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從水潭里冒出來，這個潭不深，而且我不殺人，我順勢也托了她一把。阿依如今比我更加像厲鬼了，她眼神空洞，對上了周蓉。周蓉正擁抱著錢浩，身子仍裝著被驚嚇得瑟瑟發抖，面上卻對著阿依露出一個溫柔的笑。錢浩背對著周蓉，什么也不知道。

“那潭水好像有變化了，我上把游戲得了個東西，指不定能夠把那惡鬼弄得魂飛魄散，好給阿依報仇。”周蓉強作鎮定的模樣分外惹人憐惜。

錢浩哪怕覺得已經平安了，卻還是依著周蓉的話。阿依他已經玩夠了，自然舍棄也不心疼，可是眼前這個，自己樂趣倒是越來越大了。

阿依已經潛水潛下去了，錢浩走到潭邊也沒有發現怎么不對，還有余力哄周蓉：“你要是想，我們就過去看看，是我不好，唉，沒護住她。”

周蓉只是冷漠地在錢浩背對自己的時候，如同他對阿依那樣對著他伸出了手。

錢浩是會水的，但是頭上摁著四只手，他又沒有著力點，只能在那一汪臭水里沉淪，沉到潭底，錢浩死不瞑目的眼里還倒映出另一具蒼白的尸體。

“你走吧，我是走不了的。”周蓉也是一身水跡，笑得明艷，把阿依推了出去。

阿依睜大了眼睛，明白了什么，還未做出什么，就見周蓉也被推了出來。兩人皆是慶幸。

“游戲結束。”

這一波人終于是送走了。我也跳進了水潭，我還得把錢浩的尸體撈出來，水潭本來就臭，實在是不能再臭了。不過撈出來后，我是要把他扔到教室風扇上還是禮堂臺子下，我還沒想好。錢浩長得不好，我不想吃他的尸體。

潭水很涼，除去面上的一層臟污，里面倒是干凈了許多，是一種美麗的青綠色，青色多過綠色，如一種天然玉石，里面安靜極了，隔絕了校園里常年不停的風嘯聲。我在里面游行，仿佛入了誰的夢。那一片青綠里，有那么一點白，如同天然玉石的棉絮，看得我幾欲落淚。

他那么安睡在那，他一向比我好看許多的。白衣俊秀依舊不沾雜物，他安睡著。我總笑他冷冰冰，到了今日我才知他到底冷起來是什么模樣的。丹鳳眼閉著，薄紅的唇抿成不愉悅的直線。短發在水里也亂不成什么樣子，我伸手去胡亂揉了一把，還是當初那么柔軟，我卻早已經學會無悲無喜，卻依舊忍不住心里的話：“吶，我又把你的頭發弄亂了。”

我在等他，這一次又等到了。

那日我從那六層樓上躍下來，落在假山石上，頭破血流，又滾進了這潭中，潭水被我染紅。彌留之際，他來救我，也是對著我伸出手的，我卻寧愿沉了下來。

七日后，他也學了我的壞榜樣……明明以往都是他來教我怎樣的。

我的尸首早無了，全成了養分供了我這厲鬼。他便是把尸體留在我旁邊也是沒有什么用的。

我帶著錢浩的尸體，浮出水面，恍恍惚惚地就把他的尸體掛在了校門口。再回頭時，我都忘了門口什么時候掛著尸體了。

算了，不重要。

吶，好無聊啊！校園里連只鬼都沒有，哪怕有具好看的尸體也好。我不屑地撇了校門口一眼，全是些歪瓜裂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