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陰陽用手捂著左眼，鮮紅的血液透過指縫流落下來。嘴里發出痛苦的哀嚎聲，其實最痛苦的并不是肉體，而是來自心靈的折磨。眼球被奪又如何，憑借蘇家的力量，他完全可以換一顆眼睛。

真正讓他痛苦的是，下手的人是他的哥哥，是的，是他的親生大哥。一個從小到大，一直疼愛他的大哥。別人別說碰他一下，就算是蘇家的族人，只要敢打他的注意，都會被他大哥打殘，甚至是直接打死。

父母雙亡，對于蘇陰陽來說，大哥就是他的一切。他可以對任何人保有懷疑，甚至是保有警惕，唯獨對于大哥，他可以付出一切，甚至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為什么，為什么大哥會對自己出手，不但刺傷了自己，還奪走了一顆眼睛。比起大哥蘇帝，蘇陰陽甚至感覺到自卑。大哥可是天生的王者，不但天資超凡卓越，甚至于還擁有紫微命格。

雖然他也天生異象，擁有可以看破陰陽的眼睛，但是比起大哥來說，這些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甚至于如果大哥想要，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眼睛交給他。

“為什么——”

蘇陰陽的臉色猙獰，猶如惡鬼一般恐怖，甚至于雙手青筋也清晰可見。滿臉的痛苦，卻有堅毅而又執著的問道，從小最疼愛自己，守護自己的大哥蘇帝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現在什么都不想，就像知道一個為什么。

收回手中的長劍和眼睛，蘇帝一臉的平靜，仿佛是平靜的湖水一般，水面之下卻有著波濤洶涌的暗流。背負著雙手，蘇帝再一次來到懸崖峭壁之前，面對萬年如一日的白雪之前。

“我愚蠢的兄弟，就在你來找我之前，我已經獨自上了一趟藏經閣。不但擊殺了五大長老，而且還拿到了蘇家守護千年的帝王經和軒轅劍。雖然只有短短一個時辰，不過我已經初步筑基完成了。”

“五大長老，不過是屎坑里的臭蟲而已。虧他們還自稱蘇家的武道強者，居然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被我拿走了性命，簡直就是恥辱。”

軒轅劍，就算蘇帝不說，蘇陰陽也看到了。

人族萬年傳承的圣道神器，一面書寫四海一統之術，一面銘刻天地山川草木，濃郁的圣道氣息，甚至于讓人甘愿俯首拜服。

是的，就是軒轅劍，剛剛傷他的就是軒轅劍。而就在剛才，蘇帝還拿走了他的眼睛，左眼能夠看破天下純陽武學的陽眼。

帝王經，軒轅劍，大哥他究竟想干什么。蘇陰陽沒有得到答案，反而有了更多的疑問。

蘇帝的臉色不變，仿佛猜到了什么，依舊面對著懸崖峭壁。背負著雙手，輕聲道：“大荒世界沉默了太久，也和平了太久了。”

右手指著天地雪景，蘇帝半轉著臉孔，對著身后的蘇陰陽道：“天地就像一個池塘，如果大家都是一樣，平分食物自然沒有什么。不過眼下池塘之中出現了幾條惡龍，他們吃了原本屬于大家的食物。惡龍越來越強大，漸漸不滿足于大家的食物，現在還開始吃起大家。”

“這就是罪責，一種天地賦予我的職責，讓我擁有能力，能夠平衡天地。天命已經降下，我有義務去完成天地賦予我的使命。”

蘇帝的回答看似沒有什么，甚至于自顧自的講起了故事。蘇陰陽卻聽懂了，從小兄弟一起，做事的習慣和性格，讓他完全明白蘇帝的思考方式和行為習慣。

這種意志和使命，蘇陰陽可以理解，甚至于幫助蘇帝完成。但他不明白為什么，為什么蘇帝要傷害自己，甚至于還奪走了自己的左眼，這根本就完全沒有必要。他們兄弟兩人對于蘇家并沒有什么感情。

若不是他們的父親是蘇家人，若不是他們懷有蘇家的傳承血脈，若不是他們兄弟從小就在蘇家長大。他們兄弟二人完全可以對蘇家不屑一顧，所以說剛剛蘇帝擊殺五大長老，蘇陰陽沒有任何感覺的原因所在。

蘇陰陽的想法，蘇帝似乎了然于胸，不管他在想什么，蘇帝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就猜到。

“我愚蠢的兄弟，你是否在想為什么要傷害你。你完全能夠理解我，甚至于幫助我，是嗎？”

“你的想法很對，但其實也很錯。你的心很仁慈，我所要完成的事情，你根本就無法起到幫助。總有一天，你的仁慈會害死你。仁慈是人性必要的情緒，但過分的仁慈卻只會害人害己，人心本惡。”

“當你和我走在一起的時候，你不但不會對我起到任何的幫助，甚至完全會阻礙我的事情。沒有人是圣人，所有人都有私心，包括我在內也是。我從來不會否認你的存在，甚至于對于你的情感，我也從來沒有任何的雜質。”

“不過為了完成天地賦予我的使命，你的陰陽眼是我必須拿到手。帝王經和軒轅劍雖然乃是天地奇珍，但擁有陰陽眼的你何曾遜色。只不過過分仁慈的你，還未曾開啟自己的天賦。天地之間的俊才有很多，但被我看在眼里還真沒有幾個，而你卻是其中最為關鍵的鑰匙。”“人在地獄之中，我的心已經被污染。不過我只要了你的左眼，給你留下了另一半，你應該感謝我的情義。”

“當你有一天能夠真正站在我的面前，就試圖超越我，戰勝我，甚至于阻止我吧！我愚蠢的兄弟。”

蘇帝的話音剛剛落下，一把就脫下了自己身上的長袍。那紋繡著龍形圖騰的白色長袍，包裹在軒轅劍之上背負著的時刻，整個人就在神色呆滯的蘇陰陽面前，直接張開了自己的細長的雙臂。胸膛對著兄弟，身軀卻向著身后倒落。

是的，蘇帝的身后，正是高達數百米的懸崖峭壁，昆侖山峰的巔峰輪回之地。別說是人了，就連鳥摔下去，也是尸骨未存的結局。然而蘇帝卻沒有任何的感覺，直接就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蘇陰陽的眼神呆滯，面無表情猶如石像一般，眼神愣愣的看著蘇帝倒落懸崖。他既然會這樣做，那他自然有保護自己的方法。

蘇帝離開了，離開了從小長大的昆侖，帶著帝王經和軒轅劍，還有他自我定義的天地使命離開了，離開了自己從小最為珍愛的兄弟。

這件事情直接引爆了整個蘇家，猶如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般。蘇青海身為族長，只能執行族規，把蘇帝的名字從族譜除名，再也沒有任何關于蘇帝的記載。同時通知當時皇朝，頒布通緝令，整個華夏大地開始通緝蘇帝。

天下第一兇徒。

不屬于魔道，同樣也不屬于正道，但他所作的事情，卻是當今華夏世界頂級勢力都不想看到的。因為沒有人想要看到，一個想要世界大同，破壞一直以來平靜的絕代人物出現。

十年后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卻是不同的人。沒有蘇帝，只有一身黑衣的蘇陰陽。

不得不說命運真的很奇妙，一母同生，卻是兩個不同的孩子。兩人的樣貌不說完全相同，但起碼有七八層相識。無論是性格，還是行為方式，卻是兩種不同的極端。

蘇帝霸絕王道，君臨天下，為天地之間的永恒王者。而蘇陰陽則是溫文爾雅，謙謙君子一般溫潤如玉。長兄走的是王道，弟弟走到則是仁道。

兩條路的結果，誰也說不清楚好壞。

應該說，不到最后的那一刻，誰也說不清楚是對，還是錯。

十年前的事情發生以后，蘇陰陽獨自留在了蘇家。這段時間他想清楚了很多的事情，不認為哥哥的選擇是錯誤的，但他同樣也不認為哥哥做的事情是對的。

就像他們兩人的氣質和穿著一般，他不是哥哥蘇帝，他同樣也不知道哥哥快樂和痛苦。但同樣，哥哥不是他，也不知道他的快樂和痛苦。只能說選擇不同，結果也就不同，就像他們兩人的氣質和穿著一般。

可以理解，卻不會原諒。就像今天，甚至是十年前爆發的那一刻，蘇陰陽已經知道他和蘇帝，總有會有對決的一天。

當那一天來臨的時刻，所有的事情，或者說是非對錯，總有了結的一天。

“你終究還是選擇了這條道路。”

蘇青海穿著同樣制式的長袍，胸口紋繡著龍神圖騰，腰間配制同款的龍神玉佩，或者說龍神圖騰就是整個蘇家的精神象征。所有的蘇家人都是同樣衣服，不同的是長袍的眼色而已。

金色代表家主，同樣也代表無上的權威。而銀色則是長老，代表守護蘇家的無雙戰力。

蘇繡和蜀錦的長袍，在蘇家則是代表兩大脈首的地位。蘇繡溫婉沉靜，擁有女子陰柔的氣息。而蜀錦粗狂豪邁，代表男子不屈的熱情。

蘇家等級分明，地位井然有序，唯獨有兩個人最為特別。或者說是一對兄弟，蘇帝從小擁有白色，而蘇陰陽則是黑色。他們從小就和其他孩子不同，不只是長輩族人，就連同期的孩子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