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入異北
- 半劫
- 上庸城南
- 3997字
- 2019-07-03 10:21:30
是夜大寒,天黑的很早,漫天刮著刺骨的冷風(fēng)。
城門外,兩個細(xì)長的人影正在快步前行,高一點的那個自顧自的往前走,全然不管旁邊那個瘦弱些的身影費勁地背著一個近一人高的大竹簍能不能跟上。
“離熄你走慢點,等等我啊喂!”背竹簍的正是九尾,今日換了一襲黑衣,頭發(fā)隨便取了一根布條系緊,這才剛出了城不久,就被風(fēng)吹的散亂。背后的竹簍是歲眠和尚為他準(zhǔn)備的,玄廟的和尚下山時都會背上,算是門內(nèi)的法器。
這竹簍看似平平無奇,但其實用處很多,比如容量大,比如能裝,而且很是耐用,缺點就是太沉了些。
“扔了吧。”離熄側(cè)目,雖是一副不耐的表情,但腳下的步子倒是放的慢了些。
“扔不得,這是廟里的規(guī)矩。”九尾快走了幾步跟上去,他這簍中只放了幾個干饅頭兩個水袋以及青樓的那柄長劍,卻如同承了幾百斤的重物一般,但下山前歲眠和尚給了他三道戒告,第一條就是不得丟棄背簍。
“哦,”離熄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聲,風(fēng)確實有些大,向前踏步都有些吃力,忽而轉(zhuǎn)頭問道,“既然你在廟里待過,那些和尚有沒有教會你御劍飛行?”
“御劍么,倒是可以...”九尾道。
“吶,飛吧。”離熄伸手把背簍里那柄長劍拿出來送到九尾手里,自己爬進(jìn)去坐好。驚異這背簍看上去沒什么,但他這么大一個人坐了進(jìn)去竟是一點也不覺得擁擠。支起上半身,雙手搭在九尾肩上,下巴磕在九尾頭頂。
“嗯!?”莫名其妙從背后伸了雙手出來,九尾猛地回身,才發(fā)現(xiàn)是離熄坐進(jìn)了他的背簍中,“你何時坐進(jìn)去的?!”
離熄坐進(jìn)去后背簍的重量并沒有增加,這倒是有點意思。
“走吧走吧。”離熄催促,這大風(fēng)讓他很是不耐。
九尾御劍起身,在風(fēng)中穩(wěn)住了身形,極速向東邊去。
“這風(fēng)好生厲害,”九尾御劍之術(shù)算不上精湛,但在理論上來說瞬息百里大抵是沒問題的,以他之力,卻在這風(fēng)面前極難前進(jìn)。
“怎么還不走?”離熄奇怪。
“此風(fēng)就是由東邊刮來的,我們得繞北走。”九尾凝神,御劍轉(zhuǎn)向北地疾馳而去。
一路北行,再未遇上什么阻礙。
“你這是去哪?不是說回妖界?”離熄問。
“從北冥入界吧。”九尾專心看著前路,回答道。
“嗯、妥。”離熄點點頭,縮回竹簍里,又問,“你知北冥在哪?”
“不知道啊,”九尾理所當(dāng)然地回他話。
“...”離熄,“那你這是去哪?”
“去北冥。”九尾想當(dāng)然道。
“所以直往北去,就是北冥了?”離熄挑眉。
“不然呢?”九尾答。
“好樣的。”離熄輕笑,不再多言。
九尾借著月光漫無目的地尋著妖界入口。
北地極寒,夜里更是冷涼,九尾感覺手腳都有些發(fā)僵,不禁暗自發(fā)力行的快了些。
夜里趕路有些麻煩,在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完全無法清楚地確定自己究竟走了多遠(yuǎn)。不知飛了多久,終于遠(yuǎn)遠(yuǎn)望見了火光,想是終于尋見有人煙的地方了,九尾心中大喜。這一路過來給他凍得夠嗆,趕緊進(jìn)城去尋一處旅店歇歇,好好的洗個熱水澡,睡上一覺,可真是給他累壞了!
循著光亮過去,這竟是建在蒼莽林野中的一座燈火通明的繁華山城!
“異北城?”九尾站在城門前,仰頭讀那門上的幾個大字,回頭問離熄,“你知這異北城是何處嗎?”
無人應(yīng)聲。
九尾扭頭一看,原身的離熄窩在背簍里,懷里抱著塊長條狀的緋色暖玉,睡得四仰八叉。一時大怒,舉起竹簍大口朝下把酣睡的離熄倒進(jìn)雪地里,幾個凍得干硬的饅頭砸到他頭上,驚得離熄猛地激靈,一睜眼就弓身蹦了幾丈遠(yuǎn)。
“干嘛呢!”離熄大怒,大有一副撲上去咬死他的架勢。
“哪來的?”離熄一副生氣炸毛的狀態(tài),也就只有九尾熟視無睹,蹲身撿起那暖玉,問道。
“你瘋了吧,不是你給我的嗎?”離熄很多時候覺得九尾的存在拉低了狐族的整體智商水平線,“你往竹簍里丟的!”
“怎么可能!”九尾奇怪,“我在外面飛著,凍得跟三孫子一樣,有這種東西我給你?肯定自己抱著了!”
離熄只覺得九尾的腦袋被凍傻了,懶得跟他掰扯,抬眼看了看,問道,“這是哪?”
“異北城,你知道這嗎?”九尾自然而然地跟著轉(zhuǎn)移了話題。
“異北城…你竟能找到這。”離熄瞇了瞇眼,視線不經(jīng)意地掃過遠(yuǎn)方的山林。
“啊?你說什么?”九尾搓著手。
“沒什么,”離熄爬上九尾肩頭坐好,瞇了眼謹(jǐn)慎地探視四周,鼻頭輕動,道,“是個了不得的地方,先進(jìn)去找個地方休息,明天再出發(fā)吧,怪冷的。”
一人一貓進(jìn)了城,九尾踏在雪上,離熄踏在他肩頭。
街頭雖燈火通明,行人如織,卻一派安靜跡象,小販們只安靜低頭干活,偶爾抬頭與客人低聲交談幾句。
九尾無意理會太多,飛快地走過,他現(xiàn)在只想找個客棧投宿,一個滾燙的熱水澡再說。
從街頭走到街尾,終于找到一家叫異北棧的客店,腳下一拐推開門就進(jìn)去。
“還是屋里暖和!”九尾拍拍自己凍得發(fā)僵的臉,感嘆。
“客官住店嗎?”一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子熱情地迎了上來。
“住住住,給我兩間房,再打些熱水送進(jìn)來!”九尾眼睛放光,連連應(yīng)聲。
“恕小女子冒犯,不知客官您一位為何要兩間房呢?”女子奇怪道。
“呃…”他要怎么說?九尾扭過頭杵著下巴思索…
我的貓比較有性格,不遠(yuǎn)與我同住?
或是,我愛貓如命,不舍得它受委屈?
“要兩間就兩間,哪那么多廢話!快些!”離熄突然出聲。他蹲坐在九尾肩頭,這話自然就被當(dāng)成是九尾說的了。
“是是是,客官莫惱,這就為您準(zhǔn)備好!”女子被這清冷的男子聲音斥的面色漲紅,趕緊賠了不是,喚小廝領(lǐng)他們上樓去。
“這客官好大的脾氣~”女子小聲嘀咕,搖搖頭,不再理會。
“這店看起來不大,房間倒也真是不錯,”九尾在屋里轉(zhuǎn)了兩圈的功夫,幾個侍女小廝就把熱水準(zhǔn)備好了,九尾甚是滿意,上了門閂脫了衣服就泡進(jìn)熱水中,舒服地哼哼了幾聲。
“好好洗澡,別給我嗷嗷叫。”離熄涼涼的聲音從隔壁房間傳過來。
嘁,這小子耳力哪有這么好?
九尾不理他,美美的洗著澡,哼著小調(diào),拿了香粉把長發(fā)揉洗得清爽又干凈。
披上衣服坐在梳妝鏡前,小心地取了梳篦自己為自己梳理頭發(fā)。從前在玄廟自是有時律幫他把頭發(fā)梳理好并且束得整齊利落,后來下了山之后,因為不會自己束發(fā),九尾就一直是副散發(fā)模樣。
摩挲著溫潤的梳篦,九尾有些想念師兄了。
散著半干的頭發(fā),九尾穿好衣服蹭去了隔壁離熄的房間,卻一直無人應(yīng)答。門從里面關(guān)著,燭火明亮,喊了聲離熄的名字,依舊安靜。九尾想是應(yīng)該睡下了,便背著手離開。
見著這異北城夜市很是熱鬧,九尾泡了個澡后疲意消除了不少,本想約離熄一塊去逛逛的,既然他睡下了,那就自己去瞧瞧吧。
身上仍是那一襲黑衣薄衫。南地溫暖,他從未備冬衣,所以剛出了客棧的大門便被一陣寒風(fēng)刮回廳中。
“客官這是要出門嗎?”廳中那女子還在值夜,剛見著九尾徑自出門去也沒敢搭話,方才被離熄斥責(zé)讓她心有余悸,可九尾轉(zhuǎn)身又回了廳中,終是忍不住問了句。
“對,這城中風(fēng)大得很,甚是寒凍,”九尾哈氣搓搓手,“請問姑娘,這附近可有賣衣物的店鋪?”
“有的,出了門向西,那條街便有,客官看著面生,可是初次入城?”女子見九尾有禮,很快就打開了話匣子。
“對,在林中失了方向,只好尋著燈火進(jìn)城暫住,休整一夜,天亮便離開。”九尾答。
“明日便走?”女子聞言,很是奇怪,“公子竟不是為五周門而來?”
“五周門?”九尾反問。
“五周門在城后的異北嶺中,說是門,其實是一處洞府,數(shù)年才開啟一次,沒有規(guī)律可循。門洞開啟的兆像只存五個時辰,五周門洞會挑選入境者,將兆示展于洞府山壁上。今日日落時城主公布了這次山壁上的兆示,只有陰陽體這三個字,”女子繞有興致,“昨日我見你抱著貓來住店,還當(dāng)你是專門為此前來呢!其實客官可以去試試運氣,城主說五周門洞會在辰時開啟,在這夜市上逛蕩之人大多是為了淘些好貨,運氣好的,指不定能淘上曾經(jīng)從五周洞府中出來的前輩的指點。”
“倒是有趣,前輩的指點還能從夜市中淘到?”九尾笑道。
“客官不妨也去逛逛,說不定當(dāng)真能得了指點進(jìn)了那門洞也說不定?”女子狡黠地笑,“五周門洞可是一處大機(jī)緣處,幾萬年也不見得能碰上它開啟一次,城志記載,近兩次開啟的時間竟是相距不過三百年,真是奇怪。”
“哦?進(jìn)那門洞后能如何?”九尾似有些感興趣。
“能如何自是無人知,”女子聳聳肩,“能進(jìn)了那門洞之人都是承了機(jī)緣者,從沒人親眼見他們出來過,會如何,沒了,從它處離開了,或者飛升了?這誰人能知。不過聽說當(dāng)初太澤天后就是從這五周門中出去的,而后就飛升為仙了。”
“聽誰說的??”太澤天后與這地有些關(guān)系?
“東街的說書先生、”女子答。
“...”九尾了然,說書先生的套詞自是不能當(dāng)真的,“那姑娘方才說的從五周門洞中出來的前輩的指點?”
“這自是不同的。門洞開啟時,但凡有些機(jī)緣的人都可以入那五周山門,但是大部分人都會很快被門洞吐出來,這些人都是被稱為前輩的。”女子笑道。
“原是如此,我應(yīng)是沒那機(jī)緣,就不去湊數(shù)了,”九尾拱手道謝,“九尾多謝姑娘告知,還敢請問姑娘芳名?”
“姿糖,”女子答,“公子不打算去看看嘛,時機(jī)如此恰巧,錯過豈不可惜?”
“還是不了,謝過姿糖姑娘好意。”九尾拱手道,然后緊了緊身上的黑色薄衫,推門出去。
“九尾公子且留步,”姿糖叫住他,從腰間的香囊中取了塊暖玉遞給九尾,“公子帶上這暖玉出門罷,屋外寒。”
“謝過姑娘。”九尾也不扭捏雙手接了,握在手中,一股暖意掌心漫至全身。這青色暖玉似鵝蛋大小,手指摩挲上去并不是圓潤的觸感,反而是有些粗糙。
“這是異北嶺特產(chǎn)的暖玉,不是什么絕佳的品相,公子不嫌棄就收下吧。”姿糖淺笑又坐回柜臺后去。
連聲道謝后,九尾把暖玉揣進(jìn)懷里,照著姿糖指的路向西街行去,很快就找到那間成衣店鋪。九尾在柜臺上挑挑揀揀,強(qiáng)迫自己不去在意貨架上擺著的制作精細(xì)的狐皮裘衣。
九尾挑選了兩身上好的厚袍衣打算結(jié)錢離開,恨恨地跺跺腳,一咬牙還是退了挑選好的衣物,將貨架上那幾身狐裘買下,又跟老板磨了好久,用剩下的一點點銀錢得了兩身便宜冬衣。
換上厚衣,頓覺溫暖不少,九尾饒有興致地逛起這街道的長長夜市來,兜里雖無銀錢,可還是一路東摸摸西看看,很是新鮮,賣糖點的店家見他生的俊俏,送了些糖點與他。
九尾高高地拎起一串當(dāng)?shù)匦〕蕴峭尥蓿鲋^正要張大嘴去咬,突然聽得身后一聲輕笑,接著便被一人閃身擋住去路,那人開口道:
“在下赤蕭銘,可否請問姑娘芳名?”
九尾叼著一顆糖娃娃看了看他,艱難地咽下,好半天才道,
“你,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