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趙如煙一行人便啟了行程。

從凱旋關回燕都，有兩條路徑。

一條是燕國官道，沿途每隔三百里都設有關卡驛站，供往來的人馬休息停歇。

此回燕都，需要十天行程！

“太久了。”趙如煙搖搖頭。

另一邊，則是幽僻的坳道，途經祁北之地的密林，地形復雜，而且常有悍匪出沒。

不過更重要的是，日夜兼程只需三天！

“走坳道吧！”

趙如煙清澈又渾濁的聲音，讓人不可反駁。

“可是趙將軍，祁北匪患已經鬧了數年，當地官府仍未平息禍亂……貿然前往，恐失周全。”荊安雙手抱拳，顯得有些擔憂。

趙如煙當然知道，祁北之地悍匪橫行多年，令當地官府都無可奈何。其中自然不乏一些武林高手，能人異士……

不過，趙如煙何曾畏懼。

她闖過刀山火海，陷過百軍之陣，破過萬人戈墻，豈懼如此宵小之輩！

“荊大人多慮了。”趙如煙眸中滿是決意，策馬上了坳道。

身后的士兵，見勸說不得，也緊緊加快腳步，整齊跟隨在趙如煙馬后。

時間在馬蹄聲中飛逝。

路邊的灌木漸漸褪去，變成一些低矮的枝椏，又生長成遮天蔽日般的茵幕，趙如煙才到達了祁北的山林。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若是加緊行程，天亮之前便可出山，再稍歇一陣，快馬穿過祁南一帶的丘陵，便可直通燕都……

嘎。

一聲不知名的鳥鳴，把趙如煙拉回現實。

“加強警戒。”趙如煙下令。

今晚的夜色格外漆黑，月亮被烏云遮住，還沒有一絲星光，朦朧的黑暗顯得有些詭異。

士兵們紛紛停下來，從隨身軍備中取出桐油蘸布，套在長棍上。

桐油這東西，極易引燃，而且很是耐燒，只要浸透一塊布，便能著上一整晚。

很快，沖天的火光照亮了整片天空，很是通透。士兵們都端起火把，高高舉過頭頂，又恢復了步伐。

“快熄了燈火！”趙如煙柔美的臉龐卻是威風凜凜。

“將軍……”林風呆愣的神色凝在臉上，不明所以。

“古有蘇錦子，入夜不點燈。”荊安緩緩補充。

夜黑風高之下，刺眼的火光，更容易招來不軌之徒！

“哦。”林風似懂非懂。

很快，刺亮的火光紛紛熄滅，只留下兩對火把，分別在隊伍的前方和最后。

昏暗的夜幕又占據優勢，緩緩向眾人壓下來，很是沉悶。祁北之地的山林，竟顯得格外陰森。

嘎啦。

一聲烏鴉的慘叫從天邊掠過，惹得趙如煙心生涼意。

“后面的跟緊點。”她不經意回頭。

趙如煙瞥見了一根羽毛，漆黑的細羽。好像是烏鴉的，也可能是其他鳥兒的翎，看起來天然無害，從空中飄下來。

一個天真的士兵也發現了，伸手去抓……

“別碰！”趙如煙大喊。

晚了。

看似輕盈柔軟的羽毛，卻像極了鋒利的刀片，眨眼間，便割下了那只好奇的手指。

啊——

士兵大聲痛嚎。

當然，也是最后一聲。下一刻，他便口吐白沫，一頭栽在地上，沒了生息。

“羽毛上有毒！”

嘎啦嘎啦。

烏鴉匯在一起，越來越多，逐漸聚成鋪天蓋地的模樣，團團圍困住趙如煙一行人。

這些烏鴉井然有序，絕不是野生的，更像是有人刻意飼養。

“保護將軍！”

十幾名鐵甲兵披堅執銳，不約而同圍作一個圓，把趙如煙和荊安圈在其中。

“保護好你們自己！”趙如煙叮囑。

這些狡猾的烏鴉，從空中飛撲而下，在士兵身上挑剔，用輕盈的羽毛刮傷他們，用尖銳的爪子和鳥喙抓疼他們……

不斷有士兵毒發身亡，栽倒在地，成了它們的美餐。

“生火！”趙如煙很是冷靜。

天地萬物，無論各種飛禽，何類走獸，皆會懼怕火光！

果然，士兵們生起的火光，把這些不速之客通通都拒在天空中，讓它們不敢靠近。

嘎啦。

幾只烏鴉應聲而出，從漆黑的樹梢后面飛撲而下，直直沖向火把的焰心。

噼里啪啦。

一陣燒焦的臭味，簡直令人作嘔。

幾只烏鴉合力，竟然撲滅了一簇火把！

區區食腐之禽。

趙如煙拔劍。

锃——

一陣刺耳的劍嘯，直沖上云霄，余音在林間不斷回響，像是未盡的細鈴。

漆黑的鴉群終于落荒而逃，向黑暗中散去，如同秋風掃落葉一樣明朗。

“全體整裝，繼續前進！”趙如煙英氣凌人，絲毫不像是女子。

從剛才那刻起，他們就已經暴露了行蹤。方圓十里之內，所有人都知道了：

這僻林里，來了個不得了的劍客，一聲劍嘯，響徹整個祁北之地！

已經沒必要隱匿了。

所以趙如煙索性留下那些火光，當作照明的景燈，倒也不錯。

果然。

不多時，殺氣四起，腳步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