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諸事,難料如風。
——佚名
(四)
眼見著銳雯手中短短的斷劍在一瞬間凝成完整符文之刃,亞索的表情凝重起來。
老練如銳雯,一瞬間就破風而至。
“鐺!”
“鐺鐺鐺!!!”
亞索不停招架銳雯的猛烈劈砍,直到自己不自覺半跪在了堅實的地面。
“夠了!”
亞索送出一道疾風,然后縱身一退拉開了距離。銳雯冷笑著斬破疾風,直取亞索面門。
亞索雙手握劍積聚風勢,趁銳雯前進的短短一瞬斬出數道狂風:“面對狂風吧!”
銳雯勇往直前,符文之光庇護著她的身軀。眼見著銳雯竟然無視狂風而來,亞索喚風踏浪而行,靈活在銳雯巨刃尖端一點,翻轉著越過銳雯頭頂。
銳雯發出一聲怒吼,硬生生將亞索的跳躍打斷,然后就是一記突刺直向墜落的亞索。亞索感到一陣眩暈,拼盡最后一絲意識狂風斬出,所幸銳雯突刺前進無暇施展符文護盾,身形也被狂風攪亂,劍刃與亞索墜落的身軀微微錯開。
回過神來安然落于地面的亞索不禁呼出一口冷氣,而銳雯則是處于高空墜落狀態,亞索執劍果斷出擊。
“狂風絕息斬!”
亞索御風一瞬抵達銳雯背后,劍刺而出,全是從銳雯的視野盲區發動的攻擊。銳雯先是催動符文護盾抵擋,然后翻身橫劍做盾,盡數將攻擊擋下。
可是此劍之勢,愈演愈烈。隨著亞索近乎瘋狂的刺擊,密密麻麻的力道落在銳雯的劍上,使得銳雯握劍的雙手顫抖不止。銳雯大嘆不好,脫離劍刃,然后用腳用力一踩,硬生生將巨劍砸向亞索。
上空的巨劍有如一座山墜落,亞索深知其中蘊含的力量,反身一腳,借力高速退回地面,他知道銳雯已經無法拿回她的武器了。
隨著亞索來到地面,銳雯也落在了不遠處,而銳雯的巨劍就直直插在二人中間。
“為什么不用御風劍術。”
“你不讓我用,我不會用的。”
“我的意見很重要嗎?”
“嗯。”
亞索執劍御風,將中間插著的巨劍刮起,送回到銳雯手中:“再來,師妹。”
“好。”
(五)
銳雯雙手握住巨劍,輕輕來到自己的右肩處,同時身子半躬,眼睛微瞇,正是御風劍術標準的姿勢。
與之相對,亞索領悟狂風后改變了他的做法——將劍反放于腰間,鋒刃在后,積蓄風勢,不變的是躬著的身子,還有那集中精力而微微瞇起的眼睛。
“疾風斬!”
“面對狂風吧!”
銳雯揮劍平砍而出,疾風帶著符文之力橫掃而來,亞索手中風勢盡出,狂亂而又奔放。兩道風狠狠相撞,然后符文之力同狂暴之風糾纏在一起,漫天塵土蒙蔽了二人的雙眼。
呼呼的風聲持續了許久,終于在二人揮劍散去深余的烈風后發現了對方的身影,看來是個平手。
亞索抿了抿嘴唇:“為什么不用狂風劍術。”
“不會。”銳雯聳肩,“疾風劍術都還沒有學好,怎么領悟狂風劍術。”
“我教你。”
“不要。”
“為什么?”
“我自己來。”
亞索和銳雯同時哈哈大笑起來,可是下一刻鋒芒畢露——
叮!鐺!呲!
陣陣劍的錚鳴回蕩,劍與劍對峙而摩擦出一長串的火光。
“你回諾克薩斯干嘛!繼續侵略艾歐尼亞?”
“諾克薩斯變了!我可以讓它走上正軌!”
“正軌?用你的劍再次了結諾克薩斯的敵人?”亞索憤怒地加大了手中的力量,“醒醒吧!我愚蠢的師妹!”
“愚蠢的是你!”銳雯大力壓劍,“時代變了,只有強者才能活到最后!”
“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亞索將銳雯大力壓來的劍如數奉還,“你就是個蠢蛋!”
“你就是個傻瓜!”
隨著銳雯強行一推,二人分立兩側,手中劍刃隨時有著暴起之勢。果不其然,二人都想趁著對方喘氣的功夫拿下這場比試,兩把劍又碰撞在一起,出現了明亮的火光。
“你接下來要去哪里?”
“皮爾特沃夫,帝國要我拿下皮爾特沃夫!”
“均衡教派接到了皮爾特沃夫的求援,你又要站在艾歐尼亞的對立面嗎?”
“艾歐尼亞不再是艾歐尼亞了!現在的艾歐尼亞極端、可怕,他們對諾克薩斯人毫不留情。”
“諾克薩斯留過情?”亞索眉眼冷酷,“以前的諾克薩斯侵略我們的時候不極端?現在四處擴張的諾克薩斯在你眼里就不可怕了?”
“這個世界是有限的。”銳雯神色堅毅,“諾克薩斯力量位居瓦羅蘭大陸頂端,我們有能力一統世界,然后開創屬于我們的未來。”
“這就是你的風?”亞索冷笑,“占有一切?”
“黎明只有從黑夜中升起。”銳雯執劍退后,“現在的諾克薩斯充當著黑夜,但是會把黎明留給未來的人民。”
亞索把劍收回劍鞘:“那是你的想法。”然后指著空中被烏云遮住的月亮:“風吹散烏云,然后讓光普照大地——而不是當那個烏云,將一切黑暗吞噬。”
銳雯爭辯:“狂風吞噬一切,然后讓黎明新生!這一切都是為了美好的將來。”
“美好的將來?將除了諾克薩斯以外的人都毀掉,也配稱為美好的將來?你可知道你口中的美好將來對于德瑪西亞、弗雷爾卓德那些地方都是毀滅性的災難!”
“黑夜將至。”銳雯眼角流出一滴淚水,“師哥,我無法抗衡。”
“疾風將被狂風吞噬。”亞索再次重復了一遍,“疾風終將被狂風吞噬。只有狂風才能斬斷一切。”
伴隨著亞索的劍“噌”一聲出鞘,空中的烏云被從中間斬斷,露出幽微的月光:“狂風一出,烏云眉開,曦月幽微,普照大地。這才是狂風的意志。”
銳雯的心不會認同,她手中的巨劍大力揮斬,道路一旁低矮的灌木叢被斬斷的干干凈凈,可是高大的樹木依舊聳立:“狂風一出,寸草不生,唯有大樹,世間長存。這才是狂風的意志。”
“你錯了。”
“不,你錯了。”
“你真的想讓黎明升起嗎?”
“你呢?”
“我要從黑夜把這一切斬斷。”
“如何斷?”
“德瑪西亞。那里發生了叛亂,我要去那里,帶領那些人學會在黑夜里戰斗。”
“你不也是要在廢墟上建立一個新的國度嗎?這和諾克薩斯摧毀一切的決心有什么區別?”
“不。”亞索終于坐了下來,招手讓銳雯過來。銳雯巨劍扔在一旁,安靜地在亞索的身邊坐下。“我要帶他們走進黑夜,去殺掉那些阻礙正義施行的人。”
“你的意思是——”銳雯張大了嘴巴,“你要背負這些罪孽?”
亞索點頭,目光惆悵:“艾歐尼亞確實變了——以戰止戰,淪陷進無止境的殺戮深淵,斬斷艾歐尼亞仇恨的辦法只有在黑夜里背負著罪孽前行。”
“你決定了嗎?”
“嗯。”
“我支持你。”
亞索笑了:“謝謝師妹。”
銳雯搖了搖頭,將自己的頭倚靠在亞索的肩膀上:“我要帶著諾克薩斯摧毀一切不理智的秩序,那些好的秩序我會讓他們投降,和諾克薩斯一起走向黎明。”
“你要摧垮那些丑陋的秩序?”
“嗯。”
“我也支持你。”
“謝謝師哥。”
二人相視而笑,但是下一刻才真正讀懂了對方的心。銳雯冷聲說了出來:“斬斷仇恨——你要摧毀諾克薩斯!”
“總比你摧毀所有好。”
“諾克薩斯是我的家。”
“艾歐尼亞是我的家。”
“看來我們終有一戰。”
“但絕不會是今天。師妹,殺死師父的事我可沒有原諒你,戰爭結束后你必須跟我回去接受審判。”亞索起身遁入黑夜,“但愿到時候你變得再強一點。”
銳雯在后面微笑著送亞索離開。
“審判么,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