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也直的話讓聞樺頓時清醒，原本她還以為顧也直是已婚的渣男，出軌又欺騙無知少女，如今知道真相，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為此，她為自己之前面對顧也直時的荒唐舉動而羞愧。

“你和謝夢是朋友？”

“我們是大學同學，關系很好。”

二人似乎有意無意地利用談話將剛剛接吻的事淡化過去，不過此刻他們的曖昧姿勢似乎并不允許他們輕易將這件事忽略掉。最終還是要面對。

一個姿勢久了就會累，聞樺輕輕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腿，卻引來了連鎖反應。顧也直居然又抱住了她！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抬頭看顧也直，卻發現他眼中澄澈，不帶一絲曖昧。

“你是不是該減肥了？”顧也直問出了一個極其直男的問題。

聞樺臉色頓時發紅，她憤怒道：“你才需要減肥！”聞樺努力撐起身子，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在身后關閉，聞樺在拍著胸口，深深地呼了口氣。顧也直的問題雖然讓她有些介意，可是她的順勢反應卻將尷尬降低到了最低。她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機智了。可是轉念一想，她又對顧也直害怕起來，這一幕難道不是顧也直算計好的嗎？

這個妖孽！他，那他吻自己是什么？算計？是圖謀已久，還是情不自禁？

嘴唇上還殘留著他的溫度，他在腰間摩挲的觸感還在。可她卻對這一切的真實性產生了懷疑，對他的動機產生了疑惑。

“天都黑了，我們出去吃飯吧。這外賣的味道一點都不理想。”顧也直敲了敲浴室的門，示意聞樺出來。

“你穿好衣服了嗎？”

“我沒有暴露癖！”

“這可不好說，剛剛是誰裸體的？”聞樺照著鏡子簡單整理了下妝容，方才推門出去。

“那是個美麗的誤會！”顧也直那層裹在外面的寒冰似乎在消融，態度不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不退房？”聞樺見顧也直換下的衣服還散落在椅子上，有些疑惑。

“我今天在這住。”顧也直笑著說道，“吃過飯后，你再打車回去。”

聞樺不置可否，當前最要緊的是用食物填充轆轆饑腸。她并非挑剔食物的人，不過這種天氣最好還是吃火鍋——老北京涮羊肉。

外面還下著小雨，可樓下只剩下一把雨傘。二人只能合撐一把。

漫步雨中，別有一番情趣。聞樺突然想起少年時學過的一首現代詩，是戴望舒的《雨巷》。

“我撐著油紙傘，獨自

……

結著愁怨的姑娘”

聞樺的聲音很好聽，這首詩從她口中吟誦而出，仿佛也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江南幽怨。

“這是我第二喜歡的現代詩，很美！”聞樺將手伸出雨傘，任由細雨落在掌心，又濺起水霧。

“第一首是什么？”

“鄭愁予的《錯誤》。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

“意境優美，只是有些惆悵。”顧也直隨口點評了句。

“詩以詠志，或豪放以揚凌霄志向，或婉約以陳心愁意嘆。不過歸根結底，還是心曲陳述的方式。你平時喜歡詩詞嗎？”

“還好。”

“你的回答有點敷衍。”聞樺抬頭看看顧也直，撇了撇嘴。

“或許吧。”

“你這樣的說話方式還真是容易把天聊死。”

“看來你和嚴君御的觀點不謀而合啊！”

“那個糾纏我們白冉的花花公子？那我還真是該改變一下思維方式，免得行事與他一樣荒誕不羈。”

“一片葉子有兩面，人何嘗不是如此，具備思維能力的人更為復雜。”

“你這是在替他開脫嗎？”聞樺有些不滿，她可聽白冉說了，自從上次在律所與顧也直和嚴君御會面之后，這嚴君御就屢屢對白冉展開了猛烈攻擊。雖然白冉三令五申地拒絕他，可是他卻像毫無挫敗感的唐吉歌德，一次次發起猛烈的攻擊。

“并不是，只是就事論事。”

“你怎么看待唐吉歌德這個文學形象？”

顧也直不知聞樺如此跳躍性的思維是怎么回事，不過還是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唐吉歌德是一個悲劇人物，一生活在自我幻想的世界，以百折不撓的精神在其他人眼中創造了一個荒誕的人物形象，實際上卻是以大無畏的勇敢挑戰了世俗。”

“這似乎是褒獎，又似乎僅僅是陳述了人物而并未給出具體評價！”

“千人千面，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解讀方式。”顧也直說完，卻突然拉住聞樺的手臂，“到了，老北京涮羊肉。”

店鋪的匾額懸著，霓虹燈持續發出紅光。推門進去，里面透著喧鬧勁。店內的裝修很新，裝飾得極為不錯。里面就餐的人不少，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一桌人胡吹海侃。

他們選擇了角落里的位置，相對僻靜。根據店員的推薦，要了些特色餐品。

“你剛剛連做了兩次吞咽動作，是餓了還是饞了？”顧也直給聞樺倒了一杯飲料。

聞樺卻并不領情，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況且當著女孩子的面這么說。

“顧也直，顧大律師，你知不知道你為什么至今單身？”聞樺挑釁地看著顧也直。

“因為我不想談戀愛。”

聞樺徹底被顧也直打敗了，她語帶嘲諷地說道：“你這說法似乎是在說追求你的女孩子很多，卻因為你不想談戀愛而被一一拒絕了？”

“你的理解很準確！”

“顧也直，你真的很自戀，極其自戀，非常自戀，如果給自戀劃分一下等級，你的自戀等級可以把頂端漲破了。”

“你對我的成見太深了!”顧也直熟練地將羊肉放進鍋中，又加了不少蔬菜。“如果沒記錯，謝夢的誤會已經解開了吧？！我對你之前對我的無禮舉動也不追究了，你不覺得你應該對我說點什么嗎？”

“對你說點什么呢？”聞樺裝瘋賣傻起來，“那你就多吃點吧。看你瘦的，多吃點肉！”

“看來你對我的身材狀況并不了解，剛剛的短暫接觸……”顧也直的話戛然而止，明明已經默契地對剛剛的事絕口不提，沒想到閑談之間居然把這件事又提起了。

“好熱啊，這店里的空調沒開吧？”聞樺低下頭，筷子在醬汁碗中不斷攪拌著。

“你的溫感系統失控了嗎？”

“顧也直，你就是個大白癡！”

……

“我聽黃小姐說了你們此行的任務，似乎并不順利啊？”顧也直將話題延伸到了工作。

“婷婷這丫頭，還真是不把你當外人，什么都和你說。”聞樺有些氣惱地說道，于是把遇到的狀況說給了顧也直。

“大企業中的派系黨爭太復雜了，誰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呢！”

“這些我都沒說，你居然能猜到？”聞樺有些驚詫地說道，她剛剛只說了來大連客戶約見困難的事，并未提及其他。

“黃小姐和我說過你們是臨危受命來此的，所以大概可以猜得出。”

“你這嘴里一直提婷婷，不會是看上她了吧？”不知道為什么，聞樺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有些隱隱的醋味。

“我說過不想談戀愛了，況且她并不在我的擇偶標準范圍內。”

“那你說說你的標準吧？”聞樺略八卦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