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笑天恨恨地盯著姚若塵,朝其揮起了拳頭。
姚若塵及時伸出手,欲阻攔韓笑天的拳頭,沒想到,他的拳頭緩緩落在自己頭上,撓著自己的頭發,訕訕地笑:“教官,有什么指示?”
原來,教官發現二人劍拔弩張,便不動聲色地站在了韓笑天的身旁,而姚若塵見其灰溜溜地撓著發頭,也收回了拳頭。
“立正,稍息,報數。”教官嚴厲地打量一眼韓笑天和姚若塵,下次下達指令。
“1,2,3,4,5……。”
報數時,騰杰一改前一天的躬肩縮腰,站的筆直而有士氣。
教官看了一眼騰杰后點頭:“不錯。”
騰杰立馬青脆地喊:“報告。”
“說。”
“報告教官,昨天沒收的錄音機,能不能還給我?”
張照海和丁健、袁艷萍、方歆藝紛紛張大了嘴巴,天,昨天被15圈嚇的魂飛魄散,一經騰杰的提醒,才想起來,錄音機在教官手里。
教官看了一眼騰杰,像沒事人一樣繼續下達指令:“原地踏步走!”
所有人不得不根據指令動起來,騰杰當然也不例外,可其欲再向教官開口時,卻被姚若塵攔下,朝其搖搖頭,示意其不要再言語。
騰杰也很識相,立馬閉嘴,大不了重新買一個錄音機,有啥了不起,看這教官硬朗的迷彩服和不茍顏笑的臉,就知道是一根筋,沒必要多費口舌給自己找麻煩,回頭一個不高興,再罰15圈,非要自己的小命不可。
而此時,太陽正盛,明晃晃的光線下,讓人昏昏欲睡,可有了15圈的前科之鑒,誰都不敢造次,各個英姿颯爽,威武異常,就連在暗中觀察的學生科科長齊勇對都這個班級另眼相看,不住地點頭贊許。
一上午,幾乎都在原地踏步走,解散以后,所有人累的癱倒在地,無心吃喝,只想躺在這兒昏死過去。
可姚若塵剛坐在地上,韓笑天便直愣愣地撲來:“死大嬸,我本想看在你主動受罰,幫大家伙攔下15圈的功勞上,放過你一碼,可你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時候舉手了,什么時候說我有特長了?你玩我是不是?”
“韓笑天,你五次三番的玩我,以為我不知道?想不參加校慶晚會也可以,咱們約法三章,你要是同意,我保證不給你報名,你要是不同意,咱們就舞臺上見。”姚若塵聽完韓笑天的話,立馬激動起身,如此不服氣,就是她所要的效果,她本身不是事多的愛報復愛記仇的人,可在拿到獎學金,分配好工作以前,所有阻礙和麻煩她的人和事,都是絆腳石,必須剔除,以免后患。
“哪三章?”韓笑天不服氣地質問。
“第一,不管過去咱們倆之間有什么矛盾和沖突,此刻,必須一筆勾消,互不相欠。”
“我也不想和你摻和,趕緊說第二條。”
“咱倆雖然同桌,可井水不犯河水,概不來往。”
“第三條。”
“不管將來從事什么職位的班干部,你必須無條件配合,不許再給我添麻煩。”
“成交!”什么破三章,哪一條都無關緊要,屁用沒有,用這三章換取別在舞臺上出糗,劃算!
“那就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如此規矩,才是自己想要的,真的,她來這所學校的目標就是拿獎學金,分配好工作,絕不會與任何人有任何糾纏,可不知道為什么,對于這個韓笑天,她總是有隱隱的不安和祈盼,為了斬斷這份不安與祈盼,只能手起落刀,不留余地。
吃過午飯,所有同學在班級集合的時候,姚若塵做了一個詳細的晚會規劃,便鼓足勇氣走上講臺:“親愛的同學們,你們好,我叫姚若塵,來自濱城顧鄉,雖然咱們來自四面八方,可相聚就是緣份,以后咱們就是同班同學了,請大家多多指教。剛才佘老師的話大家也聽到了,請問誰有這方面的特長,主動報一下名。”
底下的人壓根沒注意姚若塵,也沒人聽姚若塵的講話。
姚若塵看著眾人,無奈地用力敲黑板:“誰有這方面的能力,可以自薦或推薦。”
丁健饒富興味地看著姚若塵,默默地舉起手:“我報名。”
姚若塵看到丁健,眼里放光:“哎呀,丁健,感謝你的支持。我這就給你寫上。你報什么節目?”
“我會唱歌。”
“太棒了,什么曲目?先唱兩句,給大家評估一下,行嗎?”
“那英的《征服》。”
韓笑天聽到《征服》二字,嘴角不自覺上揚,憤憤地看著姚若塵。
姚若塵視若不睹,率先鼓掌:“下面請丁健同學為大家帶來一首《征服》,鼓掌歡迎。”
同學們配合地鼓起掌來,有鼓勵但也有調侃。
“丁健,五音不全,怎么唱歌?”
“加油,丁健,我看好你喲。”
“不會是別人唱歌要錢,你唱歌要命吧?”
“饒了我吧,丁哥,我還想多活兩年。”
丁健卻起身,朝各位點頭哈腰:“謝謝支持,謝謝支持。那沒有音樂,我就清唱兩句,請大家多包涵,多包涵。”
姚若塵再次鼓勵地朝丁健點頭示意。
“就這樣被你征服,就斷了所有退路……。”
丁健剛開口,便有同學朝其扔本子:“下去吧!”
姚若塵本對丁健滿是期待,可聞其歌聲,簡直了,覺得自己唱歌就夠難聽了,沒想到,這位兄弟簡直是難聽又難聽,猶如豬叫一般,這樣的水準,怎么上臺?
而丁健卻渾然未覺,閉著眼睛繼續哼唱“就這樣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我的劇情已落幕,我的愛恨已入土,終于我明白兩人要的是一個結束……。”
同學們紛紛捂緊了耳朵,方歆藝拉丁健坐下:“咱倆差不多,哥們,快歇歇吧,你這再唱下去,怕全班都被你憋死。”
所有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可姚若塵卻愁腸百結,開學第一個活動都沒組織起來,還當啥班干部,拿啥獎學期,分配啥好工作?
丁健卻不以為意,打趣各位:“我又不是唱給你們聽的,只要我自己唱的高興,就值得,那你們不選我,誰還能踴躍報名?”
騰杰興奮地打量眾人,卻都在各自忙碌,或說話,或睡覺,無人回答。
方歆藝猶豫之后,起身說話:“姚若塵,我報名。但不是因為我有特長,只是昨天的事,我覺得很抱歉。還有,昨天都誰惹的禍讓人家姚若塵受罪?現在姚若塵受佘老師指派,來組織這次校慶晚會,誰心里過意不去,請主動報名。”
立時有同學對方歆藝投來質疑的目光。
“沒特長你報什么?真能賣乖。”
方歆藝氣結,反駁道:“至少我知恩圖報,勇氣可佳,不服氣,你們報個節目試試。”
騰杰和韓笑天的頭漸漸低下去,禍是因自己而起,可真無力幫忙姚若塵。
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卻無一人報名。
姚若塵的臉漸漸布滿失望。
騰杰突然起身:“張照海,韓笑天,袁艷萍,方歆藝,還有我,都報名,至于什么節目,由你指派。”
張照海和韓笑天,袁艷萍怔愣,幾乎異口同聲地喊:“我沒特長啊。”
騰杰卻堅守地回答:“知道你們不會,所以讓姚若塵指派。畢竟,她幫我們躲過15圈,我們還她一個支持票,天經地義。”
如果說,姚若塵之前對騰杰的欣賞,都來自自我感觀和自我認識,那此時,姚若塵對騰杰的欣賞,簡直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她幾乎沖向騰杰,抬手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感激的說:“謝謝你,騰杰!”
韓笑天卻陰著聲音說:“別算我啊,我和她有約法三章的,互不摻和。”
可其話音未落,騰杰便搶白:“韓笑天,是吧?你和若塵有啥過節我不知道,可你不能因為她無意中灑你一身水就用15圈報復嗎?那盆水,究竟是誰放到門上的?同學們,來說說。”
所有人看向韓笑天。
韓笑天狡辯:“你不也沒承認錄音機是你的嗎?”
“那我現在報名晚會,來彌補對姚若塵的虧欠,你呢?”
“……。”
韓笑天無言以對,而面對騰杰質疑的目光,咬牙點頭道:“行,我報名,我報名行了吧?”
姚若塵沒想到,韓笑天竟答應報名,雖然自己不想用他,可眼下,加上自己,報名的也不過是七個人,而且各自沒有特長,排什么節目先不考慮,先報人物名單報上去,看佘老師怎么辦吧。
當天軍訓結束時,已是傍晚。
濱城的氣候一向是寒熱分明,早晚的溫度可以穿薄外套,可正午的時候半裙短褲都能熱出油來,姚若塵在軍訓結束后,就拒絕了騰杰一起去食堂的邀請,獨自來到花壇邊的長椅上,邊揉搓自己腫脹的雙腿,邊打量四周的優美景色,開始想家,想奶奶,想蓉姑姑,想家門前的老榆樹和一早入冬的皚皚白雪,她應該給奶奶寫一封信報一下平安才是,雖然奶奶不識字,可她可以找鄰居代看,如果再代寫一封回信,自己也不會太惦記。
寫什么內容呢?說自己替別人背黑鍋,罰跑15圈?還是說自己受老師重視,負責組織校慶晚會?可報名人數寥寥無幾,又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節目,要怎么樣在老師那里得到認可?唉!想到奶奶,她不覺地摸向自己的衣兜,拿著飯卡出神,里面是蓉姑姑幫忙存的200塊,不知道還能花多久?而奶奶留給她的五百塊,她又偷偷塞回去300塊,眼下,她手里的飯卡和現金,不足400塊,要怎么將就到學期結束?本周軍訓結束后,她就必須出去找工作才行,人生不地不熟,要怎樣找到一份穩定的兼職,可以不耽誤學習,不影響成績?
姚若塵暗中盤算時,已經有三三兩兩的同學走出食堂,這些同學青春洋溢,笑容滿面,近無憂遠無急的樣子,讓姚若塵羨慕不已,什么時候,自己可以完全地照顧奶奶,不用再為三餐擔憂?
唯有努力向上,才能走上人生巔峰,加油,加油啊。姚若塵只能不斷地鼓勵自己,做一只不知疲倦的小蜜蜂,不達目的不罷休。
當姚若塵回到宿舍,騰杰和袁艷萍已躺在床上怨聲載道。
“這哪是軍訓啊,分明是摧殘。”
“別打擾我啊,我渾身的骨頭架子都要散了,疼的要命。”
姚若塵看著二人的涔涔的汗珠,忍不住出手相助,她先后給騰杰和姚若塵倒了一杯水,又將宿舍的衛生打掃一遍后,才躺在自己床上,沒多大一會兒,便傳來了三人均勻的呼吸聲。
而男生宿舍,卻是臥談會如火如涂的瘋狂時間。
張照海和丁健,韓笑天一個宿舍,室內,布滿臟衣服和各種垃圾,而三人,卻分別躺在床上,聽著張國榮的歌聲。
丁健邊聽歌邊看漫畫《灌籃高手》,卻在翻到最后一頁后,悠悠開口:“嘿,哥們,你們在干嘛?說說話唄。”
韓笑天回復:“說什么?談談你那震耳欲碎的歌聲?”
張照海噗嗤而笑,打趣道:“人家精神可佳。”
丁健笑:“哎,海哥說的對,我勇氣可佳,而且,你們不覺得我是純爺們嗎,為了還姚若塵的人情,我自告奮勇,可比你們做縮頭烏龜強。”
一句話,讓韓笑天和張照海迅速起身,分別將枕頭砸給丁健:“去死。”
丁健卻雙雙接住了抱枕,再次不知死地開口:“你們說,咱班哪個女生最漂亮?”
“咱班?都差不多,不過目前,我只認識姚若塵,估計她是全校的最高分上來的,還能跑15圈,很有種。”
“切,你還沒見過她拽拽的樣子,杠得了沙袋,開得了三輪,還能跪下唱《征服》。”
“你認識她?怎么認識的?”
“不認識,聽說的。”切,誰愿意認識她啊,那不女生,而不是夜叉,想到她逼迫自己抬三輪車的樣子,還有約法三章的樣子,這個人,惹不起,但躲得起,就像她自己說的,互不摻和,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
“切,姚若塵太土氣,一副階級斗爭的臉,不可愛。倒是那個騰杰,膽子大啊,竟敢拿錄音機聽歌,還敢直接問教官要回,真是威武。”
“她倒是有幾分姿色,可脾氣太大。”顯然,張照海比較認可騰杰的外貌,卻反感其脾氣。
“哎,你們交過女朋友嗎?我看咱們上一屆的那個顧溪芮不錯,要模樣有模樣,身材也是凹凸有致,曼妙無比,那細腰,那大長腿,我嘞了個去……。”
丁健的話還沒有說話,韓笑天已用迅雷的速度下了床,掐住了丁健的咽喉:“不準談論顧溪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