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聞樺卻感覺自己深陷沼澤，每抽出一步卻又深陷幾分，想要爬向岸邊，卻遙遙無期，遙不可及。

聞樺試著用音樂撫慰內心的煩躁，可是那些歡愉的音樂落在耳中卻味同爵蠟，根本無法讓她內心平靜下來。

這種躁動不安一直持續到房門開鎖的聲音響起，聞樺連忙從床上起身，重新坐回到書桌前，胡亂地在PPT上輸入文字。可是細看那PPT，此刻只不過完成了三頁。

“樺姐，不好意思啊，才回來，你餓壞了吧？”黃婷雀躍著湊到聞樺身旁，瞥了瞥電腦，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手中的袋子揚了揚，“這是我買的肯德基全家桶，這個時間大部分餐館都關門了！”

聞樺勉強笑笑，說道：“沒關系，中午吃得晚，還不太餓。”

“都是我不好，你快點洗手吃飯吧！”

“謝謝你啊！”

“是我謝謝你才對，要不是樺姐幫忙，我還沒機會和顧大哥獨處呢！”

“看你這么開心的樣子，是聊得很開心嘍？進展怎么樣了？”聞樺旁敲側擊地問道。她洗過手，推門出來，卻并沒有立馬就餐。

“是聊得很開心，不過進展嘛，好像也沒有進展特別多。”黃婷皺著鼻子，一副思索的模樣，似乎在回憶與顧也直共進晚餐的場景，“不過他對我好像沒那么冷冰冰的了。顧大哥真的好帥啊，標準的高富帥，我一定要牢牢抓住。”

“婷婷啊，談戀愛是一種特殊感覺的延續，你不要抱著這么強的目的性嘛！”聞樺對黃婷的愛情觀有些不能認同，情之所至，愛之所終，若是加入太多功利性，這愛情未免有太多雜質，“對了，我看你去了大概有三四個小時了吧，應該不止吃飯吧？是不是還有別的活動？”

“樺姐，你太聰明了！我們吃過晚飯之后，原本打算帶他去看電影的，卻被他拒絕了。我正失落的時候，他卻說在附近隨便轉轉。我們倆就繞著附近走了走，一邊走一邊聊，不知不覺就很晚了，所以沒能早點給你帶晚餐回來……”

“沒關系，你太客氣了，”聞樺看到黃婷不好意思地吐舌頭，安慰她，“都聊什么了，三四個小時，看來你們很投機啊！”

“樺姐，你倒是吃飯啊，涼了就不好吃了。”黃婷拉著聞樺坐在，將全家桶送到聞樺面前，她自己也拿出雞翅吃，“你不吃，我都不好意思吃。明明給你買的，我卻還要分吃。”

“這么快就餓了啊？我記得你晚上不是不怎么吃東西的嘛！”

“當著顧大哥的面，我不好意思吃嘛，所以只吃了幾口，”黃婷吐吐舌頭，臉上帶著俏皮的笑，“剛剛又走了許多路，肚子早就咕咕叫了，體力槽已經空了，我就趁著給你買吃的時候多買點，這樣我也可以打打牙祭嘛。”

“我和顧大哥聊了不少呢，我和他說了不少我小時候的事，顧大哥也和我說了不少他的事，都是上學時候的故事，還說了當律師接觸的趣聞軼事，當成故事聽都挺有意思的。”

二人風卷殘云將一桶食物吃得干干凈凈，最后黃婷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指，“心滿意足啊，回到上海一定要去肯德基大吃特吃一頓。”

“沒吃飽的話，我再叫一份外賣吧？”

“樺姐，我飽了，就是饞嘴而已。要是再吃下去，我又該胖了。”黃婷攔住聞樺。

“那洗漱一下，早點休息吧，你腳踝好了沒多久，又走了那么多路，這顧也直也真是的，怎么這么不懂得照顧人呢！”聞樺看似抱怨地說道，“不行，我得找他說道說道，婷婷，你先洗漱吧，我過去找他。”

聞樺說著就站起身出門，卻一把被黃婷拉住，“樺姐，不怪顧大哥，他當時還關心地問我腳踝呢，我說沒事才逛街的。”

“那也不行，他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能聽不出客套話呢？我知道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對方什么都是好的，可我必須幫你把把關。你聽話，洗漱一下，抓緊睡覺，我去去就回。”

“樺姐，真不用，況且顧大哥還沒回來呢，”黃婷臉上一副求饒的表情，背靠在房門上攔住聞樺的去路，“我是先回來的，他說要在下面吹吹夜風。”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饒他這一次，洗漱睡覺吧。”聞樺回到電腦前，重新開始制作PPT。

“樺姐，你還沒弄好啊？”黃婷悄無聲息地靠過來，突然發聲將聞樺嚇了一跳。

“啊，嚇死我了，你的動作也太輕了。”

“對不起啊，樺姐！”

“沒事，不怪你。離弄好還早著呢，你先休息吧，我再弄一會兒。”

“樺姐，你也別太辛苦了，明天再弄唄，反正距離截至日期還有段時間呢。”

“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

正說著，聞樺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還伴隨著震動聲，是一條微信消息。聞樺掃了一眼，居然是顧也直發來的。她連忙拿起手機，免得被黃婷誤會。

“是誰啊，這么神秘？”黃婷臉上帶著好奇，欠身過來，想要一窺究竟。

“沒誰，之前的朋友。”聞樺敷衍道，在黃婷看不到的角度查看了微信，居然是顧也直叫她去樓下。

聞樺不知顧也直搞什么鬼，可又好奇他與黃婷“約會”是怎么回事，所以決定下樓會會他。

“婷婷，我那個朋友過來找我，我下去見見他，你早點休息吧，不用等我。”聞樺關了電腦，又叮囑黃婷關好門窗。

“你放心去吧，享受你寧靜的夜晚，釋放你的激情，就算晚上不回來也沒關系的。”黃婷一副玩味的表情，嘴里帶著三分調侃，腦子里已經在腦補一些你儂我儂、少兒不宜的畫面了。

“別瞎想，早點睡覺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聞樺出了酒店門口，卻并沒有看到顧也直的身影，正搜尋的時候，卻聽到身后傳來他的聲音。

“在這呢，我們去那邊的酒吧坐坐吧。”

“你打什么鬼主意呢？”聞樺皺著眉頭，她實在捉摸不透顧也直的想法，有時候甚至想給他做個開顱手術，看看里面的構造。

“幫你啊！”顧也直回答得輕描淡寫。

“幫我？鬼才信你！你晚上和黃婷共進晚餐也是為了幫我？當時我可微信提醒你，你只回復我‘知道了’，你不是說你對黃婷沒興趣嘛，這是口是心非、口嫌體正啊？”

“我覺得你誤會了……”

“誤會？我覺得你們男人具備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夠做到睜著眼睛說瞎話，親眼所見還能有假嗎？黃婷都說了，你們晚飯吃得很開心，聊得很愉快，談學生時代的生活，律師生涯的逸聞；光吃飯還不夠，還要來一場星光下的漫步，酒足飯飽，游巷賞街，真不錯啊！”聞樺挑釁地看著顧也直的眼睛。她覺得這樣這樣的自己并不是原本的自己，莫名其妙的煩躁充斥在心里，讓她想要宣泄。

顧也直直視著聞樺的眼睛，想要努力看透眼中藏匿的情緒。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們在這里會影響其他人，走走吧。”

聞樺也注意到酒店前臺的服務人員正在偷偷看他們的動靜，路過的行人也頻頻回頭。

“好吧，那就走走吧。”

夜幕微垂，清風拂面，白日的燥熱被沖散。兩個人并肩而行，穿越息壤的人群，步調一致卻默契地沉默著。

“聞樺，我的確是出于幫你的目的。”顧也直首先打破沉默。

“請詳細闡述你的解釋。”

“上午你在我房間的時候，黃婷過來說了一些話，讓我對她有一些謹慎的懷疑，所以試著去接觸她探探她的口風。”

顧也直說到這里的時候頓了頓，卻謹慎地看向顧也直，疑惑道：“那你探出了什么？”

“雖然她初出社會，不過的確很有水平，幾乎沒有漏洞。”顧也直皺眉道，“所以需要你進行試探。”

“我？怎么做？”聞樺有些詫異。

“如果黃婷是魯有志的人，那她此刻應該已經把你參與競聘的消息反饋給他了，而你需要在今晚或明早給魯有志發一封郵件，陳述在這邊遇到的困難，同時提出你時間的緊迫性，明說你要參與競聘營銷部門經理的事，就說暫時沒法在出差期間更好地準備相關資料，請求增派支援或將你暫時調回去。”

“如果魯有志認為我沒有威脅了，就會在我郵件發出不久后將我調回去，以免我無暇這邊的工作影響合作，進而影響到他產品部經理的業績，是這個意思嗎？”

“沒錯。”

“那我還有必要按照你上午給的謀劃接近王處嗎？”聞樺突然轉身，攔住顧也直，抬頭望向他的眼睛。

“你這是引誘我嗎？”顧也直也俯下身子，眼睛緊盯著聞樺的眼睛。

近在咫尺，眉眼清晰。聞樺可以感受到顧也直給自己的壓迫。她不禁后退，拉開與他的距離，那種狂亂的心跳方才慢慢緩下來。

“顧也直，你是流氓嗎？”聞樺氣惱地指著顧也直的鼻子，“你是不是也用同樣的方式調戲別的女孩子？”

“又是一個美麗的誤會，你可以把它當成一種拉近你我關系的技巧。”顧也直并不看聞樺，直接走了出去。聞樺卻看著他的背影，有種恍惚感。

“自古以來，王朝的更迭或是國力衰弱，或是苛捐雜稅、暴政剝削，于是揭竿而起，烽火四起。這是民之怒，方才動搖其根基。你現在就是民，魯有志就是君，他以計謀陷害你，你難道就不能反抗嗎？”顧也直停住腳步，轉身看著聞樺，嘴角緩緩劃出一個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