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欣塵在醫(yī)院的走廊里轉悠,米路今天從BJ過來。前幾天米路打電話給她,說要來陌城出差,莫欣塵見瞞不住了,只好跟米路實話實話。米路當即就炸了,恨不得馬上飛過來,莫欣塵再三安撫,才熬到了今天。“我剛打上車,這會兒就去醫(yī)院找你。”米路發(fā)來了信息。
莫欣塵靠在走廊轉角的墻上,按下語音鍵,正準備交代她別著急,先回酒店休息一下之類的,突然旁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媽,咱們能不去找孫大夫嗎?我這是自己沒站穩(wěn),從樓梯上摔下來才錯位的,跟孫大夫就沒關系。”
“你懂個屁,來都來了,能白來啊?你哥娶媳婦兒的錢還沒湊夠呢,哪有錢再給你治腿?你不訛上這個姓孫的,你后半輩子就瘸著?長點兒腦子,爭點兒氣,別給我找麻煩!”一個中年婦女訓斥著。
“孫大夫?孫哲禹?”莫欣塵正想著,看到一個年輕人拄著拐杖,一個中年婦女攙扶著,直奔醫(yī)生辦公室去了。莫欣塵不由自主的跟了過去。
“你看你干的好事兒?你給我兒子的腿都沒接好,他要是落個殘疾,你養(yǎng)他后半輩子嗎?你說怎么辦?”莫欣塵還沒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了中年婦女的叫囂。
孫哲禹拿著手里的X光片看了看,問年輕人說:“你摔倒了嗎?”
不等年輕人回話,中年婦女已經嚷嚷起來:“你是想不認賬是吧?就是你沒接好,片子拍的清清楚楚,你還想抵賴?門兒都沒有!告訴你,今天你不給我們個說法,我跟你沒完,我去找你領導,去告你,讓你醫(yī)生都當不了!”說著中年婦女上前拉住了孫哲禹的胳膊:“你別想跑,你就得給我們個交代,不然哪也別想去!”
“我不走,你放開,有事兒說事兒,不要在這拉拉扯扯。”孫哲禹也喊了起來,辦公室門口已經有病人和護士聞聲圍了過來。中年婦女見人多了,更撒起潑來:“我就不放,你給我說,這事兒怎么辦?怎么辦?”“媽,你別這樣。”旁邊的年輕人看不過去了,上前去拉中年婦女。“滾一邊兒去,別插嘴!”中年婦女把孫哲禹拽的更緊了。
“把你手拿開,別在這演了,你兒子的腿怎么回事兒你心里清楚,你再鬧,我報警了。”莫欣塵走進來對中年婦女說。
“你誰啊?關你屁事…..”中年婦女還沒說完,莫欣塵就打開了手機里的錄音,錄音雖然聲音不大,但很清楚。圍觀的人群頓時一片嘩然,年輕人瞬間無地自容,伸手去拉中年婦女,中年婦女也傻了,緩過神兒來就撲過去搶莫欣塵的手機,莫欣塵往后一閃,被凳子絆了一下,后腰磕在了桌邊上。“夠了!媽,你再別鬧了,還不夠丟人嗎?!”說著年輕人拄著拐杖奪門而出,中年婦女愣了一下,追了出去。眾人議論紛紛,也都散去了。
“你怎么樣?”孫哲禹過去扶莫欣塵。
“沒事兒。”莫欣塵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明顯上半身有些僵硬,應該是閃著腰了:“以前覺得當醫(yī)生挺好,現(xiàn)在看來你們也算高風險職業(yè)了。”
“唉,今天這都算好的了,我還有同事被患者家屬打骨折的呢。”孫哲禹扶莫欣塵坐下,無奈的說:“媒體老說現(xiàn)在醫(yī)生沒醫(yī)德之類的,其實被無賴患者坑慘的好醫(yī)生也不少。謝謝你,不然不知道鬧成什么樣兒。”
“別客氣。”莫欣塵揮著手,腰一動疼的直撇嘴:“你是個好大夫,要保護好自己,我還指望靠你早日康復呢。”
“我看下你的腰。”說著孫哲禹伸手過來。“沒事,緩一會兒就好了。”莫欣塵腰有點怕癢,掙扎著站起來:“嗷!”沒等她邁開腿,孫哲禹的手已經捏在了她腰上,疼的她叫了起來。“這疼嗎?這呢?”孫哲禹的手移動了幾下。
莫欣塵疼的汗都冒出來了:“疼,疼。”
“你先回病房,我等下過來找你。”
“真不用,我躺一會兒就好了。”沒等莫欣塵說完,孫哲禹已經出了門。
莫欣塵躺在床上看看手機,米路怎么還沒到?還是打個電話吧。正想著,孫哲禹進來了,帶著白色橡膠手套,手里拿著一包棕色的藥膏:“還疼嗎?”
“不疼了。”想起剛才孫哲禹的背后下“黑手”,莫欣塵還心有余悸。
“來月經了嗎?”孫哲禹突然問。“啊?”莫欣塵以為聽錯了,反應了一下,有點尷尬的說:“沒有。”
“恩,趴下。”孫哲禹已經拿著藥膏站在床邊,一副不容拒絕的架勢望著她。
“哦。”莫欣塵癟癟嘴應著,腿蹬了兩下,腰一陣疼,居然沒翻過來。
“腰使不上勁吧?還說沒事兒。”孫哲禹看莫欣塵疼的臉都紅了。
“我再試試…..”莫欣塵還在嘴硬,沒等她說完,孫哲禹已經拉起她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說:“抓好。”然后一手勾起莫欣塵的脖子,一手勾住她的腿,麻利的把她翻了過去。“你還挺沉啊,衣服拉起來。”孫哲禹喘了口氣,接著說。莫欣塵“恩”了一聲,一只手磨磨唧唧去撩衣服,孫哲禹無奈的嘆了口氣,一把拉起她后腰的衣服,“啪”的把藥膏貼了過去,邊揉邊說:“你再磨蹭一會兒,藥都干了。你今天這可是VIP待遇,一般都是護士給敷,她們可沒我這手藝,睡一覺應該明天就好了。”莫欣塵疼的抓著被角兒直哼哼。
“方便進來嗎?”米路站在門口小心翼翼的問。
“進來。”莫欣塵聽出是米路的聲音。
孫哲禹幫她整理好衣服,蓋上被子說:“趴一會兒,別亂動,中午吃飯也少活動。”
莫欣塵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不幫你了,下手這么重,是報熊貓眼之仇吧。”
“你還騙我,你都不能動了,還跟我說只傷了胳膊。”孫哲禹剛走,米路就沖了過來。
“哎,腰是剛不小心扭的,醫(yī)生說敷了藥,明天就沒事了,別擔心。”莫欣塵拉著米路的手,她的頭發(fā)長長了,垂在耳邊有點自來卷,雖然T恤短褲沙灘鞋還是男裝,但看起來不像愣頭假小子了,更像一個儒雅的背包客。
“你胳膊怎么樣了?”米路看著莫欣塵的石膏手問。“傷筋動骨都差不多,要養(yǎng)一陣子,沒什么大問題。”莫欣塵沒敢告訴米路實情。“江翌凡太過分了,我要見了肯定饒不了他。”米路說的義憤填膺,咬牙切齒:“你還要跟他過下去嗎?”
莫欣塵沉默了一會兒,把江翌凡提離婚,他父母來陌城的事都說了一遍,但沒提被打。米路聽完嘆了口氣:“當初你為他放棄了保研,我怎么勸你都不聽,你付出了那么多,值得嗎?等這些事辦完,你去BJ找我吧,雖然北漂不容易,但機會多,你那么有才華,肯定會熬出來的。”去BJ?莫欣塵沒想過,即使陌城已經是她的傷心地,她也從沒想過要離開。見莫欣塵沒回答,米路說:“我是認真的,你考慮考慮,想好了跟我說,過來你可以跟我住,咱倆一起過,讓臭男人滾一邊去。”
晚上米路從酒店過來,堅持要在醫(yī)院陪莫欣塵,說她腰不方便,需要照顧。莫欣塵其實感覺已經好多了,想想兩人好久沒見了,晚上聊聊天也不錯,就答應了。米路一本正經的租了個陪護床,支床鋪褥子折騰了半天,剛躺下去床就發(fā)出了一聲刺耳的響聲,再翻個身,聲音更大了。莫欣塵笑著往床邊兒上挪了挪,拍拍枕頭說:“過來吧,給你個侍寢的機會。”
莫欣塵覺得米路雖然外表上像個斯文男生,但內心其實更像個小女孩。上學那會兒,兩人經常擠在宿舍的小床上聊天到半夜,有一次還被宿管老師提溜到過道里罰站,兩人寫了檢查,保證以后再也不擠一張床,不三更半夜說悄悄話了,宿管老師才放過她們,那是莫欣塵學生時代唯一一次寫檢查。
早上孫哲禹來查房,發(fā)現(xiàn)莫欣塵還蒙著頭躺在床上,就問了句:“腰還疼嗎?”對方哼哼了一聲,孫哲禹有點不放心,走到床邊說:“趴下我看看。”莫欣塵一蹬腿翻了個身,孫哲禹掀起被子邊剛碰到她的腰,耳邊就傳來一聲驚叫:“你干什么?!”沒等他看清,一個拳頭就招呼到了他的鼻子上,酸、痛、嗆、辣匯成一股電流直沖天靈,兩行熱淚奪眶而出。“米路!”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孫哲禹淚眼婆娑的看到莫欣塵提著兩個袋子站在門口,一臉驚愕的看著自己,那床上是誰啊??孫哲禹回頭一看,一個“男人”裹著被子憤怒又警惕的看著他,頓時傻了眼,指著莫欣塵:“你…….”沒等他說完,兩行鼻血已經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