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鷹旗飄落:拜占庭帝國的末日
- 陳志強
- 6398字
- 2019-08-16 17:37:01
一 最后的祈禱

1453年5月27日禮拜日的夜晚,整個東地中海地區陰云籠罩,博斯普魯斯海峽一帶更是狂風怒吼,海浪猛烈地拍打著君士坦丁堡海港城墻,沉悶的雷聲由遠而近,閃電不時劃過漆黑的夜空,“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大風裹挾著陣陣閃電猛擊皇家大教堂的圓頂,從門窗縫隙中發出哀號般的怪叫。在圣索菲亞教堂昏暗的油燈下,一個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吃力地撩起眼皮,無助地瞥了一眼身邊的幾個隨從和空蕩蕩的教堂大廳,重又閉上眼睛,把頭深深地埋在胸前,在皇帝祭壇前跪拜著默默地祈禱。他就是拜占庭帝國的末代皇帝,時年49歲的君士坦丁十一世。還有一個時辰,預定的皇帝祈禱儀式就要舉行了,他和幾位擔負守城重任的帝國貴族都聚集在這里,是他下令他們離開哨位參加祈禱儀式的,因為他和自己的基督徒臣民都相信祈禱的力量足以令他們贏得與土耳其異教徒的戰斗。他們幾千人馬英勇抵抗25萬野蠻人的瘋狂進攻,已經幾十天了,這不是上帝的奇跡又是什么,眼下面臨土耳其軍隊最后的總攻擊,他們期盼上帝再現神跡,幫助虔誠的基督徒取得勝利。
猛然間暴雨突降,大雨傾盆,雨水乘狂風之勢,打得屋頂和門窗砰砰作響。一道橘紅色的怪影突然從漆黑的夜空緩慢地爬上大教堂,在穹頂周圍徘徊,遲遲不肯退去。教堂內外的人們驚恐萬狀,不由得一陣驚叫。祈禱中的皇帝見狀也倒吸了一口冷氣,但隨即便恢復了鎮靜,平靜地對大公盧卡斯說:“沒什么,大雨中常會如此。”話雖這樣說,但一個不祥的疑問跳入他的腦海:“難道這會是最后一次祈禱大典?”這樣的問題以前從未煩擾過他,作為帕列奧列格王朝的皇帝,他一直堅信帝國面臨的攻擊只不過是又一次危難,眼下的君士坦丁堡雖然危在旦夕,就像風雨飄搖中的巨輪隨時都面臨沉沒的威脅,但他相信他會像前輩皇帝一樣克服危難,帝國的鷹旗將永遠飄揚在首都的上空。然而,他如此擔憂絕非空穴來風。

拜占庭帝國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
野蠻的土耳其大軍已經連續圍攻首都近兩個月了,據作戰經驗老到的喬萬尼估計,他們分布在西面城墻外的兵力不下20萬人馬,而在城北的黃金角灣、城南的馬爾馬拉海岸、城東的博斯普魯斯海峽分布的300多艘戰船上也有幾萬人。此時此刻,守城將士不足萬人,其中最有戰斗力的熱那亞和威尼斯雇傭軍也不過數千人。熱那亞來的喬萬尼不僅帶來了兩艘裝滿大量精良武器彈藥的船只和幾百名精壯武士,而且他本人也確實值得信賴。他年輕氣盛,身強力壯,有一手好劍法,渾身冒著武裝騎士的英豪之氣,卻很少威尼斯人的狡詐,很忠誠,委任他全權指揮整個首都的防務,君士坦丁皇帝感到放心。為了激勵他和他的300名將士,皇帝答應在守城成功并迫使土耳其人撤兵后,將愛琴海上的萊姆諾斯島連同島上的豪宅一并賞賜給他,當然少不了大量金銀財寶。
“承蒙上帝的眷顧,我們幾千人的守軍已經抵擋住數十萬土耳其大軍瘋狂攻擊達幾十天了,如果我們能夠像前幾天那樣得到意大利商船的物資援助,我們就能堅持下去,直到拖垮可惡的土耳其蘇丹。”他再次仔細盤點了一下自己的排兵布陣,內心升起一股自信。他任命皇族表親盧卡斯·諾塔拉斯為總管,任命另一位親戚迪米特里之子擔任首席大將軍,還有勇猛善戰的貴族塞奧菲洛斯·帕列奧列格和冷靜的喬治·佛蘭奇斯擔任督察官,跟隨皇帝左右,隨時調遣城防部隊增援吃緊的區域。而熱那亞駐君士坦丁堡加拉大特區總領事配德托·古利亞諾受命防衛城市西北部城墻,防區包括從布科萊昂直到康托斯卡利教堂的地區,船長杰克比·康塔里尼則統領船隊防守馬爾馬拉海防,從黃金角灣外直到伊普西馬塞亞區的整個外港灣的城堡要塞也歸他防守,他履行自己的職責像個真正的戰士和希臘貴族。來自熱那亞的曼努埃爾帶領200名弓箭手隊伍,防衛黃金角灣入口處周圍地區,其手下那些弓弩手能夠依靠強勁的硬弩,遠距離阻擋住數百條土耳其戰艦闖入港灣,確保城北安全。意大利武士安東尼奧、頗羅和特羅伊洛·波科希亞迪兄弟倆負責防衛麥里安德留地區,這里的防守任務極為艱巨,因為在土耳其炮擊下,已經有多處城墻倒塌,急需修復,好在佛蘭奇斯已調動拜占庭軍士從全城搜集了門板條石,今夜即可修復。語法學家塞奧菲洛斯是位古希臘文學大師和幾何學專家,但他在京都告急之際棄筆從戎,發揮其指揮才能,因此被任命負責塞雷布里亞第三城門及其甕城周圍地區的防守。皇帝自然對他的城防總指揮大將軍喬萬尼·貴斯提尼安尼寄予厚望,這位能力超群、戰場經驗豐富的斗士,展示出勇猛無畏大膽精細的品質,他受命負責率領400名意大利和拜占庭將士駐守在圣羅曼努斯城門區域,這里是蘇丹中軍大營主攻的地區,土軍最大的火炮就架設在對面的山丘上。來自卡雷斯托的塞奧多利也是位善戰的將領和杰出的弓箭手,他與日耳曼人約翰一起防守布雷克奈皇宮附近的卡里加利亞城門區域,而約翰是杰出的軍事工程師,對土木工程極有經驗,可以增加這個宮殿附近城防的安全指數。熱那亞人黑洛尼姆和修斯島人萊奧納多被委派負責第二城門,即所謂的“木門”,它和“金門”一起扼守直通城里的軍事大道,這條大道自羅馬時代就是連接首都羅馬和亞洲行省的必經之路。俄羅斯紅衣主教則負責基奈吉松城門,這個地區在城市的最東部,直到圣迪米特里教堂處,面向海峽,在全城近百個城門中也屬重點防守地區。他真的令人佩服,因為他來京城朝拜正好趕上土耳其人攻城,便毅然決然放棄回返俄羅斯而參加這場偉大的圣戰。大公盧卡斯負責防衛黃金角灣沿河地區,這里以圣塞奧多西城門為核心,支撐著整個城北防衛。克里特船隊的隊長及其水手、軍官們負責其他區域的海防,而熱那亞船長加布雷·特里維薩諾連同麾下50名兵士監視和守衛航道中部的塔樓。總之,一切都在皇帝掌控中。君士坦丁暗自思量,守軍人數雖然不多,但土耳其大軍在首都堅固的城防下無計可施,人數再多也無法展開,只要我們的外援不斷,土耳其久攻不下軍心必亂,帝國偉大的先皇們多次守住城池的奇跡一定還會再次發生。
皇帝內心思量:我們虔誠的祈禱不是已經感動了上帝嗎?幾十天來,這些不信上帝的土耳其人雖然在城下海上的攻擊好像沒有絲毫減弱,他們還動用了數不清的大炮轟擊陸地城墻,但是我們依然挺立在博斯普魯斯海峽上。上帝不是懲罰了那個基督教的叛徒嗎?據鎮守的將士報告說,在土耳其人攻城的那14個重炮陣地中有兩門巨炮,是他們從未見過的,雖然每天只能發射幾發炮彈,但其發出的動靜震天動地,整個城市都被震得戰栗不止,連六七公里外的海峽地區都感覺到了,那發擊垮了控制進城主道城門塞奧多西城樓的石頭炮彈竟然有半人高。我們起初還以為,異教的土耳其人用了什么妖術造出這么大的火炮,后來才了解到就是那個可恥的匈牙利人幫的忙,他先前就是嫌我給的錢少而投奔了土耳其人,他就是猶大,就是叛徒,膽敢幫異教徒造出這么多大炮。多虧我主上帝明察秋毫,雖然土耳其人把我們幾公里長的城墻打得千瘡百孔,但是那個基督教的叛徒也受到了上帝的懲罰,他不是被自己鑄造出的巨炮炸死了嗎?真是罪有應得。盡管我們最堅固的圣羅曼努斯城門連日來遭受到最猛烈的炮轟,有些墻體搖搖欲墜,但是那里倒塌的城墻留下的幾個缺口都被我們忠誠的將士修補上了。祈禱儀式結束后,我要親自去那里視察一下,盡快加固好,以迎接明天的惡戰。萬能的上帝眷顧,我預見到了眼下的激戰,在年初業已命令部下堵塞了所有城門,只留下幾道建立了甕城的城門,使京城城防固若金湯,也使我手上有限的防守兵力還勉強夠用。但是,我們蒙上帝保佑的部隊能夠使用的武器彈藥所剩無幾,除了刀劍和即將告罄的“神奇火焰”外,就只剩下無畏殺敵的勇氣了。
上帝啊,憐憫你的子民,保佑意大利雇傭兵和船隊快來吧。來自西方各國的援助救兵還會出其不意地出現在海上嗎?就像前幾天那3艘熱那亞大帆船一樣沖破土耳其人的封鎖抵達黃金角灣,它們不僅給城里六七萬居民帶來了物質援助,而且還帶來了得救的希望。在最后一刻,如果這樣的援助再不能到達,我們守城軍民就真的彈盡糧絕了。不,上帝一定會眷顧他虔誠的子民,羅馬教宗也不會放棄我們,不會不救助他最忠實的子民,因為我們已經為了得到援助而承認了教宗的最高地位,也承認合并后的教會允許領受“未發酵面餅”圣餐了。上帝,您在聆聽嗎?我們這樣做是為了基督教兄弟們的團結,而不是像有些教士指責我們背叛了您的真理。那些野蠻的俄羅斯人遠在北方千里之外當然會說風涼話了。偉大的主,告訴我:援救船只還會來嗎?會的,會來的。我心里非常明白,那些國家的君主虛偽得很,他們答應的多而真正履行諾言的少,但是,我相信威尼斯和熱那亞人會來的,因為他們還另有所圖,他們的武裝商船還不會輕易放棄東地中海的霸權,盡管他們有自己的打算,但一定會幫助我們打敗土耳其人。
君士坦丁皇帝的心情因為暴風雨的不期而至糟糕到了極點。這次祈禱典禮不僅要在大雨中進行,尤其令人感到心寒的是,參加皇帝祈禱儀式的人寥寥無幾,除了幾個高級貴族外,巡游的隊伍不足百人,與往昔盛典上成千上萬人山人海的盛景無法相比了。也許是大雨所致,沿街也沒有看到圍觀的居民。皇帝知道,都是“教會合并協議”惹的禍,因為篤信東正教信仰的信徒們并不理解他向羅馬教宗讓步的苦衷,他們在教會那些無聊教士的煽動下,竟然說領受天主教死面餅圣餐會導致拉稀死人,還有人指責他出賣和背叛了帝國傳統的信仰。這些無知的人真是缺乏謀略,如果我們以暫時對羅馬教宗讓步換取來西方的雇傭兵抵抗住土耳其人,而后再與羅馬教會細致較量,不是更有智慧嗎?他們怎么就是不能理解我的意思呢?正當他在華蓋下邊走邊暗自思量時,巡游隊伍突然一陣騷動,原來是雨天地滑,最圣潔的圣母像竟然從小心翼翼抬它的人群頭上翻倒在地,那沉重巨大的木框令眾人費了很大氣力才重新扶正。皇帝安慰臣民不必驚慌,小心下雨路滑。這個不吉利的預兆剛過去,當隊伍經過君士坦丁大帝廣場時,有人突然驚恐地指著黑暗處大叫起來,原來是高懸在立柱上的帝國鷹旗不知何時竟然飄落在地。皇帝再度安慰大家,狂風暴雨難免會將旗幟刮落,我們大家更要虔誠祈禱上帝。聯想到前幾天的月食,皇帝的心不由得被大難臨頭的恐懼感緊緊地抓住了。這一連串事情都是兇兆啊!還有,前幾天,佛蘭奇斯私下里告訴他一些坊間傳言,讓他不寒而栗。謠言說,當年君士坦丁大帝留下三個預言:當月亮被異乎尋常地遮擋時首都將遭受邪惡的敵人前所未有的攻擊,當一個母親叫做海倫的也名為君士坦丁的人做皇帝時帝國首都將失陷,而這個敵人就來自君士坦丁大帝手指向的東方。他雖然認為這些謠傳都是無助的民眾的無稽之談,但是眼前這一連串的不祥之兆,更令他陣陣膽寒。天哪!上帝真的要拋棄我,讓千余年的羅馬帝國滅亡嗎?
但皇帝很快就對自己的懷疑做了否定性的回答,不,這絕不可能,上帝絕不會拋棄我們,他一定在最后一刻奇跡般地降臨他的恩典在我們身上,帝國的光輝也絕不會在我手中泯滅。想當年我羅馬帝國曾經何等輝煌:君士坦丁大帝叱咤風云,東征西討,統一帝國后在這里建立起“羅馬新都”;查士丁尼大帝更是平息了整個地中海的野蠻人,重新將帝國的疆域拓展到阿特拉斯海峽(即直布羅陀海峽),并將首都修整一新,不僅使皇帝的鷹旗再度插滿世界,而且讓全世界的基督徒見證了圣索菲亞教堂的奇跡;伊拉克略大帝揮師東征大敗宿敵波斯,徹底解除了東方之敵對帝國都城的威脅;瓦西里皇帝滅亡保加利亞蠻族后,再沒有來自半島西部的敵人兵臨城下之險;我朝開元先祖米哈伊爾皇帝從拉丁人手中重奪首都以來,我們也曾多次化險為夷,擊退千里來犯的敵人。遠的不說,就是眼前這個蘇丹穆罕默德的父親穆拉德不是也折戟于帝國都城堅固的城墻下了嗎?我雖然不敢與先人比附,但自認克勤克儉,辛勞理政,沒有辱沒祖先,何況我已經極大加固了城防工事,只要我們再堅守個把月,土耳其大軍必將不戰自退。30年前薩洛尼卡城失陷于土耳其人,全都是因為我們基督徒比土耳其人更為仁慈,我們秉承仁愛之心,對邪惡的異教徒以德報怨,不輕易殺人,即便在戰場上殺死一個敵人,而后也要經過3年的悔罪才能得到上帝的赦免。如今我們被迫守城殺敵,就絕不能對敵人心慈手軟了。只要我們夠狠,我們就能取勝!
仁慈的上帝,我虔誠地禱告,讓你的神威幫助我們戰勝那些野蠻的土耳其人,不,他們根本不能算是人,因為他們毫無信仰,不懂情義,好戰尚武,嗜血殺生,蘇丹就是專制獨裁的魔頭,土耳其臣民不過都是他的奴隸仆役,這些殘酷無情的士兵鏖戰只為搶奪戰利品和奴隸,民眾之間強者為上,欺凌弱小,爭強斗狠,沒有法度。這樣一群烏合之眾不僅不敬上帝,連神靈都不放在眼里,他們只知道服從蘇丹的淫威,因為違犯軍規將遭到嚴厲的懲處。我作為上帝委派的牧者和文明人的領袖,就是要在這場決戰中率領誠信上帝的將士們擊潰這些沒有信仰的野蠻人。穆罕默德!你有武力,我有正義。上帝與我同在,在圣戰中我們必勝。
君士坦丁堡這座萬城中的帝王城是永不淪陷之城,自君士坦丁大帝在1123年前的5月11日開啟以來就一直是我們羅馬帝國的偉大都城,人世間哪里還有這樣永恒不朽的首都?這一千多年來,有無數野蠻人都止步于這個神圣的都城城下,無論他們多么兇殘,勇猛,無論他們從陸地還是海上,也無論他們人數多寡,是偷襲還是長期圍困,都難以撼動這個都城的根基,都無法跨越它高大的城墻。這個偉大的城市就是我們羅馬人的象征,羅馬人在,城市便永存,基督的光輝將永遠照耀我們神圣的君士坦丁堡。
那些沒有遠見的懦夫,以盧卡斯為首,多次勸我接受穆罕默德的提議,退讓出首都,像一個半世紀前拉斯卡利斯朝流亡尼西亞時那樣,出走愛琴海島。他怎么這么健忘,我們羅馬人不是早就領教過那些言而無信的野蠻人嗎?蘇丹曾幾何時不是也這樣對待我的父兄,他們讓步的結果換來的只有野蠻人的得寸進尺,令我們失地丟城,交貢納賦,丟人現眼。還有最近帝國第二大城市薩洛尼卡失陷后,土耳其人在城里燒殺搶掠,奸淫婦女,所有活下來的薩洛尼卡人都被土耳其野獸當做戰利品瓜分出售到奴隸市場上去了。這樣的慘劇決不能再度發生。不,我不能退縮,對我而言沒有退路,只有為帝國的尊嚴而戰,為上帝的真理而戰。宮中傳聞,盧卡斯與指揮攻城的蘇丹穆罕默德關系一度非常密切,而蘇丹的幾封信件也都是托他帶來的。我沒有處理這個盧卡斯不是因為他是我的表親,而是因為他并不搞陰謀詭計,不隱瞞自己痛恨拉丁基督徒而青睞土耳其人的觀點。想不到這個21歲的蘇丹年紀不大,竟然能夠設法說服我身邊的貴族。但無論如何,我,堂堂羅馬帝國皇帝,憑著半個世紀的閱歷,總不能敗給這個乳臭未干的異教徒毛頭野小子吧。
想到這些,他精神一振,隨著唱詩班高聲詠誦起來,大雨也很快變為令人愜意的蒙蒙細雨,初夏夜晚的陣陣和風平添了一些浪漫的情懷。皇帝的目光再度停在了微風中飄動的帝國旗幟上,那上面有帝國的雙頭鷹標志。這個標志自馬略軍事改革以來,高揚在羅馬帝國的疆域已經有1500多年的歷史了,帝國軍隊在它的麾下東征西討征服全世界,無往而不勝。想到此,他不由得抬手撫摸著胸前鎧甲上那金黃色的雙頭鷹標志,雄鷹高昂著頭,眼睛炯炯有神目視左右方向,身上的羽毛剛勁,翅膀有力地扇動,特別是兩只鷹爪各抓握著象征統治世界的球體和利劍。當初,執政官馬略用以替代各個軍團旗幟上狼、馬、豬和人頭馬怪物等標志的雄鷹,并非征服和權力的標志,這是在后來的征戰中不斷添加上去的。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們為了更加突出帝國的無上權威,讓兩只鷹爪抓握了帶有十字架的球體和利劍。這個象征帝國權力的旗幟此刻飄揚在首都所有高大建筑物的上空,但只有皇帝鎧甲上的雄鷹是獨特的,它高傲地戴著皇冠。君士坦丁皇帝深吸了一口氣,暗自祈禱,期盼鷹旗永遠高揚在這個城市的上空,期盼帝國能夠渡過難關。

雙頭鷹旗幟
身心疲憊但斗志不減的皇帝在隨從的簇擁下放眼望去,坑洼不平的街區和街道兩旁破敗的建筑讓他感慨萬千,曾幾何時這里一度輝煌昌盛,如今敗落不堪令人心酸,不忍目睹。一個聲音在他心頭繚繞,“上帝啊,你能告訴我嗎,我的帝國怎么了?曾經強盛的東地中海雄鷹帝國怎么會一點點墮落到了今天這般田地?”他既不愿意接受眼前的現實,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也許他永遠也找不到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