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客，譽為俠。”白衣翩躚的女子還在路上攔著青年，從窗戶上翻下來的林沉正巧撞見這一幕。見到那女子再次嘆息搖頭，林沉開口攔下那女子。

林沉道：“姑娘，在下想問你幾個問題……你放心，只要你回答了，我就帶著你去找你要找的那個人。”

白衣女子頓住步子，目光在林沉身上定格了片刻，緩緩地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林沉點頭，道：“姑娘，敢問你在哪家做活？”

白衣女子想了想，道：“上界城，楚家。”

林沉道：“楚家哪位小姐身邊？”

白衣女子道：“大小姐。”

幾句話下來，林沉已是確認白衣女子的身份。她應當就是當年跟著楚眉依的侍婢，也就是高科呂傾慕之人——阿言。

猜到了白衣女子身份后，林沉對于阿言一直在找的人也有了懷疑對象，那就是高科呂。

林沉直覺，當年高科呂與阿言之間一定還有著更多的牽扯，他對于楚家的了解，絕不像他坦白的那么簡單。

“林公子，小的找阿言姑娘已有數年之久，始終未得到人一絲消息，您就不要拿她來開小的的玩笑了。”高科呂面露慍色，卻還是溫潤的說著。

客房內，只有林沉和高科呂兩人，林沉沒敢把阿言帶來，倒不是擔心阿言找的人不是高科呂，而是擔心高科呂不認。

正如高科呂所說，他找了阿言數年，一直杳無音訊。但實際上，阿言一直呆在上界城里，在林沉進入上界城的時候，高科呂三人明顯看到了四處攔人的阿言。

這就是明顯的前后矛盾了。

林沉很冷靜，甚至冷漠的問道：“你真的沒得到關于阿言的一點音訊？”

高科呂訕笑了下，道：“沒有。”

林沉面色沉了下來，道：“高科呂，我不喜歡別人瞞著我什么，我勸你說實話。”

高科呂收了笑，坦然的與林沉對視，道：“林公子，您還需要小的說的更清楚些嗎？小的真的沒得到阿言的任何音訊，請您不要開玩笑說您見到她了。”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固執的對視著，空氣幾近凝滯。最終還是林沉舍了面子，道：“我只能告訴你一句話，不要等錯過了再后悔自己當初的不作為。想說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說完，林沉就揮手讓人退下，不再給高科呂任何發言機會。

高科呂的態度在林沉的預料之中，但他還是有些想不通，高科呂咬死自己沒見到過阿言是因為什么？莫非先前認為高科呂愛慕阿言的判斷是錯的？

“天涯客，譽為俠……天涯客……”林沉反復呢喃著，走到窗邊，不知想起了什么。

天色暗沉下來，熱鬧的街道沉寂下來，林沉卻點著燈，遲遲不肯入睡。就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樣。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盞燈燃盡前，一道飄忽的聲音從空中傳來：“你這是把我當燈神了，覺得誠懇祈求就能見我一面？”

林沉睜開假寐時閉上的眼，淡淡的道：“與其讓你在夢里鬧，還不如睜著眼等你來。”

夢魘輕笑了下，沒現身，卻還是道：“說吧，什么事？”

林沉道：“‘天涯客，譽為俠’的下半句，你知道嗎？”

夢魘噎住，過了好半響，爆笑出聲。在夢魘險些笑岔氣的時候，林沉不解的問道：“你笑什么？”

夢魘緩過氣來，道：“我發現你和楚掌門一樣，都是個有趣至極的人。”

聽到夢魘提到楚眉依，林沉的身子不明顯的出現幾分僵硬，生生的壓下對于楚眉依的好奇心，示意夢魘繼續說下去。

夢魘帶著笑意，道：“天涯客，譽為俠；座上人，喻為殺。這句話其實有三句，這最后的一句，你自己去問楚掌門吧。”

當林沉徹底明白夢魘今日笑得原因時，已是多年之后了。此時的少年林沉，心思還沒那么繞，對于夢魘那半遮半掩的話就更是不明了了。

得到一半答案的林沉決定等幾天，他想看看高科呂的選擇。在白天認出阿言時，林沉就把她安排在了一個隱蔽的地方，找了幾個林家地黨守著，可以說是照顧周到至極。

這些天，林沉白天梳理林家地黨的信息網，晚上沒了夢魘的叨擾，倒也能睡個好覺，日子過得挺好。反倒是高科呂有些坐不住了。

這天，正在擦玉佩的林沉迎來了多日不見的高科呂。

幾日不見，原本文質彬彬，只是膚色略病態的高科呂，如今卻眼圈青紫，臉色都帶著暗沉了許多。林沉見了，內心略有竊喜——這幾天夢魘改去騷擾高科呂了。

林沉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他道：“怎么了？臉色這么差。”

高科呂敢怒不敢言的看了下林沉，道：“沒事，就是連著做了幾天噩夢，沒休息好。”

林沉關心道：“要不讓錢浩給你去買些安神香？”

高科呂以一副“你饒了我吧”的表情說道：“我錯了還不行嗎？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林沉：“……”

這是真氣著了，連謙稱都不用了。

不過既然高科呂肯坦白，那就是一種勝利，管他用了什么手段呢。

林沉讓出旁邊的位置，道：“我就想知道，你和阿言到底什么關系？”

“……”高科呂沒直接回答，他累得不輕，自來熟的給自己倒了茶后，真誠的道：“你為什么對我們兩個的關系那么執著？”

林沉挑了下眉，道：“有嗎？那我換個問題：‘天涯客，譽為俠’后面兩句是什么？”

高科呂：“……”

我不該以為是他善良的放過我了……

知道自己避無可避，高科呂索性全都撂出來了。

他道：“我其實是舊忘夢閣的人，就是那個已經倒閉了幾年的消息站。那時候我正年輕，接了活是探尋楚家，半路遇上劫匪，湊巧就跟楚家的那丫鬟碰上了。于是我就趁機打入了楚家……”

在林沉審視的目光下，高科呂無奈的補了句：“好吧，我為我之前胡說身世的事道歉。”

林沉還是沒收回目光，高科呂在這樣的注視下，竟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末了，他又補了句：“好吧，其實我接的活是指定探尋楚大小姐的。”

林沉：“……”

我就知道你目的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