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曉很快吃完了碗里的粥，把碗也拿進廚房刷了，

又去樓上拿了衣服和挎包，就去了后院。

她把三輪兒推到前院兒，坐上去拿鑰匙開了鎖，又一擰把，剛要走，就聽有人在后面喊：

“厲害啊！真長本事了！”

齊曉停下，一扭頭——就看到夏陽抱著手臂站在樓門口臺階上，還一臉夸張的贊嘆表情，對她伸了伸大拇指說。

齊曉眉頭一蹙，自己聲音不大不小地說：“嗯！人總要進步！”

夏陽一聽，又幾步邁過來，說：“那我捎了你那么多次？是不是今天也捎著我一回？”

齊曉看看他，覺得他笑得有點“不懷好意”！痞樣子！她想了想立馬下了車，“噔噔噔”就跑去了后院。

“唉！你去干嘛？”，夏陽忙問。

齊曉說話間已經又“噔噔噔”跑回來，手里竟拿了個小板凳出來，她把那凳子往車斗里一放，對夏陽說：

“行！你坐吧！”

夏陽這下倒一下兒愣了，不知道怎么說才好，心說，自己這是被這丫頭反將了一軍？還是你厲害！

“好了！不逗你了。我是說你怎么想起去那個什么夜市賣咸菜了？”

“沒什么原因，就為掙錢！”

“你怎么老想著掙錢？”

“養家糊口！”齊曉想都沒想，很干脆地回到。

夏陽一皺眉，打量她一眼，“你一個女孩子養什么家糊什么口？”

“女孩子就不能養家糊口了？再說我自己不是一口？”

夏陽看看她那一身舊衣服，自打碰見她那天起，就沒見她穿過一件新衣服，也沒看她給自己買過什么別的東西。

“你還坐不坐？不坐我走了！別耽誤爺爺掙錢！”，齊曉瞅著他問。

夏陽瞅瞅那只小板凳，過去一把提溜下來，笑笑說：“行了！您去吧！我可不敢勞煩您！也不耽誤您掙錢，我還是自己去吧！”

“那好吧！”

齊曉不想再浪費時間，一擰把就開了出去。

夏陽著她的背影搖搖頭，也去屋里拿了車鑰匙，開上車出了門。

今天天有點陰，夏陽開了一側的車窗，深秋的風吹進來，已經帶了寒意。路上騎電動車的人有的已經穿上了薄棉服，他再看看不遠的側前方的，那個騎三輪兒的單薄的背影，那丫頭就穿了件看起來不太厚的外套。

夏陽就開快了點兒，趕上了她，又放慢車速，沖旁邊那人喊了一聲：“喂！”

她沒聽見，他就又喊了幾聲，齊曉終于聽見了，轉過頭一看見他，不由有點兒吃驚地說：

“你怎么開到這路上來了？”

“你不冷嗎？”，夏陽沒理會她的話直接問她，看齊曉沒回話，又問了一遍：“我是問你冷不冷？”

“不冷！”

“真不冷？我看人家都穿上棉襖了！你要冷，我車上有衣服。”

齊曉心說這人這是怎么了？聽他老在耳邊嘮叨，想趕快打發走，就減了速，一手把車把，一手倏地拉開自己那外套的拉鏈，原來她里面還穿了件外套。她沒有二棉的衣服，只能這么穿。

夏陽一看，說：“行！你聰明！”

“你快走吧！別跟著我了!你跟著我開車分心！”

夏陽聽她這么說，也只好一加油門超過她，離了有一段兒，又在后視鏡里看了她一會兒，她汽車還算穩當。才在前面一拐，奔自己餐館兒開去。

――

又過了四天，周三來了，這是齊曉滿心期待的日子。她去了兩次夜市，收獲頗豐。

咸菜很受歡迎，比自己賣茶葉蛋的時候生意好多了。這樣不但幫爺爺多賣了菜，還讓自己多了一些收入，雖然小胡說她加的價少了，但這樣她也很知足了。

她今天晚上過去，就直接把三輪兒推到了小胡的同學家門口，她上次回去的時候，為了表示人家，給人家送了一些咸菜，當然那些菜的錢她會從自己賺的里面如數給爺爺，這樣做她才心安。

因為路遠怕壇子擱不住磕碰，爺爺給她想了個辦法，把盛咸菜換成了草編的小簍子。這樣她也可以把車開快點兒，路上也能節省不少時間。

她把三輪兒停好，把那簍子蓋一個個掀開，等著顧客上門。

……

她賣了一會兒，忽然過來兩個打扮也比較特別的女孩兒，那長相一看也應該不是中國人。她猜測這可能是這個學校的留學生。

她倆過來，瞅瞅她車子上的東西，又瞅瞅她，然后就又比劃著，一個兩個漢字的往外蹦，

“你？……我？東西……買……吃？好嗎？”

齊曉知道她們應該是不太會中文，就用英語問：“Can you speak English?”

那倆外國姑娘一聽，立刻如釋重負，對她微笑著用英文問：“Is this delicious， please?（請問這個好吃嗎？）”

“This is very good， a lot of people love to eat！ do you want to have a try.（好吃啊！很多人都喜歡。你們也可以嘗嘗.）”

看那兩個姑娘對自己的菜左看看右看看，齊曉便用夾子給她們夾了一小塊脆脆的蘿卜，這個口味略帶甜，她猜外國人應該更能接受這個口味。

果然，那兩個人嘗了一下，都立馬有點夸張地大聲說著：“It's very delicious.”

齊曉聽了也很高興。

這兩位各自買了一點點，說以后還會來，還要帶朋友來。然后就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齊曉今天做成了一單“國際貿易”，還真的很高興。

稍一扭身，忽然看見那個小胡的同學，白子航在從門里出來看著自己，她那天記住了他的黑鏡框。

“你好！我又過來了！怕打擾你們，也沒進去打聲招呼!”齊曉忙說。

“沒事兒!我那天不是說了你就在這兒擺吧！也不用打招呼了。”，那白同學又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他邊說還邊審視地打量了齊曉兩眼，又說：“你是勤工儉學嗎？你應該也是在上大學吧？”

齊曉趕緊搖搖頭，她不防他會忽然問自己這個。

“那你——剛才英語還講得那么好？”

“哦！那是實踐出真知，我就是學了點兒是為賣東西方便。”

“哦！”可白子航微微笑笑，他并不太信。

“你要去學校了嗎？”，齊曉換了個話題。

“嗯！”，他一聽就點點頭，然后就進院子里去了。

白子航回屋，站在后窗前，換了一件T恤準備去學校，他略微偏頭又看見了自己樓后面那個攤子。

那女孩兒正在自己的攤位前忙碌，臉上是熱情的笑，手腳麻利，好像是一個成熟的買賣人。

可她一停下來，靜靜站在那兒的時候，又是那么安靜內斂，散發著一種由內而外的清冷和淡然。他忽然覺得她很像一個人，一個于他曾經那么重要和親密，但又徹底失去的人。

他忽然不敢再看，忙移開了眼睛，趕緊拿了書包，從前門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