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

穆懷此時懷中就有七八個拳頭大的桃子，豐滿的桃子粉嫩、軟乎，桃肉紅通通的，桃子個大皮薄，芳香四溢，晶瑩圓潤，像用碧玉雕成的。

穆懷把桃子放在桌上，雙眼盯著這些桃子，哀嘆道：“沒送出去。”

用手點了點桃子，“你們怎么這么沒本事呢？”

穆懷想著，可能這些桃子長得沒有以前好看了？沒有以前那么香了？

穆懷敲了敲自己的腦門，疑惑道：“以前不是很愛吃么？”

穆懷記得以前小小的冬娘最愛爬上桃樹摘桃子吃了，摘了就往身上一擦，隨口就啃了起來，滿臉都是桃汁。怎么現(xiàn)在不愛了呢？你們這幾個桃子沒本事讓冬娘收下你們，留著做什么？穆懷隨手拿起一個個大皮薄的桃子，咬了一口，桃汁瞬間彌漫在口中。還是原來的味道呀？

穆懷送的桃子冬娘自然是沒有收下，穆懷只單獨送了冬桃子到冬娘的院子里，府中的大夫人是沒有，這讓冬娘如何接下手。

******

自那一日冬娘拒了穆懷送的桃子，穆懷就沒再出現(xiàn)了，直到大少爺回來，置辦了一桌子席面，宴請穆懷。

大少爺派人叫冬娘好生梳妝，又送來了一套衣裳與頭面。

冬娘穿上了新制的衣服，戴上珠釵，看著鏡中的人，全無神采，冬娘突然心生厭煩，這幾日她夢到了小時候，她赤著腳在田埂上奔跑，聽著蟬鳴鳥叫，聞著稻谷香，那時候她多歡暢呀！可是人是回不到過去的。

冬娘點了點丹唇，扯著嘴角笑了笑，活像提線木偶似的。

飯桌上，大少爺于穆懷把酒言歡，喝的多了就說起了女人，男人想炫耀自己無非就是權、錢與女人這三樣東西。大少爺開口提到了京城里的紅湘樓，紅湘樓是京城里頭一份，里面的姑娘個個貌美如花，尤其是紅湘樓的老鴇，那才是世間絕色。

大少爺也曾去過紅湘樓，樓里富麗輝煌，四處點綴著明珠，墻上掛著的額畫都是名家所做，隨處可見達官貴人。

大少爺聽得張管家說，穆公子是京城人，才與穆海說起京城久負盛名的紅湘樓。可是穆海當初不過胡謅的一個身世，哪里知道紅湘樓是什么地方，聽得鄭家大少爺一番話語，倒是明白了，紅湘樓是京城的妓院，只是這個妓院不同凡響，倒叫那些達官貴人們趨之若鶩。

“穆兄可曾去過那紅湘樓？”

穆海只要硬著頭皮回答：“尚未去過。”

鄭家大少爺飲了一杯酒，感嘆道：“那甚是可惜！那里的美人各有風采，真是美到骨子里頭了……”

說著還瞇起了眼，像是在回味。

“沒有一個地方能比得上。”

穆懷心中聽了他的話語有些反感，如此流連于風月場所的人值得他看著長大的冬娘相守一生么？

此時恰好梳妝完畢的冬娘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冬娘穿的正是大少爺送過去的窄袖長裙，祛袂款款。

冬娘一進來就聞到了濃濃的酒味兒，眉頭輕輕一皺。大少爺見到冬娘，對穆懷道：“今日，我還未感謝那日穆兄救了內子。”

說著給穆懷倒了杯酒，自己又端起酒杯，“我心中十分感激穆兄，來來，我們喝了這杯酒。”

冬娘淡然的坐在一旁，像一朵青蓮，悠然淡雅，穆懷瞧著有些發(fā)愣，杯子里的酒水都灑了出來，抬手喝完道：“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呵呵……”鄭家大少爺笑著轉頭對冬娘說：“冬娘，還不向穆兄道謝？”

“給穆兄添杯酒吧！”

冬娘坐直的身子一僵，抬眼看去穆懷，穆懷瞬間收回了視線，從他能夠變化成人形，見冬娘不過寥寥幾面，印象中的小姑娘長大了，可是卻與以前不一樣了，穆懷收回神思，道：“我自己來就行了。”說著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鄭家大少爺看著一動不動的冬娘，心里有些不高興，“穆兄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怎么？倒杯酒都不行！”

冬娘臉色平靜，說：“我不是你府外的那些姘頭，今日過來就是想穆公子道謝罷了。”說完站起來，對著穆懷道：“那日多謝穆公子的救命之恩，但小婦人卻沒什么可以回報的，只有些俗物。”

說完冬娘走到簾子后面，拿出一個包袱，冬娘把包袱放到桌子上打開包袱，里面是幾個銀錠，算來有二十來兩銀子。

“這些銀子望穆公子能夠收下。”

冬娘給穆懷銀子實在是出乎鄭家大少爺?shù)囊饬希笊贍斈樕D時沉了下去，喝到：“你這是做什么丟人現(xiàn)眼的事！”

銀子是人人都喜歡的，但是這么直白的給銀子，大少爺卻是不喜的，這是要打他的臉么？這么點錢，還是當著他的面兒給的。

冬娘卻神色冷淡，道：“我并不覺得丟人，大少爺若是羞愧，離去便是了。”

“你，你……”鄭家大少爺這回是真生氣了，一把扯起冬娘的左手，要將人拉出去，“你這是……有了膽子了？”

俯身貼在冬娘耳邊道：“想來……是忘了以前的事兒了。”

冬娘心跳如鼓，但是面不改色，穆懷見情勢不對勁，上前拉住鄭家大少爺，道：“大少爺不必生氣，不必生氣。”

說完向冬娘使了使眼色，冬娘垂下頭，遮著了穆懷的目光。

大少爺松了手，甩甩袖子，在冬娘耳邊呢喃道：“也是，我何必同夫人一般見識。”

“方才是酒上了頭，醉了醉了，穆兄莫要見怪。”

三人又坐了下來，鄭家大少爺夾了一筷子菜，突然說道：“聽聞穆兄昨日送了內子一筐桃子？”

冬娘衣袖內的手一緊，穆懷倒是大大方方的說：“昨日上街買了些桃兒，味道不錯，想著給鄭兄送上一筐，只是鄭兄不在府里，我只得送到夫人院子里。”

又道：“夫人可未收我那桃兒，鄭兄沒有口福呀，那桃子好吃的緊。”

大少爺“哈哈”大笑，“穆兄有所不知，這雙溪鎮(zhèn)就是桃多，滿山都是桃樹，我吃過的桃兒怕是比穆兄要好！”

穆懷也笑了笑。