晚上雖然睡得晚,但是睡得很熟;可聞樺不同,她昨天夜里根本就沒有睡,中間雖然有片刻小憩,可睡得并不熟,一點響動就醒了過來。
白冉睡了一會兒后就醒了過來,聊賴地看了看聞樺。回想剛剛的一幕,她確信聞樺是喜歡顧也直的,而且這種喜歡還不是淺淺的喜歡,或許到達了聞樺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種喜歡到了何種程度。兩個好朋友共同搶奪一個男人,結果會怎樣呢?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她開始聽歌,聽那些有助于睡眠的歌曲,以期再次睡下去。可是腦海中的思緒卻總會牽扯到顧也直,讓她氣惱不已。顧也直這個麻木的家伙,居然對她的感情沒有一點回應。他是白癡嗎?是接受還是拒絕呢?他還在懷念他那個曾經的初戀嗎?
長情的人讓人敬佩,可這種情況下卻讓人備受折磨。
在這種憂思的復雜心境下,白冉竟沉沉地睡下去,直到聞樺醒來她還在睡。
聞樺起身后看向白冉,發現她正呼呼地睡得正香,便躡手躡腳地收拾了東西,悄悄出了房門。她不喜歡窩在房間,尤其是旁人睡覺的時候她還不能有大動作,有些束手束腳。
此刻日照尚足,她查閱了旅游推薦,打定主意去博物館轉轉。
來博物館游覽的人很多,他大學期間學過一點法語,因此能確定有一些法國來客,還有操著英語的印度人,也不乏日韓人群,國內的游客也三兩往來。
進入到館內,驟然安靜下來,沒了館外時的喧囂,眾人都放低了聲音,似乎怕驚擾到館內藏儲的諸多文物。聞樺由衷地感到開心,這是一種對文化誠摯的尊敬。
漫步在長廊里,墻壁上、展柜里文物或掛或擺,又被玻璃遮罩住,免得游客獵奇心起伸手觸碰。有些旅客是跟團游玩,有較為專業的導游一一介紹展品的由來和故事,也有人戴著耳機聽展館提供的電子解讀。
聞樺更喜歡一個人靜靜地看每一件文物,從樣貌和紋理中解讀出不同的歷史含義或藝術內涵。置身于這曲折回繞的長廊里,仿佛歷史突破了時空的限制,在她的眼前鋪陳開來,一點一點將淹沒在時光長河里的故事刨出來,雀躍地向她這位游覽者吐露曾經的細節。
聞樺有些沉痛,是為歷史消融的感化和喟嘆。這種對文化的敏感或許傳承自母親,母親對歷史與哲學的研究深深地影響了她。有些人稱之為矯情,她卻以為這是寬厚。
正沉浸在對作品的欣賞之中的聞樺,卻突然感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
回頭看去,居然是顧也直!
“剛剛叫你名字,你一直沒應,就唐突拍了你,”顧也直笑著解釋,不復他往日的冷淡,“休息好了?”
聞樺一愣,旋即明白顧也直是說她昨夜沒休息好的事,“休息好了,小白還在睡覺,我一個人無聊就出來了。沒想到在這兒碰到!”
顧也直有些詫異,若是所記不差,白冉昨天夜里睡得不錯吧,怎么還在睡呢?
“他們去了附近的教堂,我對教堂不感興趣,所以來博物館看看。”顧也直解釋似的說道,“剛剛看你入迷,是在想事情?”
聞樺解釋說:“我有個毛病,看東西的時候容易入迷,容易忽略外界的交流。我媽也說我,看書啊,看電視啊,太迷了,別人說話也聽不到。”
“這個是專注吧,是好事,怎么能說是毛病呢?”
“凡事都有兩面性,專注是好的方面,不好的方面就是讓人覺得你三心二意的,不搭理人。”聞樺苦笑著說,她沒少吃這個的虧,有時候忙起工作來聽不到同事的搭話,會被人認為高冷或不尊重人。私下便會傳一些不利于她的言論,同事也會漸漸與之疏遠。
“看你的表情,似乎深受其擾啊?”顧也直從聞樺的表情上看出了一絲苦悶,便試探著問她。
“顧大律師的眼力真是好啊,一點細微的表情都能被你捕捉到,”聞樺的語氣聽不出是感慨還是嘲諷,不過還是將工作中的困惑說給了顧也直聽。
顧也直聽完,笑著說:“人與人之間,理解是一種理想化狀態;多數人嘗試理解別人,但是因為自身的心理狀態或情緒平穩情況不同而做出不同程度的理解。所以會有贊譽,也會有誹謗。我們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至于其他的就是任由評說了。簡而言之,我們不可能取悅所有人!”
“沒看出來,你毒舌之余,還挺懂得安慰人的!”
“你剛剛是在想作品本身還是別的?”顧也直重新提及剛剛的問題。
聞樺則嘆了口氣,緩緩說:“文物本身不會張口說話,但是它們身上卻寫滿了生死和經歷,刀刻斧鑿的痕跡之下,是所處文明和文化的痕跡,只不過你張目望去,這博物館中有多少中國的文物異地而居,又有多少東西是當年強盜、收購而來呢?我只是有些難過而已,這些文物身上背負的文化傳承未能直接傳遞給創造它們的匠人們的后代!”
顧也直有些意外地看著聞樺。他第一次見聞樺,覺得她是一個醉酒不自愛的女人;他第二次見聞樺,覺得她是一個講義氣的女人;他第三次見聞樺,覺得她是一個喜歡玩點小計謀的女人……
這一次,他似乎又看到了聞樺身上與眾不同的地方,用一個詞形容的話,那就是“悲憫”。
文明與文化,是有族群之分的。因地域而不同,而時間而進化。雖然在聯通日漸迅速、便捷的情況下,文化融合的速度也在加快,但每個文化都有其無法消滅的特質。一件文物在異地的時候,對旁人而言不過是一個事物,其蘊含的歷史意義不會被人所珍視;只有這件文化回歸到它誕生的地方,為那個民族那個國家的人所觀察、研究、解讀,才會釋放出其應有的傳承與教化的意義。
聞樺情感里蘊含的悲憫便是對文物旁落的悲憫,是對文化傳承斷裂的悲憫。
“文化本身不該有邊界,卻因環境和文明程度而出現邊界。文物只有回歸于它的來處,才能釋放其應有的光彩。”說話的是一個白人老者,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普通話。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位與之年齡相仿的白發女人。
顧也直與聞樺有些詫異地看向這對老人,沒想到在異國他鄉遇到會講中國話的外國人。
老人很隨和,笑著和聞樺與顧也直打招呼。他們夫婦是英國人,本次來德國就是為了旅游。他叫詹姆斯,本身是一位大學哲學教授,對各國文化均有所了解,尤其推崇中國的老莊哲學。
據老人說,他的父親當年曾經參與過朝鮮戰爭,聯盟軍隊與中國軍隊在朝鮮的土地上展開了廝殺。戰爭結束后,他的父親得以回國,一直不明白戰敗的原因,一個經濟與軍事乃至工業均占巨大優勢的聯盟軍隊居然敗給了一個一窮二白的國家。他的父親不理解,于是開始研究中國,從此對中國的歷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也是他對中國感興趣的緣故。
尤其是近些年來,世界經濟變化巨大,中國的國際地位不斷攀升,展現出來的創造力是驚人的。這里面有科技進步的巨大作用,但其內核還是民族文化特征所決定的。因此,近兩年來,他對中國文化的研究向精深化轉變。
詹姆斯稱贊了聞樺的文化觀點,他認為戰爭對文明與文化的摧毀是一種罪孽,注定要受到譴責和上帝的責罰。還說文物只有回到它的故土才能將其文化承載釋放出來,并與其他文物關聯起來,織成一張文化的羅網,而不是支離破碎地文化碎片。
詹姆斯的夫人也極為慈和,她說聞樺是一個有文化良知的人。他們夫婦說近期有去中國一游的打算,想要和顧也直和聞樺留個聯系方式,等到達中國的時候再聯系。二人欣然應允。
詹姆斯夫婦很熱情,非要和顧也直、聞樺二人一同游覽這個博物館。盛情難卻,他們二人只能隨之同行。不過詹姆斯的確很厲害,對各國文化均有涉獵,一路上當起了解說員,倒也讓顧也直二人樂得如此免費的導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