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三元畢生經歷過一次的早晨。

大約在辰時，三元醒來后發現，籠罩在眼前的是一片白霧茫茫，霧汽中夾雜著看不清的水珠和從泥土中蒸發上來的氣味，山林各種樹木也在散發著不同的味道。腦袋感覺十分沉重，腦殼像是一夜之間變成了鐵桶，箍得眼睛直冒金星。鼻子像是被泥漿塞得滿滿當當，鼻梁脹得要破裂似的。

紅馬眨巴著長睫毛似睡非睡站在一邊，鼻子呼出的氣流把水霧吹成一團。三元想爬起來找個地方打打猴拳，卻發現渾身酸痛，四肢無力。只好遠遠地喊紅馬：“老馬，老馬，現在什么時候了？朱雀和九鳳呢？”

紅馬圓睜著眼睛一邊走近一邊回答：“都辰時了，她們看你睡得香，就去山里轉轉了。”

三元努力地站了起來，一手摸摸腦袋一邊捋捋長發，說：“我怎么睡得這么久，你去把她們叫回來吧？我們一會兒就去恒山和北海。”

紅馬突然在三元身邊趴下來說：“我看你有點不舒服，你到我背上來。我們一起去找九鳳，找到就直接去。”

三元拍了拍馬臉說：“不愧是老馬呀，我身體不舒服你都能看出來。那辛苦你了！”

紅馬等三元在后背上坐穩之后，四蹄一起發力站了起來，跑了幾步就騰空飛起來。一邊飛行一邊嘶叫，同時喊著“九鳳，九鳳，我們走了！”

飛出霧氣層之后，九鳳和朱雀突然從云霧里冒出來。紅馬趕緊與她們會合上去，飛近后對九鳳和朱雀說：“三元好像是病了，要不，送回天磨峰吧？”

三元努力坐起來，說：“計劃不變，我過一陣子就好了。”

朱雀看了看三元，說：“不好意思哈，昨晚我也是睡死了，沒幫你擋住瘴氣。你到了北方應該會好的。”

九鳳在空中又笑出一個混響，首嘴說：“哈哈，還真是挺能配合計劃的呀！”

紅馬不高興地看了九鳳一眼，說：“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呢，三元病不病，我都得送他去不是。”

九鳳伸了伸脖子，說：“是是是，三元這小子就是聰明，這么坐過去就沒有誰敢說什么了，既不是懶，也不是擺架子，還不是裝病。做得太絕了！”

三元苦笑一下，二話不說就趴到馬背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朱雀到了衡山上空就與他們告別，畢竟災后安撫工作壓力還很大，不便遠行。九鳳催著紅馬馬不停蹄地趕往恒山，或許還要追到北海。

傍晚，他們降落在恒山的主峰上，三元也突然醒來了。

這時，黑牛從旁邊低處的石頭上跳上來，看著馬背上的三元，笑著說：“這懶馬總算勤快一回，三元還好嗎？”

紅馬踢了踢腿，說：“你這個蠻牛怎么知道我們會來這里呢？”

九鳳立即說：“肯定是相柳來過了，大家知道我們在趕他。”

三元從馬背上跳下來，抻了抻懶腰，說：“總算舒服一點，對了，阿黑，相柳真的來過嗎？”

阿黑笑了笑說：“來過，不過沒做什么大亂，滿身是血，吃不下這滿山的石頭，就是灰耗子遭了殃。”

三元心里像是一塊石頭落地了，笑著問：“后來呢？玄武把他抓住了嗎？”

阿黑認真地說：“沒有，誰知那九頭蛇是來向玄武求救的，玄武就趕他走。沒料到九頭蛇回頭轉頭就去端了耗子窩。現在估計去了北海吧。”

紅馬睜大眼睛問：“北海？冰天雪地，還不得把相柳凍成死蛇。”

九鳳笑著說：“跑得還真快，趕了幾個地方都沒趕上。”

三元拍了折黑牛的肩膀說：“那我們還得趕去北海，這死蛇一天不制服了，大家都不得安寧。”

九鳳向三元點點頭。紅馬卻有些不愿再跑，望了望遠處，說：“走不了了，耗子精來了。”

大家順著馬頭望去，已經成了鼠大神的灰耗子一顛一顛地蹦過來，遠遠地哭著說：“三元兄弟呀，你們可算來了，該死的九頭蛇一下子吞了我上萬子孫呢！”

九鳳大聲說：“像什么樣兒，哭哭啼啼的，算什么大神。你們生得比誰都快，吃掉這一點算什么。”

灰耗子走近，看了一眼九鳳，說：“我懶得跟你說，我要跟我三元兄弟說。”

紅馬在邊上笑了笑，說：“鼠大神最怕九鳳了，哈哈哈。”

三元也笑了起來，說：“你們鼠多勢眾又特別會動腦筋，怎么就沒躲過這一劫呢？”

灰耗子捶胸頓足地說：“唉，你就別提了，不是安排我們鼠輩晚上活動，白天睡覺嘛。就在白天睡覺時被那九頭蛇一口端了九個山頭，多少個窩啊！”

黑牛眼淚汪汪地說：“哎呀，對不住呀，兄弟，都怪咱太老實，被那相柳騙了。說是乖乖地離開這里，誰知道又回過頭來把你們給害了呢……”

灰耗子怒斥著黑牛道：“別在這兒假慈悲！誰不知道你們牛族跟蛇輩是一伙的呢？”

黑牛大聲反駁說：“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啊，誰讓你們天天躲在高梁地里。”

灰耗子怒視了一眼黑牛，說：“我懶得跟你說。三元兄弟，你看那邊的兩邊河和溝溝坎坎的黃土地，都是那惡蛇留下的證據。”

三元順著灰耗子的指向，看到了汾水、涑水以及河東的灘地，袒露的黃土在晚霞的映襯下格外顯眼。收回目光后，對灰耗子說：“兄弟你放心，九頭蛇造的這個孽一定會受到懲罰的。情況我們都了解了，就不多說了。現在我們還要去北海追趕那九頭蛇，晚到一步說不定又有些族群要遭殃。”

黑牛湊近了說：“兄弟，你還是在這邊住一晚再去吧，那邊的夜晚冰冷刺骨，你這剛生過病，能扛得住嗎？”

紅馬點點頭說：“我看還是在這里休息一下的好。”

灰耗子高興地說：“對對，聽說北海現在已經開始結冰了，就在這里住一晚，你的幾個兄弟都好久沒聚了是不是。”

九鳳笑了混響，說：“我看你們以為三元是來游山玩水了。”

三元對大家都笑了一下，說：“這樣吧，我們就住半宿，丑時出發。反正九頭蛇在冰天雪地里也會被凍僵的，做不了什么亂。就去阿黑那里吧！”

黑牛扇了扇牛耳，笑著說：“這就對了嘛，趕緊跟走吧。”

紅馬前蹄踢著地，說：“我不在你那里睡，在門口站著就好。”

黑牛看了一眼紅馬，說：“隨你，你還想在我這里裝大神呀。”

九鳳揚了揚頭說：“天要黑了，要去就趕緊走吧。”

三元拍了拍紅馬有長臉說：“走吧，我自己走。”

下山沒多遠就到了黑牛的山洞，晚餐有些蘋果、大棗和核桃，三元就吃了點蘋果就在山下找了水溝擦了個澡。飛了一天的九鳳和紅馬吃完就睡了，灰耗子吃了點核桃就回了家。阿黑和阿青住在隔壁的山洞里，三元想了一兩個時辰才睡著。

他覺得華山離這里不遠，相柳會不會跟到那里去呢？二白的孩子生了么？當然，最有可能的還是跑到玄武那里去了，他們的關系可不一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