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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賦異稟,初承師恩

大凡英雄偉人都會有一些童年逸事,以佐證他們天賦異秉、自幼不凡,蔡鍔也不例外。

1897年,法國人開始制造口徑75毫米的大炮;世界上第一艘現代意義上的潛艇在美國問世;踩著中國的肩膀強勢崛起為亞洲第一強國并且做著“脫亞入歐”美夢的日本,正在軍事、外交戰場的節節勝利中歡慶明治維新30周年;而屢屢吞下戰敗、割地、賠款苦果的大清帝國,卻在隳敗的泥淖中越陷越深——英國通過《西江通商條約》進一步侵蝕滇、桂兩省,德國以“巨野教案”為借口出兵強占膠州灣。也就是這一年,15歲的蔡鍔只身徒步150公里奔赴省城長沙求學。當時誰都不會想到,這個身不高、體不壯的鄉村少年,14年后會成為名動一時的革命元勛和云南都督,19年后更成為扛起護國大旗、拯救共和的國家英雄。

大凡英雄偉人都會有一些童年逸事,以佐證他們天賦異秉、自幼不凡,蔡鍔也不例外。

蔡家兄弟三人,蔡鍔居長,父母自然對他期望甚殷。蔡父正陵原是個裁縫,蔡鍔5歲時舉家遷居武岡州黃板橋(今邵陽市洞口縣山門鎮)。在武岡,正陵當過店員,開過私塾,做過小買賣。蔡母王氏則以磨豆腐和做針線活為生。

位于洞口縣山門鎮的蔡鍔公館。

蔡鍔6歲由父親發蒙,開始識字讀書。不久,進入劉輝閣家的私塾,跟著一位叫張介壽的先生學習,10歲就把四書五經全部讀完,還能寫出像樣的文章。兒子的記憶力和領悟力令父親驚異。但一個普通的農家畢竟清苦,沒錢買書也買不到書。蔡鍔就向親友打聽,聽說誰家有書,哪怕在幾十里外他也要走去借閱。人家不外借,他就把書抄下來,或者做筆記寫心得。

蔡鍔的刻苦沒有白費。1892年,10歲的蔡鍔應縣試,被同鄉名士樊錐看中。當得知這個伢崽聰明好學而家里又供不起,樊錐就主動向蔡父提出:“我愿幫你教他,一切費用完全由我負擔。你子即我子,我一定好好教育,期成大器。”樊錐是個維新派,他教學生要摒棄八股(光緒下詔改“八股取士”之制是在6年以后),多讀史籍,強調經世致用。在他的教育下,蔡鍔學業大進,13歲赴院試,一舉考中了秀才。

相傳正陵攜子上寶慶府趕考,在府城里經過一家店鋪,蔡鍔對著一面畫著福祿壽三星的鏡屏佇立觀看,久久不去。老板聽說這小孩是來趕考的,不覺一驚,想考考他,就說:“小相公,這鏡屏你喜歡嗎?我出個對子,倘能對上,便把鏡屏送你。”老板出的上聯是“福祿壽三星拱照”,蔡鍔對了個“公侯伯一品當朝”,老板連聲稱贊,把鏡屏送給了蔡鍔。進考場時,蔡鍔因為個子小騎在父親肩上,主考的學政江標看到便說“子將父作馬”,蔡鍔馬上對道“父望子成龍”。考完試蔡鍔在院中賞花,順手摘了一枝,不想又被江標發現,學政大人指著他笑道:“小學生暗藏春色。”蔡鍔躬身謝曰:“大主考明察秋毫。”

這些故事無法確證,權當民間傳說。但可以肯定的是,蔡鍔幼年早慧,在同齡人中是出類拔萃的。13歲就中了秀才,按說這樣的功名對一個農家子弟來說已是莫大的榮耀,然而蔡鍔顯然不滿足于此,他已經把目光投向了更廣闊的天地。受老師樊錐的影響,國家、民族、危亡、前途……這些現代觀念和時代責任,激蕩和撞擊著少年的心。

蔡鍔生長的寶慶地處湘西,這里山高木秀,土厚水深,又毗鄰苗、瑤、侗等少數民族聚居地,民風淳樸剽勁,自有一種敢想敢為的氣質在。清朝中后期,從寶慶走出了好幾位時代精英。較早的是地理學家魏源,一部《海國圖志》提醒國人睜開眼睛看世界,“師夷長技以制夷”;后來,又涌現出劉長佑、劉坤一等湘軍驍將。他們表現出寶慶人胸懷天下的宏大氣魄、倔犟不屈的剛烈秉性和勇于任事的使命意識。先輩的精神基因也被樊錐和蔡鍔傳承下來。

樊錐比蔡鍔大10歲,曾就讀于長沙著名的城南書院,用現在的標準看,屬于出身名牌學府的知識精英。這位先生也確有精英氣質,他學問大,不媚俗,堅持自己的立場,為了心中的真理敢于和所有人唱對臺戲。他思想激進,崇尚西學,不僅主張言論自由、婦女放足,更力倡民權、平等和立憲,要求將“一切用人行政,付之國會議院”。這些“瘋狂”的想法使他成了守舊派眼中離經叛道的“亂民”,他們說樊錐“首倡邪說,背叛圣教,敗滅倫常,惑世誣民”,把他逐出了長沙,并布告全省。用他的同窗蘇輿的話說,即便活剮了他都死有余辜!樊錐不只是“亂民”,還是個“怪物”。某年他的一個學生赴鄉試,考試前忽得妻子亡故的噩耗,甚是悲痛,樊錐聞訊卻放聲大笑說:“他從此可以專心讀書啦!”

言歸前敘。1897年秋,蔡鍔隨樊錐到長沙參加秋闈,不第,隨后以第三名的成績考入時務學堂第一班。

關于蔡鍔投考時務學堂的事,史家多有誤傳。比如謝本書先生《蔡鍔傳》中記載:“(1898年4月)年僅16歲的蔡鍔為督學徐仁鑄所推薦,由寶慶徒步數百里到長沙,考入湖南時務學堂,名列第三,成為時務學堂第一班40名學生中年齡最小的一人。”時務學堂籌辦于1897年初,是年9月,趁省內各地學子趕赴秋試之機,倡導新學的湖南巡撫陳寶箴發布了《時務學堂招考示》,一時間應試者達4000人之多。時務學堂共招考三次,第一次在1897年9月24日,從4000多應試者中錄取40人,11月29日開學。所以,蔡鍔如果是時務學堂第一期學員,肯定是1897年入學的,而1898年4月是第二期學生入學的時間。

曾業英先生在增訂版《蔡鍔集》的前言中寫道:“1897年9月,經湖南新任學政徐仁鑄推薦,(蔡鍔)以優異成績考入官紳合作培養新政人才的長沙時務學堂第一班。”曾先生雖糾正了蔡鍔入學時間的錯誤,卻沿襲了另一個錯誤。據《湖南近150年史事日志》記載,徐仁鑄是1897年8月28日被朝廷任命為湖南學政的,但他12月才到任,而此時蔡鍔已經入學了。

戊戌變法失敗后,時務學堂被迫停辦,師生們逃的逃,散的散。蔡鍔和同鄉好友石陶鈞沒有被風浪嚇退而跑回老家去,這對少年已經把求學立業、闖蕩天下當做不變的志向。于是他們跟隨老師樊錐去了武漢,想進兩湖書院繼續學習,卻被拒之門外,因為他們是“維新余孽”。樊錐隨即拜謁了兩江總督劉坤一,劉念及鄉情,暫時收留了他們。樊錐陳詞激烈,勸劉坤一排滿興漢,割據一方,劉不敢久留這枚定時炸彈,建議樊錐等人留洋考察,并函介北京袁世凱。樊錐遂北上,蔡鍔則又漂泊到上海,考入南洋公學。

此時袁世凱比較接近維新人士,對樊錐客氣得很。于是樊錐又勸袁效仿駱賓王檄討武則天,暗指討伐慈禧太后,還贈詩勉勵袁世凱學習祖先袁紹興漢割據。袁世凱何等機敏謹慎,馬上贈給樊錐一筆巨款,送他出國,如送瘟神。樊錐把這筆錢分贈給幾位學生,一人一千,這就是后來梁啟超提到的袁世凱出資助蔡鍔留洋的事。

此后數年,樊錐留學東瀛、辦報滬上、起義長沙,可謂風風火火。1904年,在東京成城學校高等軍政科就讀的樊錐在操練騎術時墜馬受傷。當時正在士官學校學習的蔡鍔每到周日必往醫院陪護,端水送藥,幫老師繕寫書信文稿。1907年,樊錐應時任廣西新軍總參謀官兼總教練官蔡鍔的邀請到廣西陸軍小學堂任教,冬季因病返湘,第二年春歿于寶慶。樊錐死時僅36歲,既無子女又無地產,真正是赤條條地來,又赤條條地去。

在很多人眼里,樊錐是個危險分子。但對蔡鍔來說,樊錐對自己恩重如山,亦師亦父。如果沒有樊錐的提攜關照,沒有樊錐分文不取地悉心培養,蔡鍔恐怕也不能從聰穎伶俐的孩童成長為志向遠大的少年。而對他影響更加深刻和深遠的,是老師堅持真理的獨立人格和拯民濟世的責任感。無論哪個時代,擁有這兩種特質的,都必定是大寫的人。

還有一事值得一提。同在廣西時,樊錐主張武裝革命,而幾乎掌握了廣西新軍所有軍權的蔡鍔則力持穩健,對樊錐的建議未予采納,他沒有因感念師恩而遷就老師。面對這個鏡子般能照出自己的學生,樊錐應該很欣慰吧。

尊敬歸尊敬,小節處盡可言聽計從,但臨大事時絕對就事論事,不為私人關系所左右。這種公私分明的耿直,若干年后蔡鍔的另一位老師梁啟超也領教了一回。不過,這是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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