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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無名

我醒來的時候,腦子里滿是一片空白。除了我是誰?來自哪里?將到哪里去這三個問題,只感受到身體滿是傷痕,每一個部位都酸疼無比,像是打了許久的仗一般。

腦子里又是這種熟悉而久違的感覺,有些暈眩,又飄飄忽忽。

映入眼簾的是滿岸的枯石。空氣干燥,微弱的光線映入眼簾也是那樣的明亮。我就像瞎子忽然復明。

正想坐起來,卻見自己身上不過是一層破布遮羞爾爾,身子底下是厚厚的一層枯草,身上蓋著的是一片較為厚實的布。

這般單薄,又這般饑餓。

走了幾步,便覺得腳硌得慌,回頭又看,再看那遠在數百米遠的高山之巔,我才意識到這偌大的山洞里,

忍住了痛苦走出去,天空是灰蒙蒙的,看不出是什么時辰。空氣清新,一絲絲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回蕩著。

這洞口是位于一座山的半山腰處,從洞口看過去深不見底。也不知是不是人為的,只覺得莫名的荒涼。腳底的感覺頗有不適,我駐足在洞口前有了一會兒,看山下雜草叢生,竹林茂密,時不時地還能從地里看到些許筍尖兒。

這么看來,是春天。

我忽然就是沒來由地一陣哆嗦。那種感覺詭異得很,剛剛好伴隨著身后淅淅瀝瀝的聲音。

我警覺地縮成了一團,身后那活物靠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力道,說不上來的輕。

他絲毫沒有地就站到我身邊,我不敢抬頭看,只覺得是個高大的身影。

“你醒了?”我只見到他穿得還算保暖,腳上還蹬了一雙似乎是自己做的草鞋。

草鞋很精美,我蹲下來指著這草鞋對他說:“這個,我也想要?!闭f完只是無意間抬頭朝他一看。

那是一張很有攻擊性的臉,卻滿眼的笑意。從我的角度,能看到他身上縱橫得如壑谷般的肌肉。我頓時差點跌倒在地,幸好他即使扶住了我。

這張臉說不上來好看,也說不上丑,只是普普通通,毫無記憶點的感覺。

他輕笑兩聲,在我站穩時便松開了手。

我這才看見,他背著個竹簍。簍子里是各種植物,像是草藥,在他的手里,是一只兔子。

一只……很可愛的兔子。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了,便將兔子扔給我道:“你看好它?!?

我接過柔軟的,但是爪子上有很明顯傷口的兔子問他:“今天我們吃麻辣兔頭嗎?”因為剛剛他的反應,應該是他一直照顧我。

果然。

“你醒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醒來了?!蹦腥诵χ鴮⒑t子卸下來。

我好奇地看他從竹簍里拿出來的捕鼠器,便問:“你就是用這個,抓的兔子?”我還摸了上去。

他興許是怕我傷著了,隨即握住我的手向他那邊暗地里使勁兒,半瞇著眼睛,一副不知何意的表情說:“我捕兔子……向來都是愿者上鉤?!?

他一直沒直視我的眼睛,可是這一刻他直勾勾地看著我,卻讓我覺得這清澈的眼睛不該是這么一個人的。

“你認得我?”

“不認得。”在他說話的間隙里,我抽回了自己的手。

“那我為什么在你山洞里?”

“自然是我把你撿回來的。”

我一聽,更是臉紅。撿回來?是如何撿?

“你放心,我自然是沒有對你做什么。”他的眼神卻是直勾勾地看著我平坦的胸口,悠悠道:“你皮膚不錯。”

兔子在我手里漸漸被牢牢護在胸口。我后退了兩步,雙手揮舞著兔子,覺得惱羞成怒:“你這人怎么這樣??”

他聽了我的話,看我的動作,卻忽然滿眼的笑意,隨后,他冷靜了些許:“好了,不逗你。你叫什么名字?嗯……不過這里是地獄,如果你忘了也正常?!?

地獄?正常?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我摸了摸受驚的兔子。然而他只是搖了搖頭。

“怎么?你也沒有名字?”這莫非真的是什么遺忘地獄?(沒有這么個地獄)

他應了我一聲。見我輕車熟路地玩著兔子,他便挑了個輕松的話題說:“這兔子,我沒打算殺掉。你就好好養它,若是等到哪個時節天氣熱了,再殺掉也不遲?!?

“不遲?可是我卻不想和你住在一起?!边@么一說,男人發出嗤笑。

他走過來摸了我的頭,就像我是他十分喜愛的什么,那笑臉是如此刺眼?!把绢^,想走自便,我這里的存糧多你一個餓不死,少你一個吃不掉。你也餓了有很多天了,我給你煮點粥吧。”他掌心傳過來的溫度很高。

似乎是修煉了什么特殊的法門。

在意識到我可以蹭吃蹭喝,這男人存糧充足,又有足夠的生存條件,我意識到自己尤其是當下的自己很餓的時候,我把什么所謂的男女有別扔得老遠……

我連忙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雖然我此刻饑腸轆轆更愿意吃掉肉肉。這么想的時候,我懷里的肉肉忽然抖了一下。

肉肉,是我給兔子起的名字。

之后的每一次,肉肉對著我用它尚未恢復的爪子賣萌的時候,我就覺得它似乎又胖了,肥嘟嘟的樣子可真美味。

……

這山上光禿禿的,似乎除了我和這人之外,就再也沒有人了。

山洞里面我也去過,陰濕無比,人差點走丟了。

我細想了一下,還是覺得二人如此赤誠相待擠在一個破山洞里難免不妥,便硬是拉著他朝著青天,用兩盞米酒拜了把子。雖然我們當時還沒有名字。

他的態度很簡單,摸了摸我的頭,乖乖地按我說的去做了。

既成了兄妹或者姐弟,他便開始給我捯飭渾身上下的物件兒。

我如愿以償地獲得了一雙漂亮的草鞋,并在一個月圓的晚上,互相為對方起名字。

起初我認為這是一個十分沒有必要的事情,畢竟這附近似乎也只有我們兩個人。直到有一次我帶著肉肉出去找吃的,卻遇到黑熊的時候,我終于意識到名字的重要性了。

他背上赤條條地傷口裸露在我已經發紅的眼眶里,野豬死了,他受傷了,壞了一身衣服,我收獲了沉重的經驗,也付出了沉痛的代價。

給他治療傷口的時候,旁邊還支了火烤了豬肉。

“是不是沒人喜歡過你啊……”他嘴貧,“你以前一定是一個當慣了姐姐的人?!?

他說前一句的時候,我上藥的力道“不小心”大了些,他疼的嗷嗷得。后半句的時候,我又覺得他空口無憑的卻挺有道理。

我以前,可能是個不愛示弱的人吧?

我們顧不上肉肉的時候,肉肉在一旁獨自哼哧哼哧地吃草,肥碩的大屁股對著我一動一動的。

這傻兔子,竟然也不跑。

他閉目養神的時候,我就對肉肉說:“兒啊,為娘已經不需要你了,為娘的野豬肉可以吃許久?!?

身后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男人靠近我,嘆了一口氣,摸了摸我的頭。他雖然此時還是疼得說不出話來,但還是硬生生憋出一句:“我們還是給對方起個名字吧?!?

我妥協了。

起名字歸起名字,你摸我的頭算什么?“我沒有給人起過名字?!蔽抑皇枪首餍邼晌覜]想到他的臉竟然也蒙了一層緋紅。

他看了我一眼,道:“我也從沒有?!?

“你為什么過去,不給自己起個名字?”問完之后,我又覺得自己蠢。一個人的生活,需要什么名字。

背后的男人磨蹭了很久,我時不時地轉頭,依稀見到他在摩挲自己的手掌。那動作和神態,是出奇的可憐。

“起名字的那個人,必須是很重要的親人,可是我沒有親人,所以就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彼伎剂嗽S久才鄭重說道。我倒也感同身受,有自己的名字,不過是為了大家彼此之間有一個相互的稱呼罷了。

我兩都陷入了沉思。

不知他在想什么,我只是在想什么是親人。這個詞語來得唐突,似乎本不該出現在我的生命里。親近的人?親呢的人?

又或者……我覺得耳根滾燙,偷偷看他一眼:他覺得我有資格做他的親人?

“霖琊,就叫霖琊如何?”他似乎是真的沒有經驗,給我起了個什么怪異的名字?

霖是什么霖,琊又是什么琊呢……

我靈機一動,對他說:“那你就叫寧藏如何?安寧的寧,寶藏的藏?!?

我先忍不?。何医o你起的名字多好聽?你就不能好好想想。

他說:你是起的好,我喜歡寧藏這個名字,可一方面,我又覺得你就該叫霖琊。

霖琊,霖琊……好像也挺順口。我笑道:寧藏這個名字也不過是隨口想起來的罷了。

名字來得像是沒有道理。

只是我也很高興,他也很高興。

就這樣,我們彼此有了名字。

順帶說一句,肉肉還在一邊吃草呢。

……

說到我從哪里來,他又從哪里來,我們都不記得了。

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可他卻記得他有一個叫做小黑的朋友,走之前他將什么東西交給了小黑。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一直直勾勾地看著我。

雖然我們都很好奇彼此的過去,但是很多事情,還是被時間快速地抹平了。

前不久他還給我講了個笑話,說是不久前這個地獄之外有一個女孩,大殺四方殺了有六百多年,殺了數十萬的機關兵衛,最后被殺戮的花朵帶到某一方小世界去了。

他還說:“說不準這就是你呢!”

“開什么玩笑?這怎么可能是我?!蔽冶е馊?,一臉無奈。

大殺四方的女孩,聽起來很了不起。我的語氣可能也已經出賣了我。

“你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彼f,“學些保護自己的招式也好啊。”

我當時在盤著肉肉,一時間沒有理睬他。

見我不睬他,他過來直接一把將肉肉奪了過去,似乎有些微怒:“這兔子,我為什么不一早把它吃了,如今你的注意就不會一天到晚都在它的身上?!?

什么?我覺得好笑,頓時大驚失色地過去哄這一人一兔:“寧藏啊寧藏,你要乖,都是我的錯,和肉肉沒有任何關系?!蓖猛帽贿@個最多三歲的人拎著后頸皮不得動彈。

寧藏很少孩子氣。

我像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寧藏乖,我就算是不學,你也會隨叫隨到的不是嗎?”我這么說,他愣了一下,我趁著這個空擋,跳起來去奪肉肉,寧藏卻故意將它捧得更高。

額……身高限制,我完敗。

幾個回合過后,寧藏見我差點哭出來,連忙把肉肉還給我。我抱著肉肉沮喪地蹲在山洞的一個小拐角里,離寧藏遠遠的。

身后那人跟沒事兒人一樣。

只管“噼里啪啦”地一陣忙活。

半晌,他似乎是發泄完了一般地坐在我身邊,摸了摸肉肉——肉肉抖了一下。隨后他又摸摸我的頭,我站起來不睬他。

“霖兒”他在身后叫我,“你不孤單就好?!彪S后只是噗通一聲,我便感受到背上多了個人——他跪下來抱住了我。

我回過身去躲到他懷里——這樣他都比我高點,只覺得莫名的傷感。

“霖兒,謝謝你愿意陪著我?!?

這一句句“霖兒”,似乎十分熟悉。

……

我和他一起站在山巒的頂端,氣候漸溫,林深不見影,月光之下黑乎乎的山腰,偶有一小溪,反射著月光波光粼粼。時有一麋鹿,低頭怯飲,隨即三三兩兩地離去。

林深或有小風,山頂更是晚涼,我身上是寧藏為我做的熊皮褙子,身上還有我自己織出來的披風,已然不冷。月光下寧藏的臉頰似乎更加模糊不清。

我和寧藏待在一起,已足足一年又九九八十一天。

“這里是地獄的話,那誰是所謂的惡魔呢?”

他愣了一愣,沒想到我忽然問這個問題,只是摸了摸我的頭道:“惡魔也有可能不是人?!?

我抬眼看他,只是隨口開玩笑道:“那你是什么?我覺得你就很像是個兇神惡煞的惡魔。”

莫名的,只覺得頭上力度“禿”然強勁了起來。

“寧藏你在這里多久了?很久了嗎?”我問。

他卻只是說:“走了,下山了?!?

“你什么都不記得了?”我追問,“真的不記得了?”

“嗯?!?

難道是我一路上過于聒噪了,他竟不愿意回答。

“我其實還是蠻感慨的,因為記憶是很神奇的東西,很多只要重復了許多遍,就會深刻地印在腦海里。”我飛快跟上去,“就像我叫霖琊,你叫寧藏。原本是不存在的東西,現在卻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

他忽然停下來,就在這有些陡峭的山澗。我狠狠地撞上他的后背。

“寧藏……”我揉著自己鼻子的同時拍了拍他的后背,覺得他很不對勁。

我們就只是站在原地,站了許久。

一直到我眼前的男人忽然抽泣起來,雖然在我這個角度,也只能看見他顫抖的軀殼罷了。

我繞過去,卻沒想到寧藏的力氣那么大,順勢將我攬入了懷中。

“你,一定會忘了我?!彼f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

我手足無措又呼吸不過來,只能拍拍他的后背告訴他:“寧藏,我不會忘了你,直至身死形消,否則我就被天雷劈死。”

話音剛落,他就捂住了我的嘴,我看見他一向晶瑩透亮的眼眸,卻忽然黯然失色。

“不要說胡話?!?

說胡話?我忽然覺得他不可理喻:“你呢?你就不回個誓給我?”

我這么說,他卻忽然間眼神閃爍起來。

那聲音忽然就在山谷之間回蕩起來。

“我寧藏,如果在每一呼一吸之間忘了霖琊,我就被滾滾天雷劈死,魂飛魄散,永不見光明?!彼f這不害臊的話的時候,還直視著我的眼睛。

再自然不過的,他摟著我的腰,半跪著吻住了我的唇,我摟著他的脖子,呼吸急促之間,只覺得沉睡就要來臨。

黑暗里。

我應該已經睡著了。

我聽見耳邊的人急促的聲音,很多人,不單單是寧藏一個人。

“霖琊!”……

“霖兒姑娘!”……

“姐姐!”……

“小山孫!”……

世界忽然間又安靜下來,頭頂有細微的動靜,是一個男人正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

他的嗓音是我從沒有聽過的清澈,語調柔和,氣息輕輕掃進我的耳底,微微有點癢。掌心的溫度仿佛春風拂過柳芽,仿佛月光籠罩在詩人的心頭,仿佛溫熱的海水輕輕拍打著細沙……

溫柔卻讓心底某一處隱隱作痛。

你是誰?

你好好睡。

我在哪里?

這不重要,重要的你開心就好。

什么?

我好想你。而且想你的時候,已經只剩下痛了。

……

……

……

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上一秒我還和寧藏佇立在山谷之間親昵。山谷間峻秀,水流湍急而不乏溫暖,草木叢生,月光皎潔卻依舊照不清山谷之間的黑暗。

下一秒,我已經不知道是在哪個山頭了。這里寒風陣陣,白雪皚皚,光禿禿的山頂上佇立著一個奇怪的針頂建筑。

“寧藏”“寧藏”地叫了幾聲,卻沒有人回應之后,我已經像瘋了一樣飛奔起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這里是哪里?寧藏又在哪里?

我不能失去寧藏。

我怎么?能夠是失去他?

我就要失去那個溫暖的手掌了嗎?失去那個擁有寬廣胸襟的人,失去肉肉,也要失去每次都會安慰我的微笑了嗎?

那建筑離我越來越近了,我腳下卻不穩,一時間摔在了地上。

下一秒,寒冷、冰雪、碎石刺痛肌膚的感覺猛然襲來。我吃痛地哭起來,許久沒有疼痛的感覺了,也更是許久,竟然沒有人在我的身邊。

我這一哭,便是天崩地裂、撕心裂肺一般。

也不知離那建筑還有多遠,總之在這空曠的雪地里,我哭了很久,以至于不知道四周發生了些什么。

等我一頓痛哭下來,總覺得我待的這地方,依然有所變化??刹恢强藓苛诉€是什么,眼前竟然有兩道身影佇立在我的眼前。

一個是渾身粉色的少年,他此刻正有些手忙腳亂,見我抽泣的樣子,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他身邊的那位,直接擺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正面無表情的站在那粉衣少年的身邊,身上,儼然是獨特的金絲虎紋黑袍。

原本我已經哭得稍有緩和,卻見這二人,只覺得鼻頭一酸,又哭得更大聲了。

“你讓她哭。”黑衣男人完全沒有同情心。

“海凌兄,這話可不能這么說啊。她哭歸哭,我這山頭的皚皚白雪可經受不住她的哭聲啊,我瞧著剛剛右邊就已經崩了一片山頭了!”粉衣少年這么說著,立馬就上來攙扶我,還口中振振有詞:“小妖怪,你莫要再哭了,我這山頭,可消受不起你這哭聲。若是我今年的業績被你影響到了,我定是要懲罰你。”

黑衣男子覺得他多此一舉,便道:“易北,你自己才多大啊?說這話居然不害臊嗎?你和一個小妖怪說什么?她又不愿意睬我們,我們將她送進那源啟觀里就算仁至義盡了。”

作為當事人,我看了一眼黑衣男子所說的源啟觀,只冥冥之中覺得如果我進了那源啟觀,我就再也見不到寧藏了。

“我是人,不是什么妖,我要回到寧藏的身邊?!蔽议_始往后退去一邊給他們解釋:“求求你們了,我只是想回到寧藏的身邊?!笔裁丛磫⒂^,什么雪山,我都不在意。

黑衣男子嗤笑了一聲,眼神看向我,好似我十分渺小。

他只是朝我走進了一兩步,隨即便開始說話,那話,似乎還不是對我說的:“你和一個小妖精說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們在說什么,還一直說著我們完全聽不懂的話。聽我的,我這就把她送到源啟觀,那里又適合她生存,又沒有危險,這么年幼的妖怪不然還能去哪里呢?”

“我是人,我真的是人!”

“你是人?那寧藏又是什么?”粉衣少年好奇問。

我以為他是對寧藏很感興趣,說不定就不會將我扔出去了,便連忙解釋道:“寧藏也是人?!?

“哦?一個男人嗎?那他又是你什么人?”粉衣少年還沒說完,黑衣男人便隨手將我用法力舉起來,頃刻之間,我已經坐在源啟觀門口。

我還在向外掙扎,可是掙扎的同時,我的腳下卻貧空生出一法陣來,將我的氣力盡數抽離。

寧藏是我的什么人?一陣頭痛襲來……我向來身邊只有他一個人,他愛惜我,我愛惜他。我們互相給予對方姓名,是彼此的親人??墒俏覀冇植粌H僅是親人,因為……我似乎很喜歡他,喜歡到無法接受他居然不在我的身邊……

那二人離我雖遠,可我還是聽見了他們的談話。

“你這小子,和妖怪談話還取笑人家。”

“海凌兄,你是不懂,這小妖怪似乎用情頗深。近日這騙取妖怪的信任之后,投身己用的人還少嗎?”

“我得知近日類似的騙局多,可騙局什么時候牽扯到這仙山上來了。”那冷冰冰的男子說,“況且我看那小妖應該是剛剛從癔癥里醒過來的。這邊雪一崩掉我們就去看了,卻這有這一個雪蓮妖?!?

“看來這雪蓮妖就是近日雪崩的由頭。”粉衣男子總結,“癔癥?這小妖莫不是要進階品了?我聽說妖怪們修煉都要經歷多重天劫的?!?

“也可能是從災難之中醒來,有什么愿望沒能實現,如今終究實現了吧……”

我看了一眼源啟觀那安全的壁壘。

“你是不是沒有被人喜歡過?”

耳朵里,那聲戲謔的聲音似乎還在。

癔癥?難道我真的只是因為生生世世都沒有遇到一個能夠呵護我的人,才做了這樣的一個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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