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夜探之
- 玉帛記
- 云非草木
- 2250字
- 2019-10-10 16:12:33
凌眾的熟人們很快都知道他的養女病得很厲害,連續四日都沒退熱。馮氏和寶兒不知道躺在這里的只是個替身,都這以為還是凌若菲,眼看著她日漸消瘦,兩人都急壞了。馮氏認為這是大夫的不得力所造成的,她這一日在外打聽了一下。她聽說南胡同那邊有個老大夫對治風寒特別拿手,便準備給菲兒換個大夫。
馮氏穿過兩家之間的月亮門,來到凌若菲的小院子,不料一進門卻看到自家男人正蹲在藥爐旁往水溝中倒藥汁。她不由一驚,脫口喊道:“你在干什么?”凌眾被她一嚇,手一抖,藥碗從他手中跌落在青磚上砸的粉碎。
凌眾苦笑道:“你嚇了我一跳?!?
馮氏卻盯著他:“你剛剛為什么把藥倒掉?你不想菲兒好嗎?”
凌眾看著憤怒的馮氏心里又酸又澀,當日就是看中她的善良,可如今自己的目的卻不純粹了。他定了定神,理直氣壯地撒起了謊:“我是氣這藥都喝了幾天也沒效!一沖動才想著把它倒掉,沒想到剛好被你看見了。”
馮氏見他如此就打消了疑慮,剛才和他商量起了換大夫的事。凌眾想了想就同意了,好歹也是一條命,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吧。
但是沒想到這個時候換大夫倒是晚了,女孩已經高熱了好幾天,新來的大夫搖搖頭。說是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機,這病怕是不好治了。
最后在馮氏的強烈要求下,大夫勉強給開了一副藥。凌眾這回倒是沒有把藥汁倒掉,而是就這樣濃濃地喂了下去。
可是女孩病得太重了,這濃濃的藥汁都喝下去好幾碗下去了,她的病還是不見好轉。凌眾看著高熱不退的女孩,有些懊悔這兩天的所作所為,早知道就不倒她藥了。
就在這時,凌眾突然注意到自家四周多了幾個陌生面孔在轉悠,看穿著似乎有些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廝。他心里就納悶了,這些人為何在他家周圍轉?是想打聽菲兒的消息嗎?還是說大將軍府的人不放心過來守著?
入夜,凌眾躺在床上睡不著,身旁的馮氏也睡不踏實,一直在抹眼淚?!胺苾耗敲春玫暮⒆樱趺刺觳婚_眼讓她病成這樣子?之前妾還說她雖然比寶兒大了幾歲,但寶兒對她有好感,妾還想著給兩人定個親,來個親上加親呢!”馮氏一邊說著,一邊用帕子拭淚,看樣子是真傷心了。
凌眾聽著馮氏的絮叨,只覺得冷汗都要冒出來了。這馮氏真敢想,讓將軍府千金給寶兒當未婚妻?真是不知者無畏呀!
他被她哭得煩了,索性披衣坐起:“我過去看看。”
馮氏看著他的背影,想陪同,可外面實在太冷了,她就沒有開口。今年倒春寒,立春后天氣并沒有回暖,反而干冷干冷的。
凌眾提著燈籠出了門,門開時,卷進來一股寒風,馮氏不由得將腦袋往里縮了縮。凌眾知她怕冷,快速將門帶上了。他走了十來步剛過了月亮門,就聽到那邊動靜不對。似乎是有人快速從菲兒的房中出來,跳上了房頂,緊接著就是風卷著衣袂聲遠去了。
不好!有歹人!
凌眾當時就覺得全身的汗毛豎了起來,他快步沖進了屋,向床上看去。這一看他才松了口氣,女孩還在,衣衫也還算整潔不像被人非禮過。
凌眾放下燈籠,上前將覆在女孩額上的被濕布巾取下,從一旁的水盆里拿了一塊涼的換上。女孩的體溫一直沒有下降,也不知道能熬過幾天,他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凌眾嘆息了一聲,出去將門帶上,回到了馮氏那邊。
他前腳剛離開,便有一條黑影從屋頂跳了下來,悄然走進了那間屋子。來人進了屋子之后,取出了夜明珠在女孩的臉上照了照,而夜明珠的光芒恰恰也照亮了他的臉,來人竟是歐陽瑞。
歐陽瑞神情復雜地看了看女孩的臉,他目光如炬自然看出了女孩臉上的易容痕跡,也看出她不是之前的那個啞女。
有意思!
自打他收到那封提醒信并親自前來試探之后,總覺得啞女不簡單,便讓人多關注著這扎紙鋪子。在聽說這兩天小丫頭病得不輕時,他不知怎么就有些不安。于是便抽空親自過來看看,結果剛剛進屋就差點被凌眾撞見了,他只好急忙躲開了。
待凌眾離開后,他又忍不住折返回來,沒想到這一看之下還真有新發現。他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一個小小的扎紙鋪老板的養女,竟然也用上了替身,這其間必有隱情!
只是這女孩似乎病得不輕,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他摸了摸女孩滾燙的額頭,猶豫了一下,將夜明珠放在了床頭,給女孩換了一次濕布巾。做這些事的時候,他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他可是從未照顧過病人,尤其還是女病人。
歐陽瑞換好濕布巾之后不久便離開了,他走后不久,小院中又飄下一個人影。白僧衣、光頭,竟是天羅國的國師無垢。無垢的身姿飄逸,一步步走向那間房前,輕輕推開房門,他衣袖一揮,房中便亮了起來。
無垢立在床前看向那女孩,這一看之下,不由眉頭一皺。接著,他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然而輕飄飄地離開了。就仿如某位詩人寫的一樣,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翌日,凌眾一大早就熬了草藥喂給女孩喝了,又喂她吃了一些稀粥。給女孩燒得迷糊了,連吞咽都無法做到,無論是藥汁還是稀粥,喂進去的不足十之一二。
凌眾有些犯愁,對等在門外的馮氏和寶兒說:“怕是不好,你到街對面給她定下一口棺材吧,再備上一些衣裳,讓她下去不至于那么寒冷?!?
他話音剛落,馮氏便嗚咽出聲,寶兒也呆呆地看著房門口不說話。馮氏看看自家男人又看看兒子,邊擦淚邊出門去了。
不過馮氏出去工夫不大便又回來了,她指了指外面,說道:“妾身剛走到門口就碰上了一個大夫,他說有法子救醒菲兒!”凌眾聽了一怔,他很快反應過來,便匆匆來到外面鋪子上。
這兩天家中有事,他也無心打理鋪子,便將鋪子門半掩著。
大概是剛才馮氏要出門,才打開了鋪子門,此時門口站著一個背著藥箱略顯文弱的年輕人。年輕人此刻手里正提著一個寫著大大的“奠”字的白事燈籠,那是扎紙鋪子里賣的貨品。而年輕人正認真地打量燈籠,他神情專注,倒似在打量那個字的筆劃。
凌眾朝他拱拱手,說道:“請問足下是?”
年輕人聞言回過頭來,露出他那張英俊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