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伐幾年的畫面匆匆閃過，光球瞬間便化為齏粉，紛紛散落。

她伸手接過，洋洋灑灑的粉末落在她的掌心，忽然間，一個詭異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浮現出來。

程轍……該不會是……

想到這里，宴歡伸手一撈，把窩在自己腳邊的肥貓揪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伸手在它的脊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捋著，忽然，她揪住了兩只貓耳朵，強迫那貓看向她，一雙碧綠的眼睛倒映出宴歡清冷的面容，貓兒莫明的抖了一下。

縮了縮，驚悚的開口：“殿……殿下……你要干什么？”

宴歡托腮看著它，一雙眼睛熠熠生輝：“扶寧當時，講了個什么故事？”

貓兒臉上沒有表情，可低著腦袋萎靡著耳朵的模樣看起來卻委屈極了。

兩只肥肥的爪子在胸前戳了又戳的，憋了半響，終于道：“九重天外既然有灌仇海那種怨氣充斥的地方，自然也有靈丘山這種世外桃源。傳聞，靈丘神族是現存的最古老的一支神族，因為不喜爭斗，便隱居在靈丘山，山中神族修習的都是一種古老的神技，久而久之，靈丘山便封了山，靈丘神族的第一條族歸便是……神族之人永世不得踏出靈丘山，若是踏出，邊不復為靈丘山之人，永世不得歸來。”

貓兒深吸一口氣：“這靈丘神族有一不外傳的秘技，便是撕裂時空，拼接起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從而逆轉一個人的輪回與命格。”

宴歡這才松開了緊緊揪著貓皮的手，嘴角含笑：“此種術法，有違天道，必遭反噬。”

心下登時清明如鏡。

貓兒沒了桎梏，四只小腳落地無聲的踩在地上，豎起尾巴，扭過頭戒備的看著宴歡：“殿下……你……”連著你了半響，它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恨恨的瞪著宴歡，明明怕的要死，卻做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殿下你……你實在是……怎么能對我做這樣的事情！怎么能用靈力壓制我……那么不成阿容還會對著你說謊嗎？”

剛剛宴歡對它使用了讀靈之術，迫得他不能說謊。

宴歡看著它，玩味的笑了，涼涼的道：“是呢，阿容不會說謊。”

貓兒重重的點了點頭，一臉真誠。

宴歡不再看它，起身拿了掛在一旁的佩劍，留下一句外出有事你不必跟來，便大步邁出了房間。

那只貓盯著宴歡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才喵嗚一聲，語氣平緩的道：“靈丘神族所習之修為的確有違天道，可殿下你……不也是如此嗎？”

“怎么就不怕反噬呢……”貓兒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輕手輕腳的趴進軟塌，找個舒服的姿勢窩了進去，瞇上了眼睛。

宴歡懷中抱著劍，晃悠著出了門，遠遠的瞧見立在程晗，就揚起嗓子，叫道：“去請高公子過來，”頓了頓，又搖搖頭，道：“罷了，還是我去瞧他們！”

宴歡這幾日剛清醒過來，正是許多通好世家上門探望寒暄，其他年齡相仿的世家子弟下拜帖求見的時候，江南八姓之首的程家，在西京的影響力著實不容小覷，只是宴歡卻不管這些，把所有的應酬統統推給了程晗。好在他昏迷了“這么多年”，程敏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又是驚喜的，便也不去管他這點失禮之處，一味的縱著他，才叫宴歡能夠安安生生的在房間里呆著，跟一只貓斗智斗勇。

此刻程晗見到宴歡懷中抱劍，閑庭漫步，瞬間滿臉黑線。

宴歡從他身畔路過，輕輕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然后便與他錯身而過，徑直朝著高獻的的院落暢通無阻的走了過去，高獻正在書房，整理這些年來的的書冊與古籍，瞧見宴歡過來，忙放下書冊，與他見禮，然后十分忐忑的道：“公子，你怎么來了！”

宴歡歪著腦袋看他，一臉正色。

高獻被瞅的莫名其妙，極不自在，正要開口說話，宴歡手上的劍便已出了鞘，雪白的劍鋒閃著凌陵的白光，宴歡手腕轉動，快的讓人連劍影都看不見，等到高獻看清楚的時候，劍刃已經深深的戳進了他的胸口三寸，他抿了抿唇，想說什么，卻來不及了開口。

宴歡手指尖已經捻起了一道紅色的火光，有意識一般的朝著高獻飛了過去。

火舌很快在高獻的身上竄起來，騰騰而起，搖曳著撲卷著，燒起的紅色火焰足有幾仗高，雖然如此，那火焰卻只在高獻身上燒起來，并不曾沾染房間里的橫梁、書籍、羅帳。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之后，地上赫然多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的、紙扎的人兒，那紙人雖小，卻無比的逼真，眉眼之間開合的輪廓，赫然能看清高獻的模樣，就連根根睫毛都是分明的，宴歡抬手一揮，便將地上的紙人收進了袖子里。

宴歡在高獻剛剛整理好的書冊里信手一翻，便瞧見幾本《論語》、《京南古意集注》、《西華傳》，其中還偶有批紅與注釋，看筆跡，應當是這個“高獻的”。

宴歡搖搖頭，走出了院子，依舊把劍抱在懷里。

一步三晃，像是個斗雞走狗的紈绔少年那般，這個東西摸一下，那個草薅一下，登時就把這個院子搞得雞飛狗跳，很快，應娘就循聲而來，這次，她的懷里，沒有站著那個看起來并不溫順乖巧的孩子。

她朝著宴歡行了個禮，便瞪大眼睛看著他，滿臉的詫異，似乎沒想到宴歡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宴歡便把她的神色細細打量：“你……在這里做什么？”

“公子？”應娘眉眼間的詫異更甚：“公子你……”

伸出手，艱難的指了指地上的落葉堆，苦笑著：“我在這里掃地……”

宴歡心道果然。

又見這應娘身上穿著程府下人的衣衫，更加確定心中的猜測，含笑問這應娘：“你可識得一個叫高獻的少年公子？”

應娘擺了擺手：“公子在說什么？應娘不識！”

宴歡觀她眉眼之間的神色與舉動，微微一笑：“不識啊，那便是好極了。”

說著，她拔出懷里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