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那層樓，還是同樣的裝飾，樂器也還放在邊上，但講課的人不一樣了，還是四個老婦人，看上去比早晨的要年輕。

如果打人的話可能更疼。邱清水看著她們壯實的寬大臂膀，不由想。

“自己先練練，待會把上次小曲兒過了，再教下一篇。”說話那姑姑端坐在蒲團上，聲音高亢。

“是。”

“清水是誰？過來。”那姑姑在人群中喊了聲。

茫然不知干什么的邱清水立即走上前，內心是有些畏的。

“預甲等姑娘是吧。”那姑姑沒等邱清水說話，低頭，直接在桌子上的本子上寫著“預甲”。

“姑姑，學生不是預甲等姑娘了。”邱清水低聲說著。

那姑姑明顯有點不耐煩，“搖管事說的你是預甲等姑娘，搖管事還能說謊不成？”她看邱清水的眼神明顯不好了。

邱清水沒再說了，樂姑應該還沒來得及說出去。

所以，今天這堂課是按甲等姑娘那種高標準來安排的。

當邱清水被要求開嗓唱幾句的，她說完全不會唱歌，那姑姑覺得她是在裝怪，怎么可能完全不會唱歌？就算哼兩句也行啊。

然后，那姑姑帶著極為厭倦的表情為邱清水唱了兩句平常小曲兒。

很簡單的，就平常中調，但邱清水一張口，呵呵，她周圍練歌的女童不自覺停下練習，瞟了她兩眼，這也太難聽了吧！

“清水！你干什么？好好唱！”那姑姑緊皺著眉，怒氣全然顯在臉上，啪地一下，把筆拍掉在了地上，筆尖上帶的墨污了邱清水的衣，有點狼狽。

邱清水低頭沒有說話，臉有點苦澀，現在她能說什么？說自己是音癡？別了吧。那不是為自己找借口，然后討打嘛。

“再唱！”那姑姑怒目看著她，“我的時間緊湊著呢，這回再唱得不好，別怪我鞭子打得不留情！”

邱清水閉口，背上的傷在盲眼姑姑藥下，已經開始愈合，痛肯定是過去了的，但她仍感覺到火辣辣的疼。

“唱！”看她遲遲不動，那姑姑把教鞭舉起，從邱清水身邊晃過，帶著令人畏懼的撕破空氣的聲音。

在那一瞬，邱清水開口唱了。

也在那一瞬，其她女童默默離得邱清水更遠了，她們歌聲有那么一瞬間的停滯。

開口那一刻，邱清水就知道自己要挨打了，眼見著鞭子似乎慢動作接近她，她感覺其實可以躲掉大部分打的，但她沒動，躲了可能打得更重，閉著眼睛生生挨下了。

“啪”一聲，這力度比早上那鞭更重，打在她背上，她疼得咬牙顫抖，但沒有退一步，依舊那樣站著。

太陽的光線慢慢變弱，天空變得灰沉下來，噠噠聲就那樣突兀地響起，天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即使是在四季常春的臨曦城，天氣也是變換莫測，陰晴不定，更不用說那錯綜復雜的政局，還有各懷鬼胎的人心了。

此時，萬花樓外

一輛裝點得低調但不失奢華的馬車在萬花樓門前慢慢行著，在馬車側一匹馬上坐著一個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中年男子。

“下雨了。”馬車內的人就這樣淡淡說了一句。

“是啊，這天就這樣，別看晴空萬里，沒準下一刻雨就飄灑來了，煩人的很。”那騎在馬上的人說著，雖是抱怨之語，但說得又不那么隨意，反而很是拘謹謙恭。

車里一位侍女把車簾掀起，方便他們對話，那人往外一看，就看見萬花樓的牌匾。

“停車，”車內那穿著金絲穿線華貴服飾的主人緩緩說，“徐大人，天雨多涼，不如先避一下雨？”

徐大人可謂受寵若驚，這位主坐著車可不怕天雨多涼，難道是為他著想？不過，抬頭看到“萬花樓”的牌匾，心不由一涼，搞不明白這位主想干什么。

這位徐大人，是戶部尚書，就是前日那徐公子的父親，而坐在車內的，不難猜測，正是當日引起爭端的平樂王李灝。

明明平樂王是一個什么都沒有的閑散王爺，但徐大人就是感覺他不簡單。

當初自己的兒子回來告訴他萬花樓發生的事時，他氣憤都吐老血了，真的以為他徐家完了。

但隨即，就收到了平樂王派人送來的信，說讓他先覲見皇上，把實情告知于皇上，平樂王保他一家平安。

糾結許久還是當天去覲見了皇上，也在書房之處遇見了禮部尚書曾大人，還有平樂王和鄭國柱，幾番說下來，就削了鄭國柱十萬東漠駐兵的兵權，保了他徐家和曾家的命。

雖然到最后平樂王什么也沒得，兵權也是皇上收回去給了龍虎大將軍，但反正朝堂格局變得很亂，原來鄭國柱一人獨大，但現在各皇子與鄭國柱差不多勢均力敵了。

平樂王什么也沒有，感覺也什么也沒做，但這一切就是因他而改變的，這樣才可怕，若深究，平樂王也絕對不簡單。

可以說，在建國后，能在皇都靠朝廷俸祿過活的每一個人都不簡單。

十多年了，平樂王父母死后，他都隱沒于朝堂之后，各種辱罵什么的他都忍了，現在卻突然活躍，而且出來就深受皇上喜愛，帶動著鄭國柱的勢力下降。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朝中可能要有大變動了。畢竟，當年打天下是李家出力最多，待將士如自家親兄弟，朝堂中很多人雖然明面上不說，但背地里是看不慣鄭國柱，是支持李家的。

只是可惜，平樂王天生就羸弱，不能修煉，就是個廢材。不過，可能也正是他廢材之名，讓他在幼小父母雙亡之后，無權無勢無庇護的情況下，活過了這十多年。

徐大人不由想，現在的平樂王真的是什么都不會的廢材嗎？

“咳咳。”清脆的兩聲咳嗽聲，打斷了徐尚書的思緒。

平樂王在侍女的攙扶下下了車，圍著一件常備在車上的罕見的純白色狐貍皮毛做的大氅，侍女收回手撐著傘。

他面色很是蒼白，一臉病態，要不是臉上掛著笑意，眼睛夠明亮，說是死人也不為過。

〔小灝灝：媳婦兒堅持住，為夫這就來了。

童童輕輕拉住他：小水水心情不好，你去會……（李灝已經跑到了天際）討不了好的……呃→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