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韶雨掛斷電話，一步一步走回趙季凱病房里去。

天色微暗，病房里面卻沒有開燈。看起來一片死氣沉沉的模樣，毫無生機可言。

趙季凱剛才閉著眼睛，知道林韶雨進來的時候發出了輕微的動靜，他才醒過來。

“是他打來的電話吧？”趙季凱先問。

“嗯。”

“你先回去吧。待會天黑，冷。”

“好。我明天再來。”林韶雨這才慢慢起身。

林韶雨離開醫院的時候，夕陽西下，黑夜即將來臨。各種各樣的高樓大廈，亭臺樓宇都亮起燈來。不是白光就是彩色。

豪華的街區更是燈火輝煌，亮如白晝。

偏僻或者比較長的公路上，路燈一個接一個孤獨的立著。彼此之間近在咫尺，卻始終觸摸不到。只有黑色的電線，將它們連接。

它們發出來的暖黃色的光線把一條又一條公路連接起來，同時又把一座一座城市所籠罩而隔開。行人在它下面的椅子上取暖，可它本身并不熱，只是好看。

林韶雨想了許多東西，走在街道上，走在路燈下。全身籠罩在飛蛾縈繞的暖燈里，溫暖動人。

到樓下，她輕輕敲敲門。門“嗚”的長長一聲響起，里面伸出來一個腦袋，熟悉感撲面而來：“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林韶雨重復著他的話，希望讓他心安。

門完全打開，林韶雨慢慢走進來，又帶上了門。林淇浚的手上的白色很是吸引人，林韶雨眼角一顫，移過目光去。

“你的手……怎么成這樣了？”林韶雨不解。嫻熟的把書包放下去，又半蹲著去看他的手。左手輕輕揪著一個指頭拉過來，拿到手里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包裹著的手背，林淇浚立刻倒吸一口涼氣。

不等林淇浚解釋，林韶雨便猜測：“開水燙的？”

林淇浚傻乎乎的點點頭，迷茫的看著她。

所以該罵一頓還是先安慰一下呢？

最終還是慢慢開口，緩緩動了唇：“下次小心一點，別毛手毛腳的。做什么事情之前肚子里面過三遍，磕著碰著，我會心疼的。”

林淇浚抿抿嘴，把手伸到林韶雨面前。

“你這是耍什么小孩子脾氣呢？”林韶雨蹙眉，怕不是她今天對林淇浚過于仁慈了些。

林淇浚嘴角往下，一副委屈表情。

“好吧好吧，我幫你吹吹。”林韶雨右手張開手心向上伸到他面前，“把手給我。”

林淇浚自己的手搭上她的手，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的女孩。生怕下一個瞬間自己腳上又挨了一下，然后慘叫出聲。

又是開水燙到手，又是被踩到腳。那就得不償失了。

林韶雨好耐心的沒有這樣做。她小嘴微張，小口小口的吹著涼氣往林淇浚手上去。林淇浚抿著嘴偷偷看她，一副享受模樣。

正看得入神，林韶雨狠狠朝著林淇浚臉猛吹一口涼氣。林淇浚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安靜的站著。

林韶雨其實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無非是開水燙到手了，心里不爽快想要找點安慰。他手上包的嚴嚴實實，現在出門，到處吹的都是冷風，所以自己此舉不過是安慰他一下罷了。

最后的最后，林韶雨還是沒有說她今天下午到底是去做了什么事。

林淇浚則是暗暗在心中和自己較勁。巴不得把心中那個小惡魔揪出來，暴打一頓，好讓他閉嘴。

第二天的整個早上，林韶雨用來做各科老師布置的作業。接近中午的時候，林韶雨穿好衣裳離開。林淇浚當然問過她要去哪兒。

林韶雨給出的答案是：去見朋友，聊點事情。

林淇浚則是拿起理科的試卷，刷刷刷的動筆。昨天到今天快要下午的時候，理科的作業完了。對他來說，文科的就頭疼了。

特別是語文，一大段又一大段，寫都寫不完。挑著好的精簡的來寫，老師嫌你寫的少，扣你分。你按照理科邏輯來寫的，他又要說你邏輯不通。

先有了麻煩，才有的頭疼。林淇浚分得出輕重，語文試卷和英語試卷丟在房間里面，就往門外而去。

游戲吶！

此時，林韶雨正往醫院去。

行人絡繹不絕，醫院里面出出進進。無拖車未整齊地擺放著，一眼看過去整整一大排。看來來醫院的人挺多。

醫院下層并不算安靜。無意中路過一些病房的時候，林韶雨總是能聽過小聲的哭泣聲。床單上離去的人身體已經被蓋上白布，林韶雨安靜的外表也掩蓋不了內心的搖動。

一想到趙季凱，又是一陣悲哀。

推開病房的門，趙季凱臉色安詳地躺在病床上，手上被插著針管，懸空的藥水被透明的軟管一滴一滴送進趙季凱身體。

趙媽伏在趙季凱床邊上，不過她旁邊還有一張空白的床。兩張床中間有一張窗簾，做遮蓋用。趙媽看起來并不容易。

像是聽見了開源的聲音，趙媽一下子起身，正好看見站在門那里的林韶雨。兩個人一陣尷尬，趙媽朝著她招招手：“韶雨，來了啊。快來坐。”

趙季凱也聽見了說話的聲音，輕輕睜開眼睛。

林韶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呼吸的時候胸腔上下起伏的痕跡很重，開口想要說話，最后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林韶雨也不知道這心中究竟是這樣的多少根刺，不過到現在這個時候，也實在是數不清了。

趙媽昨天跟她說，有時間的話來跟趙季凱說說話，不要讓他那么寂寞。林韶雨心里也都明白，不過趙季凱和她之間，有些話實在不必多說，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靜靜的坐著，看著。給對方一點安全感，那怕一直是一點點都好。這樣的話，就不會再那么害怕了。

趙媽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來幾個保溫盒子，熱情似火的遞給林韶雨，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阿姨煲的湯，還有排骨燉蘿卜。你還沒吃飯吧，快嘗嘗。”趙媽臉上帶著笑說。

林韶雨心中一暖，也沒好意思拒絕。她接過來打開蓋子，這個時候才發現趙季凱看著自己。

“你吃嗎？”林韶雨問。

“我吃過了，你吃。”他說。

林韶雨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升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