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牛二左一句婆娘，右一句婆娘叫著，向小花非但沒有生氣，美目流轉之下，反而很欣賞地望了他一眼。

向小花的笑容不由燦爛起來，那幾分疲態也漸漸消失，語氣柔和的問道。

“你是相公的手下，叫牛二對么？”

林開尷尬地輕咳一聲，打斷了她的話，冷聲說道：“咳，我是來辭行的，要回三山城了。”

“噢？相公要走？”向小花的笑臉頓時呆滯。

接著她嚴肅地說道：“今日我也準備動身回上京城的，剛才便是差王剛去找你商議此事。”

林開皺起了眉頭，疑惑問道：“這么快？能不能等我一日，明早再走。”

“我的任期已滿，父親來信催促我回去，特意囑咐，一定要帶著你。”向小花說罷面容略顯嬌羞。

思索片刻，她再次點頭。

“好，明日清晨我在三山城城外等你。相公急著回去有什么急事么？可需要妾身相助？”

林開霍然起身，眸子里閃過一道寒芒，冷聲自語：“回去，收債！”

這聲音陰寒刺骨，向小花和王剛聽得具是愣住。

牛二和王三的神色跟著陰沉下來，腰間牛尾刀刀柄上握著的手更加緊了。

三山城縣衙巡捕房內。

張胖子眉頭緊鎖，正背負雙手在寬敞的大廳內來回踱步。

他的身旁站著兩個青年人。

一位全身黑衣勁裝打扮，另一位穿著捕快的制式官衣。

二人都靜靜佇立在一旁好像在等著張胖子的吩咐。

來回走了幾圈，張胖子終于站定，面朝那兩個人，沉聲問道：“張虎，你確定他們沒有去過六道溝？”

“總捕頭，那面是這么說的。”張虎急忙回復。

張胖子又來回走了一圈，再次問黑衣勁裝男子:“林開那小子真的死了？”

黑衣男子先是沉默片刻，然后開口說道：“現場有爭斗的痕跡，還有三處血跡，但是沒有尸體，屬下猜測北山三兇應該已經得手了，只不過不知為何他們沒有前來領取傭金。”

張胖子微瞇的雙眼里精光一閃而過。

“按你這么說林開那個小雜種這么久都沒有音訊，應該是死了。罷了，不等了，今晚就行動，十八個班頭全部抓起來，一個也不要放過。”

“是！”兩位青年人抱拳應是，隨后領命離去。

大廳內只丟下張胖子一個人。

他來到炭火盆旁邊，伸出雙手烤著火。

炭火的紅光照射在他油膩的肥臉上，那兇神惡煞的面容好似要吃人一般。

“小雜種，你終于是死了，剩下的人你們等著，今晚老子就要做了你們！”

大雪已停數日，積雪開始消融，被塵封的官道慢慢地露出真容。

連日大雪封山，城里城外大量的商隊無法進出，商品貨物淤積成堆。

管道剛能通行，便到處都是車來車往的行走商人，好不熱鬧。

林開一睜眼便看到車廂內的牛二和王三神采奕奕地坐在一旁。

車廂內有些晃動，車廂外呼呼冷風聲尖細刺耳。

此刻已近晌午。

為了照顧有傷在身的張三，林開三人租了一輛馬車，上車前特意吩咐車夫要放慢速度。

“頭兒，快到三山城了，等進了城我們第一步怎么做？”王三打破沉默，望著林開很直白的問著，神色略顯激動。

牛二亦是如此。

林開哪里聽不出來他話里的意思，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出了一個問題。

“牛二，張三，估計你們也知道了，明日一早我就會離開這里，去上京城，這一去可能...，我想問的是，你們可愿同往？”

王三牛二互相看了看，這問題一時把他們難住了。

在這個世界上，女子十四便可嫁人，男子十六就可娶親。

牛二和王三都是將近二十歲的人，已經有了家室。

尤其是牛二，別看他為人老實木訥，老婆倒是娶了三個之多。

幾年下來，孩子也有了五個，全家老小都靠他一人養活。

“林頭兒，俺可能去不了，俺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他們離開了俺不行。”牛二老實的說著，神色里突然多了些愁苦和不忍。

林開又看向張三。

張三嘆了一口氣，激動的神色也暗淡下來。

“頭兒，我也去不了。”他的話很短，充滿著不甘和不舍。

林開明白，牛二是穩重性子，能賺錢養活家，守著老婆孩子過完這一輩子，他便知足。

張三則相反，以他的灑脫性格，是極樂意去的。

可惜，家里逼迫，他早早便成了家立了業，再想出去，難。

也就林開被向小花糾纏，至今未婚，實數是個異類。

林開收到二人的回復，并沒有再說話。

伸手撩開車窗的棉布簾子，看向車外。

呼呼冷風迎面吹來，瞬間灌進車廂，這空氣清新宜人，又冰冷刺骨。

自打來到這個異世界，林開便和他二人相處最多，也最親近。

牛二任勞任怨，王三仗義忠誠，這二人對林開的好，真的讓他無話可說。

他們這種感情猶如兄弟，早已經是超越了上司和下級的關系。

林開即將離去，他唯一有些不舍的便是他們二人。

但這又能如何？他們都有各自的牽絆無法離去。

即使可以，以他們普通捕快的實力，如何在這光怪陸離的世界立足？

如何能伴隨林開，度過未來連他都想象不到的危機劫難。

剛才林開這么問他們，也是給自己一個解釋，給自己一個安慰。

擁有必殺技的他，注定與凡人不同，注定要不停前行，注定要迎接坎坷，注定要面對危險。

車廂內再次陷入安靜，三人都各懷心思，表情無比沉重，氣氛突然變得壓抑起來。

“冰糖葫蘆，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蘆。”

“春香樓大酬賓，來么客官。”

“嘗嘗我餃子王的肉餃子，皮薄餡嫩，來吧。”

不知過了多久，車廂外的吆喝聲漸漸響起，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嘈雜喧鬧。

“客官，到地方了。”

緊了緊衣領，林開拿起鬼頭大刀，當先下了馬車。

還未等牛二王三下車，他便堵住車門吩咐道：“牛二，把王三送回家好生調養。這是二百兩銀票，你二人一人一張，收好。那么，我走了。”

林開從懷里掏出銀票，硬塞進發呆中的牛二手里，轉身便毫不猶豫的離去。

牛二和王三眼圈泛紅，在車廂里看著林開漸行漸遠，那背影有著幾分落寞和無盡的孤獨。

而林開，當他轉過身后，他的眼神是無比堅定的。

此刻，他的心里已然再無牽絆。

未來，他將乘風破浪，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