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著蒙蒙細雨,莫欣塵穿著一件連帽風衣,提著一個袋子走在臨江大橋上。“喂,我已經在橋上了,你到底想怎么樣?”莫欣塵有點惱火,對方一會兒讓她坐公交,一會兒讓她坐地鐵,已經兜了兩個多小時。“別著急,馬上會有車來接你。”猥瑣男說完就掛了。沒過兩分鐘,一輛黑色別克商務停在了莫欣塵旁邊,車上下來兩個戴口罩的男人不由分說把她拉上車,關上車門揚長而去。一上車莫欣塵就被蒙上眼睛堵住了嘴,兩只手腕被扎帶捆住勒的生疼。莫欣塵心里很慌,她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去哪里,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車上有四個男人的聲音,司機說:“拿錢就完了唄,還把人帶回去,沒事找事。”一個老煙嗓咳了兩聲說:“老大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咱們照做就是了。”“安仔,你說你要被綁了,你前妻回來贖你不?”一個有口音的男人說。“切,那個婆娘巴不得我死球算嘍。”被稱作安仔的男人回答:“爛江把貨吞了,還要見老板,搞這么多事情,他不是找死。”“這兩天不太平,都把自己的嘴管好,免得像阿德一樣。”老煙嗓說著。
車大概走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停下了。莫欣塵的蒙眼布被扯開,安仔推搡著沖她喊:“下車。”這是一個三層高的廢棄工廠,到處是斷壁殘垣和銹蝕破敗的景象。莫欣塵跟著幾人來到了二樓。莫欣塵看到旁邊的欄桿上綁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那人低著頭,衣服上血跡斑斑,兩個打手模樣的壯漢在不遠處徘徊。大廳里有十來個人,其中一個精瘦男人翹著腳,坐在中間位置的一把藤椅上。老煙嗓把裝錢的袋子放在桌上,精瘦男拉開袋子,拿出一疊鈔票在手里拍了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對帶莫欣塵進來的幾人說:“你們這是干什么,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人家是給咱們送錢,又不是干嘛,你們這些粗人。”安仔走上前撕掉莫欣塵嘴上的膠布,又推給她一把椅子,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了下來。莫欣塵聽出精瘦男就是給她打電話的猥瑣男,看眾人的態度,他應該就是當家的了。“錢我帶來了,人呢?”莫欣塵迫不及待的問。“哎呦,這么著急見你老相好。”精瘦男賊眉鼠眼的朝旁邊勾了下手指:“帶上來吧。”
一個壯漢從一扇鐵門里推出了一個人,那人被推得一個踉蹌差點跌倒。莫欣塵看到被折磨的鼻青臉腫的江翌凡,眼淚奪眶而出,她剛想站起來就被身后的人按住了。“錢都收了,你還想干什么?”莫欣塵盯著精瘦男,兩眼要噴出火來。“別著急,讓你倆敘敘舊。”精瘦男走過去扯著江翌凡脖子上的繩索,把他拽倒在莫欣塵面前:“看看誰來了。”江翌凡匍匐在地上抬起頭,紅腫的眼睛看向莫欣塵,他掙扎著支起身子咆哮著:“你來干什么?!我是死是活跟你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你滾,我不想看見你,滾!”莫欣塵看著江翌凡淚流滿面。江翌凡向精瘦男爬去:“螳螂哥,你讓她走吧,她是個掃把星,只會壞事…..”被稱作螳螂的精瘦男蹲下,揪住江翌凡的衣領,拍著他的臉說:“我要干嘛,輪不到你教我,你要乖乖聽話,我們還是好兄弟。”螳螂推開他,坐回椅子上,居高臨下的說:“這五十萬就當補償我的精神損失,我給你半天的時間,帶貨回來見我,否則你的妞兒在我手上,你知道會怎么樣。”江翌凡坐起來,冷笑道:“你覺得我會為了她帶貨回來嗎?”“屠子。”螳螂朝旁邊漫不經心的招呼了一聲。一個壯漢拿著匕首走了過來,“別…..”沒等江翌凡說完,匕首已經劃過了莫欣塵的胳膊,一道血跡順著衣服破損的地方滲了出來,莫欣塵雙目緊閉,緊咬嘴唇,沒發出半點聲音,她不想讓竊聽器那頭的孫哲禹聽出異樣而擔心。江翌凡兩眼通紅,喘著粗氣說:“好,我答應你。其實你根本沒必要這樣,我只是想上位,跟老板談生意而已,你贏了。”
“你們一群臭男人,拿個弱女子當籌碼,不嫌丟人。”一個慵懶的女聲從三樓傳來,隨著一陣清脆緩慢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莫欣塵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色連衣裙的長發女子款款而來,她身段玲瓏、妝容精致,跟這群人完全不像是一丘之貉。“黃雀,這種小事我處理就行了。”螳螂站起來,親自端了把椅子遞過去。被稱作黃雀的美女并沒領情,繞開他坐到了螳螂原本的位置。修長精致的指甲從煙盒里抽出一支香煙放到唇邊,螳螂見狀趕緊湊過去點了火,黃雀深吸了一口,呼出一股青煙,靠在椅子上,用眼角掃了一眼江翌凡說:“你有什么想跟我談的,說吧。”莫欣塵沒想到這群亡命之徒的首領,居然是眼前這女子。“我找到一個大買家,我需要更好的貨源,我不想一直做個小嘍啰。”江翌凡坐在地上看著黃雀。“呵呵,”黃雀輕笑了一聲,彈了彈手上的煙灰:“男人有點野心是好事,可我憑什么相信你?”黃雀收起了笑容,眼神犀利的盯著江翌凡。“之前那批貨已經被吃了,錢我藏了,買家說要親自跟您談,讓我傳個話,我沒辦法,才出此下策,等你們見了面,是真是假,一試便知。”江翌凡說的懇切。
“好,你去吧,量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樣。在事情沒眉目之前,你這位朋友就在我們這做客吧。”黃雀揮了揮手,被稱作屠子的壯漢拉起莫欣塵就走。江翌凡站了起來,看著莫欣塵掙扎著被拖走,剛準備跟黃雀說什么,黃雀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轉著手指上的戒指說:“放心吧,只要你說的是真的,我保證她毫發無損。”
“不許動。”一把槍抵在了黃雀頭上,拿槍的正是老煙嗓:“把槍都放下,否則我打死她。”在場的人都懵了,螳螂最先反應過來喊道:“放下槍!都放下!”眾人正掏槍繳械,突然老煙嗓一聲慘叫,手中的槍掉落在地,手腕上插著一把飛刀,不遠處屠子正狂奔過來救駕,只見黃雀身子一矮,一個過肩摔,將老煙嗓撂倒在地。“不許動,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一群便衣沖進了大廳,“砰!”不知誰在這個當口開了一槍,場面頓時陷入了混亂,火花四射,槍聲迭起,螳螂拉著黃雀已不知去向,江翌凡向莫欣塵被帶走的方向追去……
莫欣塵被屠子當人質挾持著,屠子是黃雀的保鏢,他迫切的要趕去跟黃雀螳螂會和,這種情況下有人質在手,有個萬一也好脫身。莫欣塵掙扎呼救,屠子一抬胳膊,她感到腦袋一悶,暈了過去。
孫哲禹剛從一個窗戶翻進去就聽到了槍聲,他的神經瞬間緊繃,快速向槍聲密集的地方移動過去,子彈不長眼,他要盡快找到莫欣塵。正想著,突然旁邊閃出一個人影,兩人差點撞上,對視了一眼,孫哲禹警覺的擺出了戰斗姿勢,“你是來找莫欣塵的吧?”那個衣衫襤褸的男人問了一句,”你是…..”孫哲禹吃了一驚,“我是江翌凡,跟我來。”江翌凡打斷了他,孫哲禹沒再多問,跟他向另一個房間跑去。兩人跑進一個倉庫,就看到屠子把莫欣塵打暈了。“我拖住他,你帶欣塵走。”說著江翌凡大喝一聲,沖了過去。屠子見江翌凡撲過來,放下莫欣塵就跟他打起來。雖然江翌跟米路搞跆拳道社團的時候學過一些,但遠遠不是屠子的對手,等孫哲禹把莫欣塵抱到安全的角落回來,江翌凡已經被打的滿臉鮮血。
“你帶欣塵走,這里交給我。”孫哲禹對江翌凡喊到,一記左勾拳向屠子打去。倒在地上的江翌凡見狀,掙扎著站起來,也撲了上去。
什么聲音?莫欣塵努力睜開眼睛,好像有人在打斗,她覺得頭疼欲裂,天旋地轉,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她看到三個人扭打在一起,孫哲禹正和屠子激烈的搏斗,江翌凡被踹翻在一旁,單膝跪地吐出了一口血,“哲禹?!翌凡?他們怎么在一起?”莫欣塵坐起來,她看到旁邊有一塊碎玻璃,爬過去用膝蓋夾住開始割手腕上的扎帶。孫哲禹的嘴角有些許血跡,右腿有點跛,屠子顴骨紅腫,正齜牙咧嘴的活動著脖子。兩人的對峙中,明顯屠子的體格比孫哲禹高一個重量級,殺傷力也更強。孫哲禹瞅準機會,用十字固鎖住了屠子,但屠子拼命掙扎擊打著孫哲禹已經受傷的腿,江翌凡撲過去緊緊拉住屠子的胳膊,三個人陷入了僵持。剛才的惡戰讓孫哲禹體力透支,十字固的鉗制岌岌可危,正當孫哲禹力不從心時,突然看到莫欣塵跑過來,揚手一揮,一聲悶響后,屠子癱在了地上,莫欣塵扔掉手里的半塊兒磚,看著躺在地上的孫哲禹和江翌凡:“你倆怎么樣?”兩人都喘著粗氣沒有回答,莫欣塵扶起孫哲禹責怪的說:“你跑進來干嘛,太危險了。”孫哲禹拂去她臉上的汗水:“我不放心,就溜進來了,走,先出去再說。”莫欣塵攙扶起孫哲禹,兩人去扶江翌凡。江翌凡傷的比較重,擺擺手說:“你們走吧,別管我。”“要走一起走。”孫哲禹把江翌凡的胳膊架在肩上,一咬牙把他拉了起來,三個人相互攙扶著,踉踉蹌蹌的向外跑去。
剛跑出沒多遠,“砰砰”身后傳來兩聲槍響,莫欣塵感覺有一顆子彈從耳邊掠過,孫哲禹壓低她的頭,護著她,三人躲進了旁邊的房間。外面的槍聲混亂起來,此起彼伏,三人靠著墻邊躲了起來。孫哲禹摟著莫欣塵坐在墻角,捂住了她的耳朵。過了片刻,槍聲停了,莫欣塵抬頭看孫哲禹,發現他臉色慘白,眼神渙散。“哲禹,你怎么了?”莫欣塵突然感到很害怕,她看到孫哲禹背后的墻面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哲禹,哲禹。”莫欣塵聲音顫抖,淚如泉涌,用手捧著孫哲禹的臉:“你別嚇我。”江翌凡掙扎著站起來說:“我去叫人,你堅持住。”孫哲禹拉住江翌凡,虛弱的說:“我沒事,別去,太危險了,找機會帶欣塵出去,別管我。”“我不走,我哪也不去。對不起,都怪我,對不起。”莫欣塵已泣不成聲。孫哲禹輕輕搖搖頭,抓緊她的手說:“都是命,不論,發生什么,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好好活下去。”孫哲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莫欣塵覺得他的手從未有過的冰冷,抽泣著說:“我們一起好好活著,好好過日子,我們結婚才一天,婚禮還沒辦,婚紗照也沒拍,還有好多好多事沒做,你不能丟下我,不要丟下我。哲禹,你堅持住,堅持住…….”孫哲禹感覺眼皮越來越沉,視線漸漸模糊,身體失去了知覺,他很想再跟莫欣塵說點什么,但嘴唇動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他聽見有人進來了,好像是警察,他聽見莫欣塵哭喊著,不停叫著他的名字,但那聲音越來越遠,像飄散在風中的青煙,消逝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