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閣主有要求，照做就是了。”樓相歌說罷，牽過依然的手，朝著大街走去，“快走吧，別讓人懷疑咱們。”

依然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說道：“這可是在大街上，當(dāng)心被你的薄雪姑娘看到。”

“怎么？你是在吃鐘薄雪的醋嗎？”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樓相歌微笑這探過頭來看她的臉色。

白了他一眼，依然又看了看落在后面的楚軻和紅泫，低聲對樓相歌說：“不過我也好奇閣主為什么這樣做。”

收起不正經(jīng)的笑容，樓相歌道：“我覺得這次的雇主很有可能是竇憲，現(xiàn)在都鄉(xiāng)侯突然得寵于太后，竇憲肯定怕他會分奪了自己的宮省之權(quán)。”

“那又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明著殺他呢？”依然不解。

“想來這個行為應(yīng)當(dāng)是江成琢個人的意思了。”樓相歌想了想說，“或許江成琢想要故意暴露'孤鴻'的身份，你想想太后知道了以后，是不是會受到感情和親情的雙重打擊。”

這么一說，依然也覺得有理，忽而又想起之前在密縣遇到楚軻當(dāng)街刺殺淳于安的事，想必那次讓自己看到雇主訂單也是江成琢計(jì)劃好的。“既然想暴露竇憲，那他怎么又讓我們栽贓給都鄉(xiāng)侯的弟弟利侯呢？”

“你將江成琢給你的腰牌給我看看。”依然把寫著“利侯府”等字樣的腰牌遞給樓相歌，他接過木制腰牌端詳了一會兒，指著上面的玄武圖案說：“你看，我朝侯爵府中的腰牌都是‘鹿鶴同春’，而這塊腰牌上卻畫著表示福壽雙全的‘玄武’。”

稍稍愣了一下，依然看著這塊腰牌，又看著樓相歌，說道：“難道這也是江成琢刻意的？作假如此明顯，他這是想給竇憲罪加一等嗎？”

“你終于聰明了。”樓相歌笑著，將腰牌還給她，“收好了，到時候就看好戲吧。”

依然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你也要參與這次行動嗎？”如今知道了樓相歌的身份，依然擔(dān)心這些任務(wù)連累他。

“嗯，這件事天家也許還覺得是個驚喜呢？你想，畢竟這都鄉(xiāng)侯讓先帝蒙塵，我們不動手，天家日后也定要處置他的。”樓相歌的余光看著身后的兩人跟上了，便閉了口，手臂一垂便又拉過了依然的手。

試圖掙開他的掌握，依然紅著臉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道：“如今你怎么這般不知羞了。”

樓相歌往自己身上拉了拉她，得意地?fù)P著臉，嘴角掛著笑。

臘月十六，過年的氣氛已經(jīng)很濃了，街上到處都是買賣年貨的，依然一行四人坐在街邊的茶鋪喝了一杯又一杯，就等著都鄉(xiāng)侯的路過。

日上三竿，終于聽到遠(yuǎn)處傳來了一陣嘈雜，跟著眾人的眼光望去，都鄉(xiāng)侯的步輦正慢悠悠地行來。

四人悄然從茶鋪離開，轉(zhuǎn)到偏僻的一隅，換了衣服遮了面，又趕到都鄉(xiāng)侯必經(jīng)之路埋伏好，不一會兒都鄉(xiāng)侯到了，四人提劍直向他的步輦，瞬時駐足觀望的路人驚叫著四處逃散，都鄉(xiāng)侯前后的護(hù)衛(wèi)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便已見得一人落在了步輦上。

依然舉劍直直地刺入座上那驚措的都鄉(xiāng)侯肺部，轉(zhuǎn)動手腕，劍刃剜著血肉，再猛地將劍抽出，血流如注般噴出，濺了她一身，她看著他痛苦扭曲的煞白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任他從自己腰間抓落那寫著“利侯府”的假腰牌。

“走。”依然對正在與侍衛(wèi)纏斗的三人喊道，楚軻離開之前回頭看了一眼癱在步輦上正在吐血的都鄉(xiāng)侯，追上依然問道：“人還沒有斷氣呢。”

“你看他還活得了嗎？”依然向他解釋道，“這是閣主要求的，他希望竇太后能看著他咽氣。”

“我就說你的身手應(yīng)該不至于這么差。”楚軻說道，“閣主還真是……會折磨人啊。”

臘梅裹雪，暗香剔透，隆冬里的永樂宮一片旖旎景象，竇太后正在鏡前親自梳妝，云髻偏發(fā)、朱唇含笑。

一陣急匆匆地小跑擾亂了這靜謐的氣氛，“太后……”宮女錦榕輕喚了一聲。

竇太后轉(zhuǎn)過頭來，美艷的臉上帶著期待：“他來了？”

“都……都鄉(xiāng)侯來不了了……”錦榕低著頭，吞吞吐吐地說。

“怎么了？”她放下手中的眉筆，站起身來。

“都鄉(xiāng)侯在進(jìn)宮途中被……被人刺殺了。”

“什么？”竇太后覺得腦袋嗡的一下，險些站不住。

“都……都鄉(xiāng)侯……”錦榕聽言只能硬著頭皮再說一遍，剛開口就被她打斷了，她大聲喊著：“他現(xiàn)在在哪？”

錦榕趕緊回答：“侍衛(wèi)們將他抬到宮門外了，尚有一息殘存。”

正往外走著的竇太后突然停了腳步，她自語著：“不，我不能……”

她如今雖獨(dú)掌大權(quán)，卻不能這般無所顧忌地將“太后寵幸都鄉(xiāng)侯”的消息在眾人面前給坐實(shí)了。

“他還有救嗎？”她走到錦榕的身旁。

“聽說失血太多，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錦榕微微抬頭，看著竇太后的臉色。

竇太后怔怔地看著窗外，風(fēng)打臘梅，搖搖欲墜，說道：“下去吧。”

她癱坐在榻上，一滴淚滑落，失神了半晌，突然想起了什么，喊著：“來人！”

宮女和宿衛(wèi)推門進(jìn)來，她說道：“立馬去查刺客的來路。”

“是。”

在外面繞了很大一圈，依然四人確定無人跟蹤后回到客棧。紅泫在房間里收拾了一番便拿著包袱往外走，被正好剛要來找她的楚軻碰到，他看著她這打扮便攔住了她：“明日才啟程，你這是要干什么去？”

“我還另有任務(wù)。”紅泫沒有看他，繼續(xù)往外走去，楚軻順手拉住她，問道：“什么任務(wù)，我怎么不知道？”

看了他一眼，紅泫漠然說：“為什么要讓你知道？”甩開他的手，紅泫頭也不回地走了。

對不起，楚大哥，不是我不知好歹，只是既然我這顆心給不了你，就不該再霸著你。紅泫心里說著，走進(jìn)了雒陽第一權(quán)臣——竇憲——的府邸。

楚軻跟在她身后，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她走進(jìn)去，沒有任何阻攔，他想不通江成琢要讓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