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紀曉芙的背影，張了張嘴，李長風什么也沒說出來。

不用說也知道，這女人肯定是要做傻事了。

紀曉芙面帶微笑走向了滅絕師太，全場寂靜無聲，一眾峨眉弟子心里也不好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大多數人都猜到了。

“師父，弟子十歲入峨眉，承蒙多年照顧，曉芙感激不盡。

只是師父，您雖對弟子有授業之恩，但要弟子加害楊逍，弟子做不到。人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弟子與楊逍已有夫妻之實，您為何要弟子違背人倫？”

紀曉芙眼中的晶瑩都快要溢出來了，滅絕師太還是冷著臉不為所動。

“違背師命，是對師門不忠。如答應師父加害楊逍，那便是對丈夫不忠。如此兩難之事，讓曉芙如何抉擇？師父，紀曉芙做不來那不忠不義之事，請恕弟子不肖！”

說到這里，紀曉芙再次向滅絕師太下跪。

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頭。

每一次將頭磕在地面上都發出了悶響，待紀曉芙抬起頭的時候，她額頭已經烏青，有絲絲血跡滲出。

“師父，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師父。曉芙這一身武功是您所授，那曉芙便將這一身武功還給你，也算全了您多年教導的恩義。”

笑了笑，抬起手掌，一掌印在了小腹丹田處。

一口逆血噴出，紀曉芙氣息萎靡，顯然丹田氣海已毀，一身真氣盡然泄去。

“自今日始，紀曉芙與峨眉派再無瓜葛！”

自廢了武功，紀曉芙反而顯得輕松了，笑容都變得燦爛了幾分。

“曉芙師妹……”

靜玄提著劍小聲喃昵，滿臉都是動容。

“師…滅絕師太，一身武功我已盡數還給你了?，F在，我用這條性命求你放過我女兒，她還什么都不懂。你與楊逍之間的恩怨不應該牽扯到小孩子?！?

目光灼灼看著滅絕師太，紀曉芙拔劍朝脖子橫了過去。

已經自廢武功的紀曉芙拔劍都顯得費力，長劍掠過她脖頸的一刻，靜玄不忍閉上了眼睛。

李長風嘆了一口氣，鼻子更酸了。這是紀曉芙自己做出的選擇，他尊重。

一頭栽倒在地上，紀曉芙還睜著雙眼看向楊不悔，只不過臉上帶著解脫的笑容。

這十多年來，她一直飽受煎熬。峨眉派她回不去，她也不愿去找楊逍。一方面，她自覺愧對師門，另一方面，她對不起與她有婚姻在身的殷梨亭。所以她只能獨自拖著女兒在江湖上做一個孤魂野鬼。

如今她解脫了，一身輕松赴死，全了恩義，她紀曉芙不欠任何人什么。

她不欠任何人，唯獨欠了楊不悔！

“娘親，你累了嗎？你快起來呀，你快起來呀……嗚嗚嗚嗚！”

懵懂的楊不悔也知道娘親死了，她使勁兒拖拽著紀曉芙，最后拖不動了，伏在紀曉芙懷中，瘦小的身子不停抽動，嗚嗚聲令人聞者傷心落淚。

“紀姑姑……”

張無忌走到楊不悔身邊，蹲下身子，眼眶發紅，淚水順著那胖嘟嘟的臉頰無聲滑落。

這個時候，沒有人說話，場中全是沉默，傷感的氣息在蔓延。

靜玄，靜幽，靜迦，貝錦儀，趙靈珠，蘇夢清等女子全都黯然不語，她們的眼眶已然濕潤。

丁敏君沒心思想那么多，此刻她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腦海中推導了千遍萬遍，想要為李長風脫身。

“就這么死了，算便宜了她！”

這個時候，滅絕師太冷哼了一聲，聲音是從鼻孔里發出來的。

這聲音太過于突兀，打破了沉默，將悲傷的氣氛破壞個干凈，不由讓一眾峨眉弟子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覺。

“紀曉芙，你是全了恩義，可別人卻沒有恩義啊，真的值得嗎？”

李長風嘆了一口氣，不曾想自己也有傷感的時候，真是矯情，臉上不自覺掛上了嘲諷的笑容。

“壞人，你為什么不肯放過紀姑姑？”

看著孤零零的楊不悔，想到這個小妹妹從此跟自己一樣沒有了娘，張無忌心里發堵，怒視滅絕師太，開口質問。

滅絕師太沒有回答，可能她臉上平靜，心里也不平靜吧。

“無忌，我們走！”

李長風拍了拍張無忌的肩膀，沉聲說了一句，一手提刀，一手將紀曉芙扛起，踏步朝蝴蝶谷外走去。

張無忌狠狠瞪了滅絕師太一眼，轉身牽起小聲抽泣的楊不悔，跟上了李長風。

還沒有走出幾步遠，身后便傳來了滅絕師太那冷漠的聲音。

“走，我讓你們走了嗎？”

李長風停下，輕輕將紀曉芙放在地上，轉身看向滅絕師太，表情冷了下來，聲音也冷了下來，開口道，“人死如燈滅，滅絕，你還待如何？”

“你們可以走，但她得留下！”

滅絕師太也不在意李長風變冷的表情，指著楊不悔開口說道。

楊不悔縮了縮身子，往張無忌身上靠，小臉已經哭花，全是害怕。

“她還只是個孩子！”

“哪又如何，魔教孽種，留她不得！”

“哈哈哈哈，滅絕師太，枉你自詡名門正派，殊不知你才是真正的魔。你與楊逍之間的仇恨有本事去找楊逍，為難一個七歲的孩子算什么本事？紀曉芙已經自裁，連弟子唯一的孩子都不肯放過，你還有人性嗎？依我看來，明教不是魔教，你滅絕才是真正的妖魔，沒有人性的妖魔！”

李長風笑了，被氣笑了，雖然早就知道滅絕師太的為人，但此刻還是忍不住憤怒。

“管你怎么說，我滅絕做事不需要向你解釋。要么你乖乖放下那個孽種離開，要么你也一起留下來吧。”

滅絕師太那僵硬的臉上更加冰冷了，說話時殺氣溢出，使得蝴蝶谷中的空氣都蕭瑟了幾分。

正視滅絕師太，李長風也不廢口舌了，跟這種人沒什么好說的。要靠道理說服她，除非母豬上樹，六月飛雪。

“無忌，帶不悔先走！”

將三環刀橫在胸前，身上氣勢積蓄，李長風頭也不回。

明知道打不過滅絕師太，明知道自己有可能會殞命，但李長風還是要這么做。

男人有時候也是這么任性，只憑本心，不會顧慮后果如何。

“李大哥，你……你，你跟我們一起走，我不會拋下你獨自離開的?！?

張無忌急切萬分，不肯離開。

“不要婆婆媽媽了，走啊，你們留下來只會拖累我！”

李長風喝了一句，體內極陽真氣涌動，已經揚刀朝滅絕師太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