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笑天的呼機一遍一遍地發出按摩震動聲,搞的下鋪的丁健耳朵癢,又鬧心時,伸出腳踹床板道:“傳呼響了。”
韓笑天依然一動未動。
丁健起身,攀上床沿,欲推搡韓笑天,卻發現他的目光在黑暗中,瞪的比駝鈴還大,不禁嚇了一跳:“哎呀,人嚇人中死人的,你知道嘛,傳呼響這么久,怎么不去回話呀,還以為你睡著了。”
韓笑天低低地回復:“滾蛋。”
丁健還欲說話,卻被張照海拉下床:“趕緊睡你的覺。”
丁健一臉無奈:“不是,連呼這么多遍,肯定有急事啊,干嘛不回話?”
韓笑天憤怒起身,關上呼機,煩躁地蒙頭躺下。
丁健疑惑地看向張照海,張照海朝其做了一個禁聲的姿勢。
丁健思考一下,突然笑了:“哦,我明白了,是不想說話的人對不對,顧溪芮,我猜的沒錯吧?怎么,小倆口吵架了?”
“閉嘴!”韓笑天煩躁地喊。
“喲,喲,喲,我果然猜對了?你一個大男人,和女人較什么勁?趕緊起來,回話去。”
“你再說我一句,我撕爛你的嘴。”
“……。”
丁健立刻捂住了嘴,做了一個拉上拉鏈封口的動作。
“我再說一遍,她不是顧溪芮,她是我后媽,我最討厭的人。”韓笑天突然起身大喊。
而張照海和丁健突然怔愣,雖然開學不久,時常感覺他脾氣暴躁,可大半夜的喊成這樣的人,真是少見。
“我媽有抑郁癥,我爸又一直工作忙,就想著雇傭一個保姆,照顧我和我媽,然后她來家里應聘,干活麻利,對我和我媽都還好,就留下了,一干就是十年,可我媽意外出車禍沒了,她就成了我后媽,這個女人,我懷疑她是害我媽媽的兇手,因為是她帶我媽來的濱城,車禍時,她也在車上,可司機和我媽都沒了,就她還活著,沒多久,她就登堂入室。這個女人,我一定會想辦法找到證據,還我媽媽一個公道。”
韓笑天的眼淚不知不覺地滑落,那是對母親的思念,也是對父親以及繼母的怨恨,還有對不公命運的失衡,以及不堪生活的反抗。從母親沒了之后,他就和繼母,和父親沒了感情,每天機械式的生活,雖然臉上笑著,可心里的傷每天都在流血,他覺得那已經不是自己的家了,而是父親、繼母、和他們的女兒水靈的家,他只是局外人,他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母親,更恨那該死的抑郁癥,可生活總要繼續,他不愿意在家里看著人家三口深情款款,本身成績又不太好,就來到了母親的家鄉……濱城,也如愿報考了濱城的學校。
“……。”
丁健和張照海看著韓笑天布滿淚光的臉,卻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呆呆地看著韓笑天,片刻后,丁健伸出手,拍拍韓笑天的腿,黯然回到了床上,人也立時安靜了,一句話沒說,一個動作都沒有。
而張照海卻從床下拿出一盒煙,遞給韓笑天“來一支?”
韓笑天也從包里拿出火機,啪的一下,把張照海嘴邊的煙點著,二人默契一笑。
“哎,你們倆個人,怎么還抽煙啊,還藏的這么隱秘,我都沒發現?好抽嗎,我嘗嘗。”丁健看著二人在吞云吐霧間,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便也朝其伸手示意,也來一支。
或明或暗的煙火和窗口穿過的幾縷涼風,讓三個人的內心都有些傷感和無助,只能就著煙絲發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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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電工老師正在講課,可臺下同學卻各司其職:看小說、睡覺、聽音樂、觀景……,只有姚若塵一個人正襟危坐,忙碌而認真地記著筆記,一旁的韓笑天,卻支著手肘,打著瞌睡,失去意識后,跌向姚若塵,他的頭跌在姚若塵的肩膀上。
姚若塵一個激靈,嚇了一跳,看到韓笑天熟睡的臉,內心突然充滿柔情。
從相識到現在,他雖然總是和自己唱反調,蔑視和調侃,甚至是惡作劇,但同時,他也救了自己的命,而且是兩次,每一次,都是那般驚心動魄,那般理所當然,她看得出,他骨子里純凈的不帶一絲雜質的善良,不然的話,世人千千萬,又有幾個真正的可以舍命相救的人?
這緊皺的眉頭,防備的環抱胸口的姿勢,或者,也有不為人知,也不能被人碰觸的暗傷吧?那熟睡的無壓的表情,像個嬰兒般恬靜而溫暖。
姚若塵胡思亂想的時候,電工老師也對這個唯一聽課的學生側目而視,四十多個人的課堂,卻無人對課本感興趣,若連她也淪陷,那這課,他講的更沒意思了,起碼,期末考的時候,可能全軍覆沒,全部補考。
而姚若塵很快發現老師的眼睛時不時地看著自己,而這姿勢也太不適宜,便伸手,托著韓笑天的頭放到桌上,繼續拿筆寫筆記,可手腕卻突然被韓笑天抓住,他連眼睛都沒睜開,卻像夢囈一樣責問:“你宿舍有電話,為什么不傳呼給我?”
“……,你干嘛突然醒來?”姚若塵顯然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驚慌地反抗。
“你答應過我,以身相許的,可你有了聯系方式卻不聯絡我。”韓笑天看著慌亂的樣子,突然來了興致,委屈萬分地訴苦。
“號碼丟了。”姚若塵沒想到他會提這茬,立馬羞紅了臉,慌亂打量四周,確定沒人聽見他們的話之后,憤怒地朝其揮起另一個拳頭。
“你別叫姚若塵了,以后,你就叫姚大力,或是姚暴力得了,動不動就上手,你屬貓的啊。”
幸好,自己了解她,用膝蓋想就知道她得上拳頭,所以早有防備,將她的手握在了半空。
姚若塵用力掙脫,可韓笑天卻得意地朝其挑挑眉,握的更緊。
“你放手。”
“給個理由或是條件?”
“沒有。”
“那咱倆就粘著吧,哎呀,一會兒我要去廁所,怎么辦,你和我一起……?”
“條件你提。”這個人真是孩子氣又麻煩。
“我有一堆臟衣服……。”
“什么?我又不是你老媽子,找你的顧溪芮去。”
“她那嬌滴滴的手,我哪舍得用?倒是你,欠了我兩條人命啊,還有幫你推車推的,我這胳膊到現在都疼,你是不是應該補償一下?”韓笑天的手稍稍再用力一點,其實,自己確實有臟衣服,可他早就生活自理,這些都是小活兒,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每次不開心的時候看見姚若塵,都覺得生活充滿樂趣,比如,逗她玩。
“行,行,行,但我周末要去打工,你必須在明晚之前拿來,不然就等下周。”
“成交!”
“我也有條件。放學后,和我們一起練話劇,不準遲到,不準早退,不準缺席。”
“不用你洗了,行吧。”
“不行,而且,我不在的時候,你要配合騰杰她們,稍有差池,我就連呼你500遍,纏死你。”
“哎,你存下我的呼機號了對不對,小丫頭片子,竟然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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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澗湖邊排練的時候,已是黃昏,落日的霞光灑脫湖面上,金色的河水將幾個的臉上都渡上了一層金色,可他們,卻不是湖面那般寧靜,正因角色分配爭執不下。
“我要演白雪公主。我從小就喜歡白雪公主,她高貴,美麗,大方,很符合我的氣質。”袁袁說。
“我一個女的,又學過舞蹈,這么纖細的修長的腰身,怎么當小矮人啊,我也要當公主。”方歆藝也爭搶。
“我早就說過,我不演什么丑八怪,我不當小矮人,你必須換劇本。”韓笑天也來挑釁。
可所有人爭執的時候,黎耀邦卻拿著一堆紙條過來:“大家抽簽決定吧。”
所有人疑惑,學生會主席,長兩屆的學長,來他們班湊什么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