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談話的間隙，警車已經停在了附近。民警快速下車，按照報警提供的詳細地點奔向顧也直與白冉，并詢問他們是否是他們報的警。

顧也直說道：“應該是好心人幫忙報警的吧！這位是我朋友，她剛剛遇到了前男友的糾纏。她前男友甚至還持刀威脅要殺死她，還勒索她兩百萬。那人剛剛向那個方向跑了，叫常亮，請警察同志務必為民除害，保護我朋友的安全。”

警察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簡單的糾紛，現在一聽有刀，還進行勒索和死亡威脅，這還了得；案件性質可大大不一樣了。

“你們兩個先和我回警局做筆錄，案件還需要進行詳細調查?！逼渲心莻€瘦高個的民警一臉嚴肅地說道，同時安排另外兩個年輕警察抓緊去追捕嫌犯。

到達警局后，顧也直將那段錄音交給了警察，又詳細描述了案件過程，這才算結束問詢。走出問詢室的時候，白冉已經等在外面了。遠處看去，白冉臉色發白，顯得有些憔悴，便問她：“好點了嗎？”

白冉點點頭，“好多了，今天多虧了你，不然還不知道會怎么樣。”

“別想那么多，生活總要向前看的！”顧也直開導她。

“沒想到你還知道安慰人，我還以為你會說：看看你這種人，活該如此，私生活這么亂，難怪遇人不淑！”白冉自嘲道。

“看來你對自己還有著比較清醒的認識嘛！”顧也直打趣道。

“你永遠都這么毒舌啊！”白冉沒想到剛剛的好感又被顧也直一句話碾得粉碎，這人好像不會別的，只會敗好感。

“彼此彼此?！?

幾番語言逗趣之后，白冉的情緒好了不少。

“謝謝你，”白冉由衷地感謝顧也直，“不過我好像真是這樣，好像一塊磁鐵，吸引來的都是破銅爛鐵，那些金銀珠寶，總是擦肩而過。不過也怪我自己，眼睛不好?！?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卞之琳，《斷章》，”白冉笑著說，“少女時代的時候，特別喜歡這首現代詩，覺得特別美，意境超然，卻有疏遠朦朧?！?

“我是想說，沒必要妄自菲薄，自暴自棄?！?

“討厭，你就是著名的氛圍破壞者，俗稱攪屎棍！”白冉打了一下顧也直的胳膊。

“女人追求的美好和浪漫往往是基于幻想！”顧也直并沒有開玩笑的樣子，顯得極為認真，更像是陳述某些堅固的觀點。

“怎么說？”

“知道是水中月、鏡中花，還要去抓一抓、摸一摸，缺乏審時度勢的權衡、判斷。”

“庸俗！死腦筋，直男！”白冉不甘示弱，與他針鋒相對。

“既然沒事了，我送你回家吧！”顧也直說道，“你的車，警察說先留在這，要提取證據痕跡。”

“他會坐牢嗎？”白冉問道，雖然已經分道揚鑣，可她卻希望和平淡出彼此的世界，沒想到最終會鬧到如此地步。

“三年或十年，”顧也直隨意說了兩個數字，“怎么？于心不忍，還是藕斷絲連？”

“少來，我只是覺得雖然分手了，可卻不想弄得這么不體面?！卑兹接檬终戚p撫常亮掐捏的青痕，有些疼。她想，大概這就是人生吧，有些暗礁叢生的地方，不小心磕了一下，就留下了痕跡。

“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弄得滿身是傷。”顧也直注意到了她手臂上的痕跡，卻不知該做些什么，“是回你家還是聞樺的家？”

“你知道我住哪兒？”白冉開了句玩笑。

“我知道?！?

“顧也直，你是跟蹤狂吧？你是不是對我圖謀不軌？”

“君御說的，”顧也直一副看白癡的眼神，“我覺得你回家呢，打幾個雞蛋，蒸點雞蛋糕，然后從耳朵灌進腦袋，說不定思維能正常點?！?

“顧也直，你這個毒舌，我詛咒你下半身，不，是下半生變成啞巴，同時失去寫字的能力，到時候有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寫不出來，徹底讓世界清靜?！?

上車之后，他再次問白冉：“去你家還是聞樺的家？”

“去我家吧，現在還沒找到常亮，萬一他去聞樺那兒鬧事就不好了?！卑兹綋鷳n地說道。

“第一，聞樺剛剛搬家不久，常亮應該不知道那個地方；第二，常亮應該知道你家所在，很可能去那兒蹲守你了！”顧也直分析道。

“那還是回聞樺家吧?！卑兹脚R時改變了主意，顧也直這才發動車子。

“我問你啊，你是今天晚上和常亮約好了在這見的嗎？”顧也直隨口問道。

“沒有，我是臨時回公司拿文件，可是剛剛下樓的時候他突然從陰暗角落沖出來抱住我……”

“你等等，”顧也直打斷了白冉的話，“你是說你回公司是臨時決定的，沒有透漏給別人吧？”

“沒有啊，誰都沒說過。怎么了？”白冉有些疑惑。

“等我確定點事情，”顧也直撥出了一通電話。

“表哥，忙什么呢？”顧也直寒暄道。

“破案呢，你小子還知道打電話啊？我媽最近還嘮叨你呢！”

“我的錯，我的錯，代我向姑姑賠罪?！鳖櫼仓毙χf道。

“說吧，找我什么事？”

“問你點事，有沒有什么手段，隨時知道一個人的位置？”顧也直說。

“你小子是律師，別干犯法的事！”

“我知道啊，這是案子需要，我問問情況?！?

“通常而言，向手機直入病毒，盜取手機定位信息，從而判斷出這個人的位置?！?

“知道了，表哥，謝謝啊，有時間來上海玩！”顧也直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白冉才問道：“誰?。俊?

“我表哥，干刑偵的！”顧也直介紹說，“我懷疑你的手機被植入了病毒，常亮干的，所以他能實時知道你的位置。”

“不會吧？”白冉有些不敢置信。

“我問你，常亮的住處或公司在這附近嗎？”

白冉搖搖頭，漸漸相信了顧也直的話。

“所以我們現在直接去你家，來一個守株待兔，甕中捉鱉?！鳖櫼仓毙χf道，“他這樣能夠準確判斷出你在家，還知道你家的位置，還可以免去聞樺的危險?！?

“那好，我們直接回去?！卑兹秸f著把家庭地址輸入手機，開始導航。

白冉的家和聞樺家有所不同，一個清新，一個寡欲。白冉的家是黑白灰的搭配色彩，布局簡單。沙發寬大，墻壁上掛著一張她自己的寫真，有別于她嫵媚的氣質。

“是不是覺得不像我？”白冉給他倒了一杯咖啡，“聞樺也說不像我，她說我這張寫真太冷了，和這個家的裝修一樣?！?

“為什么裝成這樣？”顧也直問。

“大概是因為在世人眼里，我太放蕩了吧，所以需要用外界事物提醒我自己要清心寡欲！”白冉悠悠地嘆了口氣。

顧也直的目光又投向電視柜上的相片——白冉依偎在一位老婦人身旁。

“那是我媽，”白冉似乎猜到了顧也直的心思，“我們的相貌一點都不像，小時候帶我出去，別人總逗我說是撿來的?！?

“這似乎是每一個小孩童年的插曲?！鳖櫼仓闭f，他卻在心中問自己：自己的小時候也是這樣嗎？

“你說他真的會來嗎？”白冉有些擔心。走投無路的常亮會不會以更加危險的工具制造更加暴戾的傷害呢？到時候這局面還能控制嗎？她希望將他繩之以法，消滅潛在的危險，卻又怕他來，給她，也給顧也直造成傷害?！拔覀円灰F在報警，讓警察來？”

“他是個情緒很不穩定的人，同時也是一個聰明、機警的人，如果警察在這，他可能會察覺，就不一定來了。而如果警察不在，他一定會來。”顧也直自信地笑笑，“一會兒他來了，你一定要及時報警，我負責對付他?！?

“你注意安全?！?

“按照言情劇的套路，你不是該說：那怎么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以身犯險！”

“我知道我在只會給你添亂，你還要分心照顧我?！卑兹搅昧肆妙^發，“再說了，你這個時候怎么還說冷笑話呢？”

“調解氛圍?！鳖櫼仓笨戳丝词直?，已經快十點了，“手機靜音了吧？現在該把燈熄了?！?

白冉心中感慨顧也直的心細，居然連這種細節都考慮到了。

“我終于理解樺樺說你是個可怕的人這句話了?！?

“聞樺還說我什么壞話了？”顧也直輕笑。說完，他已經關了燈，房間里驟然暗了下來，只有窗外的月光照進來。

“她還說了你們兩個同居一……”白冉將后面的話吞回了肚子，她突然有些吃味，酸酸的感覺，“沒什么?！?

顧也直坐回沙發，彼此的呼吸聲突然清晰起來。白冉注視著坐在黑暗里的他，輪廓漸漸清晰。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甚至于他的胸膛和臂膀，她在腦海里慢慢描繪。

“怎么不說話了？”顧也直問道。

“這樣安靜的氛圍不也很好嗎？”白冉的聲音有些撩人。

“要是君御在就好了！”顧也直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這會兒為什么提他？你不是讓我離他遠點嗎？”白冉注意到了顧也直的失常，心中有幾分竊喜?？磥砟阋膊皇氰F石金剛嘛！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我或許太過武斷了！”顧也直給出了解釋。

“這樣?。?！”白冉故意拉長了聲音，站起身假裝絆倒，一個趔趄倒向顧也直的方向。

顧也直不疑有詐，連忙將她接住，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好像扭到腳了?！卑兹降穆曇敉钢┰S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