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個就是吳應(yīng)實,其外我想不到有別人了?!?
“還有一個人,也應(yīng)受到重視?!?
“誰?那個?”
看魯恩微笑不語,廖啟智玩笑道:“難不成是你?你可也和他們在一起。”
“不,那天下午,我身邊始終都有人在,是最容易擺脫嫌疑的人?!?
“那么說陸其聲?不,他是最沒有嫌疑的一個,我真不知道還有誰可以懷疑?!?
“你別忘了,當(dāng)時還有一個人在場?!?
“誰?還有誰在現(xiàn)場?!绷螁⒅堑?。
“周音蓉,松庭的事情,她知道的比陳生、戚佩蕓都多,事實上陳夫人死了以后,能從中獲得利益最大的,就是周音蓉,她在松庭做了十幾年管家,雖然身份特殊,家里人都尊敬她,畢竟是個傭人,陳夫人死了,她就可以離開松庭,到月浦鎮(zhèn)上,做一個下半生衣食無憂的自在主人,依松庭對待下人的慣例,不會虧待了她,并且她和那個吳應(yīng)實之間,并不象她說出來的那么簡單。”
廖啟智恍然大悟道:“是了,那天下午,周音蓉說在亭子里沒有見到夫人,到松林路上呼喊你們,事實上她可能到了亭子以后,環(huán)顧左右只有陳夫人一個人在,她就殺了她,然后裝做沒看到陳夫人的樣子,擺出一副焦急神態(tài),是了,就是這樣。”
魯恩笑道:“還會有別的可能啊。”
“是了,她和吳應(yīng)實的關(guān)系不簡單,她也可以暗中和吳應(yīng)實接觸,為他打掩護,圖謀松庭僅有的資產(chǎn)?!?
“這個吳應(yīng)實,和松庭有很多秘密,也許找到他,所有問題都解開了?!?
“那為什么不通緝他,魯恩先生,我不明白這一點?”
魯恩慢慢道:“吳應(yīng)實最先出現(xiàn)在松庭,是個渾身骯臟的流浪漢,他怎么成了流浪漢?又為什么回來松庭?他回月浦來時兩手空空,一夜之間煥然一新,并且有了行李,這決非鎮(zhèn)上某人行善行的如此,他回月浦那天晚上,應(yīng)該到過松庭,和某人接洽,不,他并沒有達到回松庭來的目的,如果說他回來的目地是伺機殺死陳夫人,那他一定會從陳夫人的死中得到益處,這一點,他并沒有得到,所以,他還會和住在松庭的人接觸,如果公開通緝他,他可能會離開月浦,逃得遠遠的,那要抓到他,就困難多了?!?
“他來月浦后到過松庭?”廖啟智盡管佩服,還是有他的疑問:“那他和松庭接洽的,是周音蓉嗎?”
魯恩微笑道:“他進入過松庭,所以,住在松庭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和吳應(yīng)實接觸的人?!?
魯恩好象胸有成竹,廖啟智卻不再多問,他有他的心思,其實繞來繞去,魯恩什么也沒和他說,都是他的猜想,如果他再多問,若問的不著邊際,惹人哂笑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身為月浦地方的最高警官,智商跟不上別人,那是讓他多沒面子的事情啊。他決心做好這次的工作,在松庭周圍加強布置,一旦發(fā)現(xiàn)吳應(yīng)實出現(xiàn),決不能讓他再跑掉了。
午飯過后,太陽正高,魯恩要回上海,去看戚佩顏的尸檢報告。廖啟智勸他等太陽下去些時再走。魯恩不肯等,廖啟智便開車送他回上海,車子直馳警察局大門前,魯恩一眼看見陳生正在警局旁邊的茶棚里等著,便下車招呼他,陳生看見魯恩,如同久別不見的親人一樣,幾乎要搖住魯恩的手了。
“怎么樣?”
“那個鐵索探長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對我很和氣,說已經(jīng)做完了,我給殯葬廠打了電話,讓他們來車接,打電話回松庭,佩蕓和嬸嬸也同意姑母火化,殯葬廠的車子已經(jīng)去了松庭,隨后佩蕓和嬸嬸會坐殯葬廠的車子一起來,我們在殯葬廠會合,把姑母和佩顏的骨灰?guī)Щ厝?,再行安葬。?
魯恩點頭道:“人生中總會有意外發(fā)生,不管怎么,生活都得繼續(xù),才是對死者最好的告慰和追念?!?
陳生幾乎要流出淚來:“只是姑母和佩顏的死,讓人的心理……難以恢復(fù)?!?
魯恩道:“人心最難測、也最難治服,所以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罪惡發(fā)生,殺死陳夫人和佩顏的兇手,我一定會抓到他們?!?
廖啟智回月浦鎮(zhèn)上做他的工作,陳生繼續(xù)在茶棚里等殯葬廠的車輛。魯恩一個人走進熟悉的警局,天氣炎熱,警局里所有人都怏怏的,有幾個警員識得魯恩,看見他來,立馬收起疲態(tài),打起精神。魯恩朝他們點頭,走進鐵索的辦公室,鐵索正站在掛在墻上的上海市地圖前,不知在看什么,看見魯恩來,忙招呼他坐,問他喝什么,茶還是咖啡?丁川那小子從國外回來,帶了幾包咖啡,送了些給他。
魯恩說要咖啡,自從回國以后,他一向喝茶,但這幾天,他需要咖啡來消除疲憊,保持頭腦的清醒和思維靈敏,的確這幾天,對他來說,費的腦力夠大的了。
不等魯恩開門,鐵索就說了,今天早上收到月浦警員送來的指紋,便全力展開比對工作,發(fā)現(xiàn)注射器上的指紋,是一個人指紋的小半部分,目前的技術(shù)還不能分辯出這是男人或是女人的手,也分辯不出是食指、中指還是無名指,所幸的事,注射器上的指紋和所采取的指紋,有一個對上了。
“哦!是誰的?”
“是一個叫方執(zhí)中的人?!?
魯恩道:“果然是他。”
“怎么?”
“他是最有嫌疑,殺死戚佩顏的人?!?
“戚佩顏并沒有心臟病,她是被人施用了藥物,引起心臟驟停,注射器內(nèi)有少量的洋地黃殘留,我問過丁川,這是她的尸檢報告?!?
丁川龍飛鳳舞的筆跡出現(xiàn)在尸檢報告上,年輕人愛顯擺,中文字跡中夾雜著拉丁文,魯恩對拉丁文沒研究,他皺一皺眉道:“我要見見丁川?!?
“他在研究室?!?
鐵索親自帶路,和魯恩一起去丁川的研究室,丁川象個醫(yī)生一樣身著白大褂,他的研究室也象個醫(yī)院的藥房,桌子上一副人體骨架,光牙齒模型就放了好幾副,一面墻的架子上,上下幾層擺滿了瓶瓶罐罐,他正埋頭看一本深厚的書。
魯恩贊許地環(huán)顧室內(nèi),他欣賞愛學(xué)習(xí)的年輕人,認(rèn)為出了校門的年輕人,不是畢業(yè)而是重新開始,學(xué)習(xí),不在年輕年老,是終身的事,不過從年輕時就熱愛學(xué)習(xí)的人,在當(dāng)今這個時代,實屬鳳毛麟角,人們熱衷于權(quán)勢和金錢,向下一代輸入不正確的價值觀,認(rèn)為只有獲得金錢和權(quán)力,成為人上之人,才是值得過的、被人追求的人生。
丁川看到他們,道:“是對尸檢有什么疑惑嗎?”
“是,有些地方,我們看不懂?!濒敹髦t虛地說。
丁川不屑地拿過尸檢報告:“哪兒里不懂?”
“戚佩顏是被施用藥物致死?”
“偵探,死者是身體健康的年輕女性,沒有心臟病,也沒有其他臟器疾病,手臂上有明顯的靜脈注射針孔,并且腹部膨脹,部分面積心肌壞死,胃內(nèi)化驗出有洋地黃成份,除了注射洋地黃過量致死,就象你說的那樣,我找不到別的死亡原因?!?
“別的地方呢,比如她的胃內(nèi)容物?”
“死者胃內(nèi)有少量食物殘留,腸道內(nèi)有消化過的食物,初步估定,死者在四個小時內(nèi),沒有吃過食物。”
“胃內(nèi)沒有其它了?”
“沒有?!?
魯恩道:“奇怪了,佩顏是服用了兩片安定,昏昏睡著,才讓人給她注射了洋地黃,為什么胃內(nèi)沒有藥物殘留?”
“哦!死者的胃內(nèi),確實有藥物成分,不過尸斑還沒有出現(xiàn),并且死者的口鼻處,并沒有出現(xiàn)泡樣液體,現(xiàn)在也沒有,不能確定是不是安定?”丁川一板一眼,略帶自負(fù)地說,除此之外,他的語氣里不一帶一點兒感情,就象他所解剖的不是一個人真實的血肉之軀,而是一個塑料模型的人體。
魯恩放下尸檢報告:“佩顏身體上有沒有別的異常的地方?”
“報告里都寫完了。”
“這里是什么?血液里什么含量略高,什么原因造成的?”
“血液血漿濃度有洋地黃成份,鉀含量很低,血液有些呈偏酸性反應(yīng),不過偏食肉類,蛋類、海產(chǎn)類酸性食物,也可以使血液呈偏酸性反應(yīng),飲食結(jié)構(gòu)改變過來,血液會恢復(fù)正常,白細(xì)胞中的中性細(xì)胞粒增多,慢性炎癥、感染、器質(zhì)性病變都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紅細(xì)胞容量略高,血紅蛋白濃度低,血小板濃度輕度有些低,不過都在正常值范圍之內(nèi),經(jīng)過解剖,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他看尸檢報告單,忽然笑了起來。
魯恩和鐵索詫異地看著他,丁川感到不好意思,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想起在讀書時,教授講的一件事情?!?
他大概感到這件事特別好笑,急欲講出來,不等魯恩和鐵索垂問,主動說:“在法蘭克福時,教授講一件事情,說是給一個女孩做血液分析,血液里成份有各種變化,學(xué)生們運用知識,有說是這個病,有說是那個病,堅持己見,不惜展開辯論,后來教授說,都錯了,原來是那女孩,懷孕了?!?
丁川咯咯地笑,鐵索笑了一下,魯恩卻笑不出來,他思索道:“佩顏的血液成份,是否有這個跡象?”
丁川道:“是有些相似,不過不能證明,她血液含量成份,大多在正常值之內(nèi)?!?
“也就是說,戚佩顏有沒有懷孕?你并沒有看出來?!?
丁川有些惱怒:“偵探先生,受精卵到達子宮還需要好幾天時間,著床也要好幾天,這個時間,子宮內(nèi)什么也沒有,我問你,要怎么看出來?”
魯恩換了口氣道:“就是說,戚佩顏是否懷孕,沒有辦法檢測出來了?”
“也能?!倍〈ù侏M地笑:“或許找個老中醫(yī),能看出來,老中醫(yī)包治萬病,不知這死人懷孕,脈博沒有跡象,能不能看出來?這個年齡的中國女人,單身者鳳毛麟角,老中醫(yī)多半會說是懷孕了,恰好這個單身女人,也不是咱們傳統(tǒng)中認(rèn)為的單身女人,她的生活,開放得很呢,哈哈。”
年輕人的輕佻簡直氣死人,但魯恩一本正經(jīng)說:“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