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石子路上碾過，車身有些顛簸，帶動著車內人的不適。

駕駛座上的賈青雖然沒有轉身，但時不時抬頭看后視鏡，觀察安靜坐在后座的女孩。

整日聽他師父說一些違背科學的鬼怪故事，雖然他也修煉師門的功法，但是從來沒有相信過他師父的話。沒想到今日見著活的了。

他現在有點激動，有點興奮。

事情還要從一個小時前說起。

帝無妖想嚇嚇這個人類。

連她一個妖怪，每日都朝氣蓬勃地努力工作，而他作為一個生長在紅旗底下遭受多年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熏陶的年輕小伙子，竟然滿臉喪氣，一點當代青年該有的奮發圖強的樣子都不具備，她看著有點痛心。

是以，帝無妖帶著嘯天面無表情站在原地，對面的青年喪氣消失，一臉驚恐地拿著靈力和符紙四處亂扔，但沒有一個攻擊是扔準的。

看著青年這幅模樣，帝無妖喪失了嚇他的興趣。

嚇他，太掉價了。

青年也發現自己舉動太過夸張，不過并不覺得丟臉，畢竟保住性命才是當務之急。

再一次浪費了靈力和符紙后，他確定對面的妖精不會傷害自己，心安了不少，漸漸膽子也大了起來。

一人一妖一狗，至少賈青是這樣認為的。三種生物蹲著在車旁邊暢聊了一番，互相報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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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青伸手在副駕駛的口袋中拿出了一袋瓜子，一手掌控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拿著裝瓜子的紙袋，遞給后面看著有點無聊的女孩，“那個，這兒有瓜子，要吃嗎？”

帝無妖早就盯上副駕駛上那袋零食了，不過礙于她高貴的尊嚴，一直沒有開口。

當賈青遞瓜子過來時，即便很滿意他的做法，不過面上還是保持著她世外高妖的風范，接過瓜子，禮貌道謝。

賈青也沒想到帝無妖會這么平易近人，心里對她的好感上升了不少。

將他師父每日耳提面命的妖怪生性狡詐，視人命為兒戲諸如此類的話拋之腦后，余生明明就是一只善良有禮貌的好妖怪。

年輕人與老一輩思維截然不同，老一輩以過來人的經驗作為教育小輩準則，而年輕人接受的信息和觀點來自四面八方世界各地，他們的思想自然和老一輩故步自封的思想有分歧。

就拿對妖怪的看法來說，現在玄門老一輩雖然沒有見妖殺妖這種血腥思想，但對妖的態度從來沒有好過。即便他們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妖族。

這種大概就是妖族和人類的文化差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人類覺著妖族殘暴無情、生性狡詐以及肆意妄為……總之不是什么好東西。

而妖族對人類也同樣報有敵意，人類雖然是由部分妖族進化而成，不過比起妖族的狡猾，人類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古有騙妖生子、殺妖祭天、剖丹續命，現有伐林砍樹、污染環境侵占生存地……

不過，在現在這個殺傷力武器遍地的科技發展的大環境中，玄門式微，妖怪也不想惹事。

雖相安無事多年，但并不代表人類和妖族能接納對方。

玄門年輕人對妖的看法，與他們長輩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由于網絡的發展，各類文學影視作品呈現在大眾面前，被賦予玄幻色彩的神仙妖怪也刻入人心，以妖怪為主要創作元素的網絡文學作品數不勝數。大部分玄門子弟都十分年輕，人人一手機，接受能力極強，除了對師門長輩口中的妖怪好奇之余，對妖族并沒有多少敵意。

比起滿嘴仁義道德，在生活中茍且更為重要。

賈青師承太微宗，現在的職業是房地產經紀人。賣的房子是他師妹倒賣祖產開發的小區，也算是在家族企業中混日子。

門派聽著霸氣，實則只有三人。

他，他師父，他師妹。

賈青興致勃勃講話，并不知道自己的底細被帝無妖三言兩語全部套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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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樹下，幾個老人坐在小馬扎上圍成一圈，地上一棋盤，棋盤上楚河漢界分明，棋盤上小兵過河蓄勢待發。

周圍一圈人，看著兩個老人分居楚漢兩地，對陣廝殺，兩人目光銳厲，對視的目光中似有刀光劍影。

“師父，我回來了。”

氣勢如虹的聲音嚇得其中一個老者手一抖，移錯了棋子，老者看著棋盤悔恨不已。

大局已定，此戰敗矣。

輸了棋局的老者將位置讓給其他虎視眈眈的人，起身，脫下腳上穿的手工納的千層底布鞋，中氣十足地喊到：“臭小子，老子抽死你。”

“今天不抽死你這個不孝徒弟，老子跟著你姓，給老子站在原地不準跑。”

帝無妖看著像一對活寶的師徒，對賈青口中的玄門式微有了大概了解。

他口中的式微和她想象的有點差別。

她突然覺得，有些事，還是得自力更生，投機取巧要不得。

賈鎮山意識到他口中的不孝徒弟是帶著一個漂亮小姑娘來的，穿上了鞋，咳了一聲，試圖掩飾自己失態的尷尬。

“小……”賈鎮山沖著帝無妖和善的笑了笑，剛開口準備打招呼便發現不對勁，眼睛一閉一睜，掛著笑容的臉上多了一抹詫異。

“小友，寒舍簡陋，還請不要嫌棄，老朽有一事想與你詳談。”

周圍的居民來來往往，孩子哭鬧，下棋圍觀人員的喝彩，鄰里之間的喊話。

胡同里隨處的聲音都比賈鎮山的聲音高亢，不過他說的這些話恰好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帝無妖耳朵。

帝無妖眸光微閃，嘴角彎了彎，客氣道：“卻之不恭。”

跟著賈鎮山師徒二人來到了一處二進二出的四合院，剛進門便感受到一股靈氣撲面而來。這清新自然的空氣比門外的霧霾吸著舒坦了許多。

賈鎮山精通占卜之術，不過在他成名之后極少出手，原因很簡單，窺探天機是要用相應的壽命或者修為作為代價，他不想早死。

這次事關重大，面對可能出現生靈涂炭的危機，他不得不出手，用二十年的壽命作為代價，僅窺得西南方向有一線生機。

聽完前因后果，帝無妖只是笑了笑，含糊其辭，并沒有馬上給賈鎮山答復。

畢竟像這種大坑，除了圣母，一般人都退避三舍。

她不是圣母，她才不會馬上跳。

【宿主，請不要忘記，你擁有圣母之光。】

帝無妖：……

她不想理會這個智障。

帝無妖面對賈鎮山的請求，不卑不亢說到：“西南有生機，并不一定指的是在下，若事態真會發展到那般嚴重程度，在下實力低微，恐怕你口中的生機另有其人。”

“不知你可聽說過萬界動物園遲竹?”

賈鎮山雖然搖頭，不過帝無妖并沒有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愕。

端起茶杯，吹開水面上漂浮的綠芽，輕呷的動作剛好遮住了她嘴角的笑容。

看來是知道大佬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