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上門

自從器材買回來以后，除了吃飯上廁所，大部分時間滿心就關在房間里不出門，把自己生生變成了一枚宅男。

蔡淑芬不放心，想進去看看，被滿爸拉住了，兒子有自己的想法，出事之后，毛豆比以前更沉默更安靜，沒有生氣，或許這個樣子，他自己一個人會好受一些。再說兒子都那么大了，自己的路要走，做父母的只能是站在身后看著，代替不了的。

道理蔡淑芬都懂，可是要讓她真正不管不顧，她又做不到。隔個兩三個小時，她就敲門問問，如果滿心應了，她的心就踏實，沒說話，她就緊張的不行。

滿心一個人在房間，很自在，輪椅這段時間已經變成他的第二個小伙伴，他依靠著它，在這個小房間里來回走動。他有信心，以前入伍訓練那強度，還要花時間準備考試，他都堅持下來了，這一次他也可以。

時下的手機游戲，滿心不愛玩，手機對于他就是個溝通工具，以前在工地，他有很多事做，忙著采購忙著安置忙著協調，受傷以后，這些事也輪不到他來，他也試著下載游戲玩了一圈，實在是提不起興趣。

現在好了，他的手機可以一天不使用，他有自己的娛樂消遣。更多時候他是靠著器材，靠著自己手臂力量來拖動自己整個身體。其實非常難，腿部不發力，人身體的整個重量都靠著雙手，可想而知，這個難度，而且滿心又是一個壯年，體重更是不輕。

他一直練到手臂發軟，一直等到再也支撐不下去，他才會坐回輪椅，他拼著命的想告訴自己，他會好的，他的手臂上左右兩側淤青不斷，蔡淑芬不知道，可滿爸知道，知道也不知道說什么，怕兒子壓力更大，索性閉嘴，等待著兒子自己開口。

他的手臂是軟了，他是不能再練腿，可是他可以看書，他喜歡看書，在軍隊，他自己靠著自學考了個大學文憑，軍隊里大部分都是高中畢業后就來參軍，只有個高中文憑，在軍隊里，每天的訓練就是高強度，高負荷的，他還能擠出時間參加考試，拿到文憑，男孩子有個軍人夢很正常，滿心也有，不過更多的是考慮到當時家里情況，滿爸下崗，小小讀書，就算爸媽不說，家里什么條件，滿心自己心里有數，想了想，男人在哪不行。

他看的書很雜，不過因為退伍后他干的是工地，所以之前買了很多的工程方面的書，書厚厚一叢，翻開其中一本，還有筆記，字跡蒼勁有力，跟他整個人表現出的性格很不同，人內秀，字跡卻絲毫掩飾不住他的野心和欲望。

退伍回來，他可以選擇到當地機關單位做個工作人員，這不是他想要的，拿著退伍費，入了工地，靠著搬磚，一步一步到今天的小有成就，人算不如天算，這次意外打斷了他的計劃。

滿心在看書，蔡淑芬在外面敲敲門“毛豆，吃蘋果不”蔡淑芬去趕集時買的，新鮮的很，她在電視上看的，蘋果富含維生素，病人吃了對身體好。

“媽，我不吃”滿心翻了一頁繼續看，手臂還有點酸痛。

中午吃飯，蔡淑芬表現的很不尋常，她一個勁兒的往滿心碗里夾菜，臉上表情怪異。

“媽，我自己夾”菜都成了堆，快溢出來了。

蔡淑芬的圓臉對著滿爸笑了笑，視線停留在滿心這里，滿心看過去，他媽還在對著他笑。

“媽，有事你就說”他媽就不適合心里裝事，滿心這幾天運動過后，整個人稍微沒崩的那么緊，身體是累的，但精神很好。

“毛豆，媽跟你說個事”

“嗯”滿心吃著飯，耳朵也在聽。

“你武嬢嬢給你介紹個了對象”蔡淑芬剛聽到武二妹跟她說的時候，整個人高興的跳啊。她擔心她娃再也找不到對象，把她愁慘了。

“媽，我這個樣子找啥子對象”滿心聲音起伏平淡，以退為進，換一招。

“咋個不可以找嘛，你又不是一直這個樣子，會好的嘛”蔡淑芬在旁邊，說完看著滿爸，尋找同盟。蔡淑芬是想要滿爸也一起說，誰知，人家就只點個頭。

“媽、、、”滿心不想多談，他心里沒裝著這件事。

“不管你的喔，我已經喊你武嬢嬢通知別個，下午要過來相看了”蔡淑芬不管滿心咋子想的，她已經替他做主了。

這下滿心是真的有點生氣，臉拉的老長，平時吃兩碗，今天只吃了面前的一碗，他就自己推著輪椅回了房間，蔡淑芬喊他，他也走自己的，當沒聽見。

“逼他干啥子嘛”滿爸在看到滿心進了屋，朝著蔡淑芬說了一句。

蔡淑芬炸毛了，“咋子叫我逼他，給他介紹那么多，一個都看不上，他到底咋個想的，他現在這個樣子，他是要逼我去死嘛”蔡淑芬傷了心，滿爸還想說說的，話也吞了回去，兒子出了事，一家人過的都挺辛苦的。

不管滿心高不高興，歡不歡喜，嬢嬢介紹的那個下午就來了。三個人，嬢嬢和母女二人。

滿心原本在屋里看書，被他媽硬推著出門見了客，今天是個陰天，大家就在院子里坐。蔡淑芬把板凳，桌子移到了院子，上面還有他特地買的蘋果和自己家的葡萄。

短頭發，一米五左右，穿著一個白色的運動衫，下面配個牛仔褲，藍色運動鞋。

滿心漠不關心，婦女的主場，他就是個陪客。滿媽一個人跟她們聊的暢快。

“你們家真大啊”女孩媽也是有點緊張，陰天里額頭上還出了汗水。

“沒得好寬”蔡淑芬謙虛的說，還把扇子遞給女孩媽。女孩媽笑著接過來，扇了幾下子，的確涼快了一些。

“你們不要講理哈，拿來吃，都是自己屋頭的”蔡淑芬主動招呼母女二人吃葡萄，指了指院子里，不夠馬上摘。

女孩媽掐了一顆，塞進嘴里，連忙說好甜喔好甜喔，女孩不好意思，蔡淑芬喊她吃，她也像木偶一樣，一動不動的，放不開手腳，還是蔡淑芬主動拿起一串，塞到她手里邊，她才吃，話也不說。

“陳芬在屋頭乖的很，跟他媽一起上坡，回來還要煮飯”嬢嬢在旁邊開始夸獎女孩陳芬，介紹人都是這個樣子的，

這個時候，母女二人都笑笑不說話，這些話，蔡淑芬之前都聽過了，也還是裝著第一次聽，臉笑的那個燦爛，越聽越滿意。

“比不上滿心能干”像個接力賽一樣，輪到女孩媽開始表演。

“能干啥子，就只有一把力氣”夸女方，是一直夸都沒得問題，夸男方，都要貶著夸。

“在這吃個飯嘛，嘗哈我的手藝”蔡淑芬跟女方媽說，兩個人歡歡喜喜到廚房去了。留下滿心和女孩。

女孩吃葡萄，不說話，滿心也不開口。一時間空氣都仿佛是靜止的，看的躲在廚房的兩位家長心都急了。

“你好多歲了”人都來了，滿心還能怎樣，終于開了口。

“22”女孩看著臉上肉嘟嘟的，年紀應該不大，身上塊頭也大，沒想到說話聲還挺斯文的。

“那你現在在干啥子”滿心像一個調查戶口的調查員。

“在工廠頭打工”女孩回

“打了幾年”

“六年多”

“你屋頭只有你一個女兒？”

“還有個弟弟”

“好大”

“十歲”

“那你還要出去不”

“不曉得，我媽喊我先把婚結了”

滿心問完這些干癟癟的問題，女孩又開始問了。

“你做啥子的”

“工地上刷墻的”包工頭也是從刷墻開始的。

“啊？不是說是包工頭嗎”女孩以為聽錯了，還補充了一句

“你的腿咋個斷的”女孩問到這個問題，感覺很重視，聲音都拔高了。

”還好的到不“

”不曉得“滿心看著玫瑰花，實話實說。

”那你現在能走不“

”不得行“

滿心在帶相親的節奏，他的問題介紹人都說過了，問的多余，女孩也被他這么一問，心里沒把持住，刺激著她問些她關心的。場子冷下來了，給廚房的媽媽們看著，覺得兩個人還談的熱情，有戲。

等滿爸回來，幾個人就開始吃晚飯，兩個年輕人沒說話，桌上蔡淑芬、女孩媽和介紹人被她們三個包場了，看的出來，家長都挺高興的。臨走的時候，蔡淑芬還到院子里剪了幾串葡萄讓女方媽帶回去，重復了好幾次自己家自己家的。

人走了之后，蔡淑芬轉身問滿心，滿意不？滿心看了他媽一眼，眼神透漏著好幾個意思，他媽是看不明白的，沒說話，用沉默來應對，一個人回了房間。蔡淑芬都習慣了，自己也是多余問他意見，他就適合自己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