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哲禹看看日歷,端午假期馬上就到了,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兒,他準備帶莫欣塵去個稍微遠點的地方放松一下。“去哪兒玩問我就對了。”程旭在電話那頭掩飾不住的得意:“去鏡湖島玩兩天吧,回來還能休息一下。那里開發時間不長,風景好,也不會人太多,正好我一個朋友在那邊帶團,需要的話幫你約個雙人套餐?”
鏡湖距離陌城大概120公里,旅行團的大巴車從市區出發,大約兩小時到鏡湖碼頭,從鏡湖碼頭坐船行駛20分鐘,就到了湖心島度假區。孫哲禹本以為是他和莫欣塵兩個人的小旅行,結果一上大巴就看到了程旭一家在招手。莫欣塵做康復的時候經常見程旭也算熟悉,程旭的愛人劉熙在會展中心工作,兩人聊起畫展來更是滔滔不絕。程旭四歲的兒子橙子也是個人見人愛的小人精,深得他爹的基因真傳,看到美女就活力無限的賣萌耍寶,一路上大家歡聲笑語也挺開心。程旭見縫插針的跟孫哲禹悄悄說:“不好意思哈,本來沒想打擾你們二人世界,結果我老婆也想來,人多一起也熱鬧,放心吧,哥們兒給你準備了驚喜,會補償你的。”
到了酒店孫哲禹才理解了程旭說的驚喜是什么,他和莫欣塵訂的套房只有一間臥室,另一個看起來像臥室的門,打開居然是廚房。酒店前臺說房間已經住滿了,沒法調換,還特別提醒了大家,客房里都有手電,島上因為是自己的發電系統,偶爾可能會斷電,不過這種情況很少發生。
鏡湖水域廣闊,水質清澈,島上的人工白沙灘映襯著淡藍的湖水,隨手拍張照片都會讓人以為是海邊度假。島上的活動安排也很豐富,午休后游客可以到沙灘享受日光浴、游泳、壘沙堡,在工作人員的組織下打沙灘排球,也可以坐快艇或摩托艇出湖垂釣。一行五人挨個兒玩了一遍,十分盡興。日暮西沉,導游帶著大家去山頂的旋轉餐廳吃自助晚餐,這里是360°全景餐廳,旋轉的速度適中,不僅可以俯瞰到全島的風光,還可以欣賞到湖上美麗的日落,餐廳的美食品類多樣,味道也很不錯,美食與美景的搭配,讓人覺得生活真美好。夜幕降臨,沙灘酒吧營業,樂團現場表演彈唱,在爵士慵懶自由的曲調中,人們喝著酒吧自釀的新鮮啤酒談笑風生。沙灘的另一個區域,堆著燈光效果偽裝成的篝火,放著熱情洋溢的音樂,人們在導游的組織下酣暢淋漓的跳舞。夜間活動的壓軸大戲是游輪焰火,與節日焰火不同,這里的焰火多了些浪漫氣息,燦爛的焰火時而在夜空綻放成美麗的花朵,時而變成心型,時而又化作了笑臉,幾乎全島的人都會出來觀賞,為之沸騰。焰火表演結束,整個小島回歸了平靜,人們紛紛散去,回到了休息的空間。
莫欣塵坐在陽臺的藤椅上,看著天空一輪明月,用手揉了揉還有點潮濕的頭發,喝了一口剛買的全麥啤酒,麥芽的醇香和酒精的氣息從口腔蔓延到鼻腔,她暢快的長長呼出一口氣。“你喝什么呢?”孫哲禹剛洗完澡,脖子上搭著一條毛巾走了過來,光亮的腦袋反射著月光,像一盞微弱的臺燈。莫欣塵被自己的想象逗樂了,笑著遞過去一罐啤酒:“樓下那家自釀的。”孫哲禹打開喝了一口:“嗯,不錯。”莫欣塵說:“我們這是借著月光下酒,干杯。”兩人賞月聊天,不一會兒啤酒就見了底,自釀的啤酒果然猛烈,酒精的微醺讓莫欣塵有點犯困,忍不住打了個大哈欠。孫哲禹見狀說:“快去睡吧,我睡沙發。”莫欣塵搶先跑進客廳躺在了沙發上對孫哲禹說:“你睡床,我睡沙發。”“那不行,快起來。”孫哲禹說著去拉莫欣塵,莫欣塵躺平伸直了腿說:“你看,我睡剛好,還長一點呢,你睡太短了。”孫哲禹沒理會,仍伸手去拉她,莫欣塵蹬著腿,把手放在腰下面耍賴,孫哲禹無處下手,干脆俯下身子,兩只胳膊撐在沙發上把莫欣塵框在里面,威脅道:“你再不走,我就抱你走。”莫欣塵沒想到他會突然靠這么近,驚的直勾勾望著他。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住了,這一刻萬籟俱寂,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莫欣塵忽然感覺一股氣流從胸腔向上涌動擠過喉嚨,在口腔里爆開,“嗝…..”她居然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太尷尬了!莫欣塵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沒等孫哲禹回過神,莫欣塵已經捂著嘴,像一條泥鰍從他胳膊下面溜走了。“我先睡了,晚安。”看著她一溜小跑沖進臥室關上了門,地上一雙沒來及穿走的貓頭鷹拖鞋,無辜的望著主人離開的方向。孫哲禹想想她剛才驚愕又害羞的表情,笑著關上了燈。
不知睡了多久,莫欣塵被一股掠過臉頰的涼風驚醒了。月光透過紗簾照進房間,莫欣塵看到一個黑影在屋頂無聲的盤旋,嚇的她用被子蒙住了頭,等她把頭伸出來,正好看見黑影從床頭掠過,飛到窗簾上停下了。莫欣塵看準時機,一掀被子跑了出去,“砰”的關上了臥室的門。“怎么了?”孫哲禹聽到動靜坐起來,打開了燈。莫欣塵跑過去滿眼驚恐的看著孫哲禹:“臥室里飛進來一個什么東西,黑乎乎的。”“沒事,我去看看。”孫哲禹說著向臥室走去,莫欣塵忐忑的跟在后面。孫哲禹推開門打開燈,停在窗簾上的黑影飛了起來如疾風掠過,根本看不清是什么,黑影突然一個俯沖向莫欣塵飛來,莫欣塵嚇的抱著頭蹲在地上連連尖叫。孫哲禹拿起桌上的一本雜志揮了幾下,黑影向客廳飛去。孫哲禹對莫欣塵說:“飛出去了,你先把門關上。”
等孫哲禹再進來,看到莫欣塵像一只受驚的兔子抱著被子,縮成一團,坐在床角。“好了,已經出去了,是只蝙蝠。”孫哲禹邊說邊檢查窗戶,紗窗都沒問題,估計是從陽臺飛進來的。孫哲禹坐到莫欣塵旁邊安慰道:“我檢查過了,沒有了,放心吧。”莫欣塵突然撲過來,雙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不住的顫抖:“嚇死我了,我超怕蝙蝠。”“好了,不怕,沒事了,有我在呢。”孫哲禹輕輕拍著莫欣塵的后背,像安撫受驚的孩子。莫欣塵平復了一會兒,靠回了床頭,擦了擦眼淚說:“我最怕最怕的動物就是蝙蝠,看到圖片或電視都會感覺渾身僵硬的那種。”孫哲禹摸摸她的頭,拉著她的手說:“沒事了,快躺好,我坐這陪著你,一會兒就睡著了。”莫欣塵搖搖頭,往邊上挪了挪:“我睡不著,你陪我坐一會兒吧。”孫哲禹靠著床頭坐了下來,莫欣塵把頭靠在他肩上說:“你有沒有特別害怕的動物?”孫哲禹想了想:“好像沒有。”“唉,那你可能就無法理解了。我小時候在福利院不愛說話,有個男生捉弄我,把一只死蝙蝠放到我書包里,我伸手拿東西抓到了它,真是一輩子都忘不了那種感覺,嚇的我做了好久的噩夢。”孫哲禹心疼的握著她的手說:“你這算童年陰影,我們小時候開心的事情比較多。那時候奶奶家不遠有個桃園,紅紅的桃子掛滿枝頭的時候,我和皓宇就天天饞的趴在墻頭上流口水。后來有一天,我們終于忍不住翻進去想摘兩個嘗嘗,結果突然躥出來一只大黃狗追著我們咬,我倆就開始跑,跑著跑著皓宇摔倒了,一屁股坐在了一段半截樹根上,疼的嗷嗷叫,我一看跑不了了,就撿了塊石頭準備跟大黃狗拼命,沒想到大黃狗叫了幾聲,從我們旁邊繞了過去,我回頭一看,一只大花狗搖著尾巴等它呢,兩只狗再沒多看我們一眼,歡快的甩著尾巴就走了。現在想想,大黃狗沖我們叫那不是害怕我們吃桃兒,是氣我們攪了人家的約會。”莫欣塵笑出了聲,感覺好多了。突然房間里的燈閃了兩下熄滅了,頓時一片漆黑。莫欣塵警覺到支起了腦袋:“什么情況?”“應該是停電了。”“哦。”莫欣塵想起服務員說起過,又把頭靠回了孫哲禹的肩上,也說起一段偷吃水果的趣事:“小孩都特別眼饞別人家的果園,我們院兒隔壁就是一片草莓地,地主怕我們翻墻偷草莓,就在墻頭插了好多玻璃碴子,但還是會有膽兒大的冒險翻墻,老師就找地主協商,把玻璃碴子都打平了。最后地主想了個絕招,在墻頭上涂滿了便便,離好遠都能聞到臭味兒,從那之后再也沒有去偷草莓的了。”“我要是那地主就給你們院送一大筐,或者讓你們院的孩子過來幫忙摘,隨便吃。”孫哲禹說。“要是都像你這樣想就好了,那會兒種草莓的少,賣的可貴呢。”“草莓沒什么印象,那時候香蕉很貴倒是記得。比起水果我們那會兒更喜歡烤紅薯,但賣的也少。有一次,爸媽都上班去了,我倆自己在家搗鼓著烤,差點把房子點了,弄的滿屋子煙……”
朦朧中,孫哲禹想翻個身,卻感覺胳膊又酸又麻,他睜眼一看,莫欣塵枕在他的手腕上正睡得香。孫哲禹記得昨晚兩人靠在一起聊天,不知怎么聊聊就睡著了。孫哲禹側過身看著莫欣塵,她的呼吸均勻平緩,像一葉小舟劃過平靜的湖面,留下絲綢褶皺般的漣漪,在孫哲禹的心頭暈開,他忍不住慢慢靠了過去……莫欣塵在睡夢中感覺脖子有點癢就伸手撓了撓,順勢翻了個身蜷起了腿,膝蓋向上一抬,頂到了孫哲禹的肚子,痛的他一聲悶哼,莫欣塵睜開眼睛,看到孫哲禹眉毛擰成了一團佝僂著背蜷縮著,跟自己躺在一張床上,頓時臉頰發燙坐了起來,假裝淡定的說:“哎呀,已經這么晚了,該起床了。”說著躥下床跑出去關上了門。留下孫哲禹趴在床上,兩手抓著枕頭,發出低低的嚎叫:“莫欣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