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自己的人是那個(gè)檢票的姐姐。

“小姑娘？小姑娘？”她眼神朦朧的時(shí)候，檢票的姐姐輕輕推推她的肩膀，林韶雨揉揉眼睛，她慢慢起身。

“姐姐，恒溪到了嗎？”林韶雨如夢(mèng)初醒。

“到了到了，你也下車吧！”檢票員小姐對(duì)著拖著行李的林韶雨說，“路上小心些，陌生人找你搭訕，你別理?！睓z票員姐姐大聲的叮囑她，聲音清脆而溫柔。

“知道了，謝謝姐姐。姐姐再見！”林韶雨在車門口向她揮手。

原來她也沒有那么討厭這個(gè)世界，不過是還沒有看到這世界所有美的模樣罷了。

林韶雨順著車站出來的那條街走，滿街琳瑯滿目的商品林韶雨也就那么一掃而過。

旁邊突然來一個(gè)看起來正值花甲之年的老婆婆，她拿著輕脆的棗子問林韶雨：“小姑娘，要不要買幾個(gè)嘗嘗?！?

林韶雨看著她框里的青棗，心中某個(gè)角落微微一動(dòng)。最終還是搖搖頭，“我不要了?！?

“嘗嘗嘛，甜得很。不貴不貴，才二十五塊錢一兜?！崩掀牌拍贸鲆桓庇憙r(jià)還價(jià)的模樣，又提了提背框里提前用塑料袋裝好的青棗。

“我不要?！绷稚赜赀@一次回答的斬釘截鐵。

她身上錢不多，買車票已經(jīng)花去大半。今天的食宿問題都還沒有著落，更別談買這買那了。隨心所欲買東西是她達(dá)不到的，青棗雖甜，但是買一兜青然后餓三頓又接著在大廣場(chǎng)上過一晚，這種蠢事她可不干。

她可是清清楚楚她窮的叮當(dāng)響的呀。

“你這小姑娘怎么給臉不要臉呀？你嘗都不嘗一個(gè)就說不要，這不是成心給我添堵嗎？”那老婆婆眼瞅著這姑娘不好騙，問了兩次都不買她的果子。

于是一股潑辣勁上來，硬是像狗皮膏藥一樣粘著林韶雨不放。

路邊的人都不給她好臉色，要不是瞧著那些好欺負(fù)的姑娘旁邊都有人在，她早就往她們旁邊湊了。吃力不討好這種事情她也不干，所以既然好不容易碰到一個(gè)外地來的，自然是要碰碰運(yùn)運(yùn)氣的。

“我真的不要，我沒錢。”林韶雨又一次說話。她確實(shí)沒錢，剛才那老婆婆說出來的話確實(shí)難聽。所以她這次給足了老婆婆面子，在陌生的城市里面與陌生人糾纏是麻煩的事情。

誰都不愿意麻煩上身，不是嗎？

林韶雨自顧自往前走，她只想趕緊找到恒溪一中的具體位置，然后找個(gè)住處，再吃一頓熱騰騰的飯。這就足夠了。

誰知道才剛走出幾步，身后就傳來了異常的聲響。雖然是“哎呦”一聲，但是那聲音的位置是由下而上，這讓林韶雨心頭一陣疑惑。

她一邊轉(zhuǎn)身，一邊聽見那老人說話：“小姑娘，你心可真狠吶，我這果子清清脆脆的，你不買就不買！為什么要推我這老婆子呢？我人老了，身體不好，你這么一推骨頭都要斷了！”

她們?cè)诘哪莻€(gè)地方本來人不多，旁邊一個(gè)小店的店主瞧見了卻出來看。

“大媽，你沒事吧？”店主問她。

老婆婆嘴里念叨著：“這小姑娘可真心狠手辣啊……”

林韶雨一下子就懵圈了，整個(gè)頭都大了。她看見周圍的人紛紛都有想要走過來的意思，“我真的沒推她?！?

她看著店主的眼睛上面眉頭緊皺。

“這小姑娘睜眼說瞎話呢……”老婆婆一邊站起來，一邊攛掇著旁邊的人。

“我買你的棗行嗎？我買你的棗行了嗎？”林韶雨用顫抖的聲音連著說了兩遍的話，一邊還把錢塞到老婆婆的手里。

“你瞧瞧你瞧瞧，早說這句話不就行了嗎？何必鬧不愉快！”那老婆婆拉著旁邊的店主瞅著林韶雨說。

“這怎么就能算了呢？她可是把你推倒了的呀，不去醫(yī)院瞧瞧會(huì)壞大事的！”店主果真相信了老婆婆的話，幫襯著老婆婆說。

老婆婆一邊把一袋青棗塞到林韶雨手中，一邊數(shù)落著面前的陌生姑娘：“這年頭，年輕人不容易！我們不跟他們計(jì)較了，又沒摔壞什么！”

那老婆婆自然是怕事情敗露，于是一邊給自己戴高帽一邊又自圓其說，活脫脫把自己裝扮成了受害者的模樣。

林韶雨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她拿起那袋青棗就一路小跑。眼淚順著女孩的眼角掉落，最終混在流動(dòng)的空氣里。那天的風(fēng)始終有女孩咸咸的眼淚味兒。

立在原地的老板差點(diǎn)就被林韶雨這一舉動(dòng)給嚇到了，一邊回到店里一邊嘴里還念叨著：“這年頭的年輕素質(zhì)可真低，推了人就跑。嘖嘖嘖……”

老婆婆直起身來攤開手中的錢，她一張一張的數(shù)：“二十……四十……七十……七十五……怎么給了這么多？今天可真是賺大發(fā)了！”

她唱著小曲，繼續(xù)挑著扁擔(dān)賣青棗。心情無比的愉悅，臉上依舊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

剛才看到這一幕的人有人好像留下了照片，有人又回歸到以前的定位中去。誰都不記得剛才那個(gè)女孩的委屈，更不記得剛才那個(gè)女孩眼角的淚。

一切又回歸到平凡中去。

路口邊，車站旁，小店前，這些都是林韶雨的定位。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才停下來，難過的哽咽聲蓋過了因?yàn)閯×疫\(yùn)動(dòng)而引起的起伏很大的呼吸。

她扶著旁邊的路燈杠，鋼鐵的冰涼透過皮膚送到她的手掌心。林韶雨卻沒有松手，因?yàn)樗氖终菩囊餐瑯颖鶝觥?

她能相信的人不多，能碰到的人也不多。公交車站檢票的姐姐是好人，告訴她青棗甜的老婆婆是惡人。她心中的悲傷大于喜悅，此刻能相信能信賴，能依靠的恐怕也只有旁邊這根電線桿了吧？

它不會(huì)說話，不會(huì)動(dòng)，不會(huì)笑，不會(huì)難過。林韶雨竟然生出一種“我要是電線桿那該多好”的復(fù)雜情緒。

林韶雨不想再想這些難過的事情，她抬頭看著前方。此刻的電線桿處在一個(gè)十字路口的位置，第一眼給林韶雨的感覺是繁華。

許多的人不停的走著，許多的聲音不停地傳遞著。

哪個(gè)才是正確的方向呢？

（今天開始兩更，大家加油，我也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