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一口氣又打鳴了十幾次,工程總指揮游三元一直在酣睡之中。沒日沒夜地干了這么久,又沒按規(guī)律作息,體力透支得厲害,元氣大傷。滾在地上的幾只瓜果先后開始腐爛,兼有領(lǐng)導狗群工作的旺旺時不時地過來看看,默默地等待三元的醒來。
紅臉猴趁旺旺不在的時候也悄悄溜過來幾次,躲在樹枝上觀察一下就轉(zhuǎn)到工地現(xiàn)場。當然,他還時不時地竄到指定地點,留意著九尾狐什么時候開始施展招數(shù),不能讓這個狐貍給當猴兒耍了。
終于在兩次雞鳴當中,紅臉猴發(fā)現(xiàn)了九尾狐在龍?zhí)读硪粋?cè)的小水汊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像是在挑選場地。他輕輕地從樹上跳過去,在隔著幾棵小樹的大樹上潛伏下來暗中觀察。他要親眼見到九狐尾履行承諾,更要親眼看著公雞和白兔倒霉,親臨其境的感覺會給他帶來更多刺激,也更解恨。
又一次雞鳴之后,龍?zhí)痘謴土似届o。喝水洗澡的施工隊員們都投入到緊張工作中,湖邊山沿的運輸馬隊有序來回,隔著湖邊樹叢也看不到龍?zhí)哆@一邊。
紅臉猴在樹上一會兒吃著毛栗,一會兒打盹兒。突然,他聽見一群兔子抱著竹筒過來的嘈雜聲。紅臉猴捂著嘴高興地笑了起來,九尾狐果然把兔子引到這邊來了。
兔群唧唧哇哇的,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歡蹦亂跳地散開。
大白兔雙手拍著水,說:“這里水真清呀!”
大灰兔兩手在手里劃來劃去,說:“是呀,比那邊的水強多了,沒有毛發(fā)泥漿,清洗傷口更好。”
一只小白兔笑著插嘴說:“那個老龍也不會管這里,打水戲水都好。”
大白兔點點頭,前后扇動著長耳朵說:“是呀,青龍討厭得很。趕緊打水吧。”
大灰兔捧了一棒從胸前灑下,笑著說:“急什么,現(xiàn)在也沒什么傷員,不如讓大伙兒玩一會先,你瞧這水還是熱的呢!”
兔群歡叫著支持大灰兔的提議,大白兔就昂起頭大聲說:“既然大家都想玩一會兒,那就好好放松地玩耍一下,在下次雞啼之前一定要回去。”
兔群又爆出一陣歡呼聲,紛紛把空竹筒放在岸邊,跳入淺水中嬉鬧起來。
躲在樹上的紅臉猴立即丟掉手中沒吃的毛栗,屏聲靜氣地觀看好戲上演。水中的白兔反射出強烈的陽光,晃得他的眼睛都有點花,只好換到一棵大櫟樹。
剛在大櫟樹上找好潛伏位置,紅臉猴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群蜈蚣往兔子戲水的方向跑,后面緊跟著一群公雞。紅臉猴高興得連拍大腿時,看見九尾狐躲在一個石頭后面,雙手一會兒向這邊揮動,一會兒向那邊揮動。
紅臉猴回過頭再看雞群時,發(fā)現(xiàn)蜈蚣已經(jīng)接近兔子戲水的水汊邊,雞群加快了步伐,蜈蚣紛紛鉆進了空竹筒。竹筒都是一節(jié)竹子做的,蜈蚣都藏到了底部。帶頭公雞發(fā)現(xiàn)了竹筒底下的蜈蚣,“咯咯咯”叫著通知雞群,雞群立即分頭守著竹筒。
正在忘情戲水的兔群聽見公雞的叫聲立即驚叫著騷動起來,紛紛跑上岸去拿竹筒。蜈蚣猛地沖了出來,咬傷了大部分兔子,被雞群抓個正著。
大灰兔尖叫著跑上岸,伸長了脖子向四周高喊:“來人呀!來人呀!”
大白兔也跑上了岸捂著大灰兔的嘴,低聲說:“別喊了,還嫌不夠丟人的呀!”
帶頭公雞,一緊張就打起鳴來,同時帶著正在吞蜈蚣的雞群往回跑去。
大白兔抓起一顆石子丟了過去,打在了帶頭公雞身上。其余的兔子紛紛效仿,抓起石子往雞群中砸。雞群撲騰起翅膀轉(zhuǎn)回頭來啄兔子,一場雞兔大戰(zhàn)攪得水汊邊雞毛亂飛,兔毛飄揚。
公雞剛才的打鳴正好是放工的節(jié)奏。于是沒大一會兒,紅臉猴就看到成群結(jié)隊的隊員從泉眼和山洞方向過來。平靜的龍?zhí)兑幌伦訜狒[起來,許多準備洗澡的野獸發(fā)現(xiàn)雞兔大戰(zhàn)便沖過來圍觀,一些暗禽獸也在樹叢里探著腦袋看。
大白兔羞紅著臉,丟下竹筒不要了,帶著兔群鉆進叢林中,隱身了。
雞群吃了蜈蚣又打贏兔子,便得意洋洋地一路唱著凱歌跳著舞蹈往工作崗位方向走,圍觀的禽獸也笑談風生地下水洗泡或留在沙灘上曬太陽。
青龍在水面上露了個臉,留下一串水泡就潛到水下。偷著樂的紅臉猴看見樹下只剩雞毛兔毛的時候,立即從樹枝跳到九尾狐所藏的大石頭上。九尾狐笑著丟下一句“接下來看你的了”,就鉆進叢林里不見了。
得勝的公雞很快恢復了準點報時,兔群卻像是沒聽見,全都躲在兔窩里不出去。大白兔又羞又急,一遍遍地嘆氣:“唉,真是沒臉見大伙兒了!可這窩工也不是個事兒,畢竟差事是上天派下來的,誤事就會犯天條的……”
幾次雞啼之后,阿黃不得不讓牛群停下來,碎石已經(jīng)堆得老高了,再掘一會兒就出不去了。她在龍河邊找到了紅馬,怒氣沖沖地說:“一群懶馬,這么多碎石都沒運出來,存心要把我們埋在里頭,是么?”
紅馬前腳踢了踢地面不甘示弱地說:“你個蠻牛,怎么說話呢?想死也別賴我呀。”
阿黃搖動雙角大聲說:“就是你們偷懶,堆了那么碎石,害得我們都停工了。”
紅馬吹了一下鼻子,直勾勾地盯著阿黃說:“誰讓你們低頭蠻干了呢?也不看看現(xiàn)在是啥情況。”
阿黃抵著角沖過來,威脅說:“偷懶就是不對,再不去,就頂死你們!”
紅馬前腿一抬,雙腳騰空,踩在牛頭上。阿黃猛地抬頭把紅馬掀翻在地,正要趕過去時,紅馬往指揮部方向奔去了。阿黃也撂起四蹄狂奔了過去。
不大一會兒,被阿黃緊追著的紅馬在指揮部沒有找到三元,一只白狗悄悄地暗示紅馬跟著走。
當白狗把紅馬和阿黃帶到練猴拳的大樹底下時,黑狗旺旺正咬著三元的褲腿往邊上拉。阿黃立即厲聲呵斥道:“瘋狗,你還咬啊,不想吃屎了?”
身子餓成了刀背的黑狗趕緊松開嘴,“嗯嗯”叫著委屈地坐到了一邊,白狗湊上去蹭了蹭黑狗那毛發(fā)雜亂的脖子。
紅馬沖到三元的另一邊,似乎在靜等著他的醒來。阿黃見狀怒視了紅馬一眼,便上前用下巴蹭了蹭三元的臉,并用熟悉的聲音叫醒了他。
三元聽見阿黃的呼喚從沉睡中蘇醒過來,感覺眼睛明亮許多,頭腦也清醒很多,全身上下都舒暢起來。阿黃一般都在工地上埋頭苦干,現(xiàn)在跑過來找他,肯定是有事兒發(fā)生。看到紅馬也站在這里,他心想這牛馬是不是又來找他理論了?正要開口說話,一個呵欠上來了。
三元邊打呵欠邊坐起來,伸著懶腰說:“啊,這一覺睡得好舒服啊!”
阿黃顯得很焦急,提高語調(diào)嚴厲地說:“你還知道享受呢!出大事兒了……”
三元木然地看看阿黃又看看紅馬問:“什么事兒?我睡了多久?”
阿黃怒氣沖沖地翻了紅馬一個白眼,大聲說:“那些個懶馬好長時間沒有運料了。害得我們停工!”
紅馬一臉委屈地說:“三元兄弟,不是我們懶,我們也是沒辦法呀。”
三元語氣平靜地說:“你們別總是爭來爭去的,都是當牛做馬的,有話好好說嘛。到底怎么了?”他雖然覺得停工的影響不好,但經(jīng)過上次老鼠屎事件,還是起到了較好的懲戒效果,不同族群的隊員在一起配合時也默契了很多,進度和質(zhì)量比以往還要好。
“你讓懶馬解釋吧。”阿黃說完站到一邊等三元裁判。
紅馬又踢了踢地面,一臉委屈的表情爭辯道:“蠻牛怪我們還真不對,要不是那些兔子那么久沒來,受傷的馬腿得不到醫(yī)治,我們怎么會慢下來呢。”
三元站起來問阿黃:“兔子怎么沒來呢?”
阿黃搖了搖頭回答:“不知道啊,我們都在洞里干活,外面發(fā)生的事兒哪里知道。”
三元把臉轉(zhuǎn)向紅馬,和氣地笑著問:“你們沒去找過它們?”
紅馬吹了響鼻,眨巴眨巴雙眼無奈地說:“找了,他們都躲在窩里不肯出來,我也沒辦法。”
三元心想兔子要是鬧情緒不出來,兔窩那么小,牛馬是拿它們沒辦法的。于是,對紅馬點點頭說:“你先帶著傷員去洗洗傷口,我去找兔子。”
紅馬高興地點點頭,說:“好吧,我們都聽你的。”
阿黃似乎很得勢地怒斥著紅馬:“還不快去!懶馬。”
紅馬跟三元打聲招呼,就奔蹄跑開了。阿黃笑了起來,語氣一如從前的親切,笑著跟三元說:“你得好好說說那些兔子,這也太不地道了。我先去洞里了,你自己去啊。”
三元拍了拍牛肩,誠懇地說:“辛苦了,全靠你們撐著呢。”
阿黃一邊走一邊回頭笑著說:“唉,自家人這么客氣干嘛。”
三元在樹底一下又坐了一會兒,旺旺起身來到了他跟前,白狗趁機離開了。看著干癟如刀的旺旺,三元突然覺得該找個地方拉屎了。
拉得一身輕松之后,三元在樹底下又練了一趟猴拳。旺旺吃飽之后就跑回來坐在邊上,搖著尾巴觀看。快要出汗的時候,三元停了下來,急忙去找兔子出窩做事。
旺旺帶路很快,沒一會兒三元就到了兔子窩。本來他想變小身材進去,但聞見那個臊臭味就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站在洞口喊。旺旺也在一邊汪汪地幫忙叫喚。
被驚動的兔窩又是一陣騷動不安,領(lǐng)頭的大白兔探頭探腦地看了一下,就捏手捏腳地走了出來。
三元趕緊讓旺旺安靜,笑著對白兔說:“聽說你們有點不舒服,特地過來看看。”
白兔一邊東張西望一邊膽怯地說著:“哎呀,三元大哥,你可算來了。我現(xiàn)在也很難做啊,這些家伙躲著不肯出門。我去找你又找不著,就算找到你,也怕這個瘋狗亂咬。”
三元蹲了下來,和顏悅色地笑著問:“是出了什么事么?”
白兔捂著臉擦著眼睛說:“唉,你就別問了,說出來羞死人了。”
三元笑了起來,拉了拉兔耳朵說“你不說,我怎么幫你呢?再說了,你們這樣窩工也不對呀,馬蹄子都爛了,碎石運不出去,洞里就沒法繼續(xù)施工了。”
白兔放開手露出羞紅的臉說:“都是那些渣公雞!姐妹們都覺得沒臉出門了。”
三元一臉驚訝,很生氣地說:“有這事兒?那些公雞是活得不耐煩了!”
于是,大白兔就把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了。三元聽后,覺得公雞平常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這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簡單。
三元笑著聽完,懇切地說。“這樣吧,我會把事情查清楚的。你們要盡快上工。”
大白兔嘆了口氣,搖擺著長長的耳朵說:“我也想啊,可是姐妹們不敢出去呀。”
“從大局考慮吧,盡快解決傷員問題。公雞偷窺這個事兒,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好嗎?”三元微笑著說完,站了起來準備走。
“好吧,既然總指揮說了,我讓姐妹們蒙著臉出來就是了。”白兔紅著臉說完,笑著低下頭進了兔窩。
三元突然覺得該回指揮部了,這么久沒去辦公,說不定還有什么事兒在等著他呢。
路上,他在想公雞這個事兒。覺得不能這么草率地處理,等大黑二白回來一起查出真相,再處理個老鼠屎事件的效果才行。不過,也說不定,指揮部里若還有什么事兒呢?都要等二虎回來后才處理么?當然,這個事兒公雞肯定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