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出事

時間在一天天的鋼筋切割聲水泥的攪拌聲中過去。

某一工作下午，滿心如往常一般，從四樓走到一樓出口，剛往門口踏出一步，頭往前一看，突然大吼一聲。

“白師傅，你在搞啥子”車輛經過時的鳴笛聲掩蓋了他的聲音，聲音里交雜著氣急敗壞和火氣，三步并作兩步往白師傅那去。

白師傅此時在干嘛，他不過是在外墻搭的固體架子下面走，安全帽被他拿在手里邊，一甩一甩的，老師傅自以為老江湖，滿心的話他丁點不在意。

“安全帽咋個沒帶起”兩人距離大概還有百米遠，白師傅的一舉一動，滿心看的一清二楚，安全帽拿在手里當擺設，滿心聲音穿透力也強，白師傅裝作沒聽見。

每次上工都強調，總有一些人不聽，當耳旁風。白師傅就是其中一個，他年紀跟滿爸差不多，說狠了又怕心頭記恨，回頭找滿爸扯點閑話經，這男人說起話來，比長舌婦有過之而無不及。真的，滿心拿著這些老師傅腦殼也是有點痛，不像年輕人，同齡人，皮糙肉厚，說的動，說過了事情也就過了，老師傅愛面子的很啊。

兩個人隔著固體架子說話，滿心在外面，白師傅在里面，他過來時沒走架子底下，在外面連著喊了幾聲，白師傅還是裝著耳聾聽不見，到了面前，除非他裝成瞎子，否則一個大活人他不可能忽略的。

走近，“你在架子底下做啥子”滿心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試著問他。

呵呵，白師傅不爽滿心很久了，開初在村里他說要來上工，滿心就有點不情愿，答應的勉強。

終于有你不曉得了，還以為你懂完了，白師傅心頭想。

“我做啥子，你有眼睛不曉得看啊”白師傅還記得剛剛吼他吼的跟龜兒子的狼狽，說話也挺沖，看也不看滿心一眼。

滿心是個男人，是個當過兵的男人，最在乎這些東西了，白師傅觸了他底線。

雖然滿心曉得白師傅年紀大，資格老，不過在他眼里，現在，白師傅就是他手下的兵，說不好聽，就是個刺頭，他是教官，不聽教官的話，管你是哪個，收拾出來再說。

“不想干就別干，早點出來收拾東西走人”滿心也是硬漢子，怕你哪個，不想干就早點滾蛋，缺你地球不轉了？他還不信。

白師傅聽到耳朵里，安全帽往地下一甩，大夏天的，大家火氣都挺大，帽子被甩出啪啪聲響，連著好幾個跳躍，在不遠處安靜下來。

“老子怕你嗦”偏執的倔老頭，被一個小輩拿捏，這口氣能咽得下？

騰出的雙手就去扒固體架子，他要從架子中間硬擠出來，明明前面通道有空間，非得走架子跟架子間，這地方又窄，跟牛一樣，死犟死犟的。

他碰到的兩根架子被他先前這么一擠，有點松動，白師傅沒注意，他現在一門心思想從里面擠出來，還差一點還差一點，他心底的不舒服憋氣都化作了力氣，讓他往前擠，滿心看到了架子微微向一邊偏，伸手推了把白師傅，把他往外的力給化掉了。

“你腦殼有問題沒得，你擠啥子架子，路寬的很，你不曉得從中間出來嗎”滿心看著架子，一陣后怕，口氣越發的重，剛推白師傅那一下也是使了大力的。

有路你不曉得好好走嘛。

這一推，推的白師傅腳在底架上碰了一下，腳脖子蹭了快皮，還有點刺痛感，可能崴了。

白師傅脾氣也不是多好之人，再加上滿心又年輕，更覺得下了他面子，一個箭步，從架子里伸手薅住滿心的短袖領口，兩個人這樣一拉扯，用的力比剛才大了，架子也歪的更厲害了。

白師傅的頭，身，已經從架子中間擠出來了，就差半只腳，他只顧低頭看自己身，忽視另一個問題。

來不及了，嘭嘭嘭，固體架子最上面那層已經朝地表傾了，滿心站在外邊，白師傅還拉著他領口，他想往外跑都來不及。

“你他媽還不放手”

架子往他這里傾倒，他試圖用手舉著倒下的鐵架。他的兩個手都在用力撐著鐵架。只能靠說來讓白師傅放手。

白師傅一害怕，手不知道是老了反應慢還是怎么的，沒有當時立即松手，還扯著領口，等他腳出來之后，才放開，那個時候滿心就差不多快支撐不住，白師傅可好，也沒說搭個力，他一個人……。

砰砰砰，三層高的架子塌了，倒在地上，揚起一陣塵灰。樓上作業的人只聽見砰一聲，到處看，才看見架子塌了。

王強離得近，砰砰聲他聽的最清楚等到揚起的灰塵稍微少了一些，他才看見滿心半截身子被架子壓著。

“來點人，滿哥被架子壓著了。”王強立馬跑過去，邊跑邊叫人。附近的撿磚的聽到叫人跑了過來，王強叫了幾聲滿哥，滿心躺在那一動不動，王強幾個人合力把身上的架子抬開。移單旁邊。

有一人想把滿心拖出來，王強叫住了。“不要碰他，等醫生來”。

王強掏出自己手機撥打120，一個眼睛盯著滿心，還是沒有一點反應。安全帽在他頭周圍，被壓的變了形，臉和手上破了點皮，其他的傷他就看不出來了。

“要不要找人通知一下蔡嬸，王哥”一年紀輕的小伙子站在旁邊說。

王強一拍腦袋，光顧著等救護車，都忘了通知嬸了。

“小強，快去”剛那小伙子叫李小強，兩個人名字里都帶了個強字。

“好”小強跑的飛快。

等待的時間非常慢。

小強到廚房的時候，蔡淑芬正在教小梅做菜，小強一聲“嬸”嚇了她和小梅一大跳，轉身一看，是李小強。

“李小強，你想嚇死你嬸啊”她還不知道，沉浸在剛剛的驚嚇中。

“嬸，滿哥出事了，你快點去一趟”小強很急，也不知滿哥現在怎么樣了。

“滿心出啥事了”實在人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滿哥被鐵架砸到了”小強跑在前面，蔡淑芬在后面追，胖胖的身體這時成了累贅，想跑快都不行。

小梅聽了也要去，被蔡淑芬攔下了。廚房也少不得人。

蔡淑芬跑過去的時候，被人圍成了好幾個圈。有人看見了蔡淑芬，喊了一聲，給她讓了條路。

地上的滿心一動不動，臉上也是灰頭土臉，還被拉了好幾道口子，蔡淑芬的腿立馬就軟了，剛要跪下，蔡鵬在旁邊拉了一把。

“毛豆，毛豆”蔡淑芬一直喊，滿心也是紋絲不動，邊喊邊哭，眼淚不停的奪眶而出，旁邊人看的也是心頭發酸，可憐的很。

“嗚啦嗚啦的聲音響起”醫生來了。

“醫生來了，讓一哈，讓一哈”后面的人在喊，“不要圍攏”醫生在前面說這走，后面跟了個護士，兩個護工抬著鋼架，到了滿心那。把擔架放在旁邊，兩個人一頭一尾的把滿心架上了擔架，裝進救護車，裝好之后，護士轉過身看了大家一眼。

“哪個跟車，快點上來?！?

蔡鵬扶著蔡淑芬坐在車后面，他也跟去了，看嬸這個樣子，一個人怕是不得行。

架子這一塌，好幾個人的命運都像蝴蝶效應一般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