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夜幕的時間，在網吧的角落里，時常傳來一陣鬼哭狼嚎。

網管都心驚膽戰地去看了好多回，見到的都是一個男的帶著耳機冷漠地殺怪，另外一個男的躺在椅子上痛哭流涕，電腦桌面顯示“失敗”二字的場景。

“不玩了，不玩了。”趙櫟氣得扯下耳機，蹬了蹬腿。

林可樂沒有管他，不斷的重開游戲，進行了一局又一局。

趙櫟靠在椅子上，側頭看向帶著耳機的林可樂，彎曲的話筒線，從耳機延伸至可樂的嘴角。

他很少有情緒這么動蕩的時候了。

他想起在他的記憶里，第一次見到林可樂這副模樣的時候，是九年前。

林可樂和他都只有九歲。

那一年，三年級的暑假，林爺爺帶著可樂去博物館，路上遭遇了車禍。等他知道，跟著父母跑去醫院的時候，見到的，是一個衣服被血跡布滿，小小的身軀坐在醫院椅子上，兩只手臂環繞抱著也帶著血漬的書包，一言不發地望向手術室的林可樂。

沒有哭，沒有任何的表情，他的眼神里似乎只看得到一樣東西。

他也還小，見到這樣的林可樂覺得有些怕，便不敢靠近。

他記憶中的林可樂雖也是不怎么愛說話，不怎么喜歡笑，但他渾身都散發著生活氣息，不是這樣的。

林叔叔和顧阿姨是在林爺爺被醫生宣布死亡的時候到的。

“可樂？”他見顧阿姨在可樂面前蹲下，輕輕拍了拍可樂的膝蓋，摸了摸可樂的頭，可是可樂沒有一點反應。

他媽媽輕聲對他說：“櫟櫟，過去陪陪可樂好嗎？”

他點了點頭，一步一步走過去，把林可樂臉上的表情看得真切。

這是他從未看到過的。

他也爬上椅子，就在可樂的旁邊，輕輕地抱住他，他感覺到可樂的身體很僵硬，在抱了他一會兒之后，他的身體才漸漸軟了下來。

后來，林叔叔和顧阿姨想要將可樂帶在自己身邊，可樂說什么都不肯走。趙櫟知道他的想法，主動站出來幫助說服可樂父母。

最后可樂是留在今城上學，留在了有林爺爺生活過的痕跡的屋子里。

他很珍惜可樂這個兄弟，才暗暗求著父母幫他和可樂一路同一個班級。

這些年，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林可樂對外人越發孤僻。

趙櫟也曾被迫經歷過這樣。

他一開始沒有辦法理解。畢竟他的家庭幸福美滿，沒有親密的家人離世。

在同一個班級，即便他刻意坐到可樂旁邊，可樂依舊不和他說一句話，發短信給可樂，可樂也不回。

終于有一天，趙櫟忍受不了，拉著林可樂到學校的球場。

“打球。”趙櫟也是少有的帶著怒氣說話。

林可樂不為所動，轉身就像離開。

趙櫟把林可樂拉住，再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打球。”

林可樂站在原地很久，趙櫟也一直拉著他的手臂，大有他不打球就不讓他走的架勢。

久到上課鈴聲都打響了，林可樂才說了句：“上課了。”

“曠課。”趙櫟態度很是強硬。

林可樂終于看了趙櫟，所觸及到的堅定的目光讓可樂感覺到了久違的光亮。

“好。”

兩個人打得酣暢淋漓，最后累趴在地上。

被兩個學生曠課的老師找到操場來，當時還是六年級的他們被拎回了辦公室，在辦公室門口罰站了兩堂課。

趙櫟見老師沒有留意他們這邊，便用手肘撞了撞林可樂，林可樂轉過頭來，看著趙櫟，突然傻笑了一下，然后鄭重地說：“趙櫟，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